在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衝撞下,前方扇形區域內的曲麵和色塊都開始扭曲,在彼此碰撞之前,巨大的衝擊已經在高川的視網膜屏幕中呈現出一個高得難以想象的數值,在更直觀的點線構圖中,描繪眼下場景的點線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硬生生扯斷蹂躪,在曲麵和色塊出現龜裂的跡象前,它們的基礎結構就已經如同沙粒般分解了。當這個印璽的輪廓切實撞中前方的不規則多麵體時,一種單調而洶湧的破壞力便將已經鬆散如沙堆一樣的納粹艦隊砸成粉碎。物質上的粉碎一直向前連鎖到幾萬公裡外,扇形的麵積崩解也在即刻間變成錐形的立體崩解,一個巨大而空白的錐形區域就這麼橫亙在納粹艦隊中。數量上的增殖也無法適應這種即刻間的大規模破壞,同樣根本來不及填補這個空缺,印璽輪廓的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已經速掠到了最前方,在巨大的後繼衝擊下,原本試圖向宇宙聯合艦隊所在坐標彙聚的曲麵和色塊的移動方向開始偏移。不規則多麵體彼此碰撞,在碰撞中融合,又在融合中繼續被粉碎,在以“一秒”為最大時間單位的變化過程中,那龐大得幾乎可以淹沒整個地球的數量第一次出現減少大於增加的情況。番天印變式對這些不規則多麵體的破壞力,要遠遠超過之前的兩種變式,這是高川沒能預料到的。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和月球的距離數值被大大縮短,然而,雖然因為移動路線受到衝擊而偏移,在數秒內無法繼續貼近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不規則多麵體,仍舊擁擠在艦隊的四麵八方,沒有露出任何空隙,讓艦隊眾人仍舊無法用目視直接看到月球表麵。另一方麵,納粹艦隊雖然第一次在短時間內出現了增殖速度不足的情況,但納粹在這個時間段中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做——應該說,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在三仙島的控製下,竭儘全力挺進的這短短幾秒鐘裡,納粹也毫不停息地完成了進一步的布置。“月球的坐標改變了……?”企業號的聲音在內部通訊網絡中響起,他們的驚愕無以言表。他們所搭載的“翡翠天盤”已經被三仙島主導,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失去了使用權,所有利用翡翠天盤這麼一個神秘定位裝置獲取的信息,他們全都可以接收到,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當納粹有所動靜的時候,他們也往往在第一時間獲知。三仙島對情報的收集能力,並沒有超過企業號太多,而企業號的反應落後於三仙島,根本原因也並非是出於情報獲知的速度。是企業號上的眾人反應速度,比起高川的反應速度,有本質上的差距。高川不清楚企業號上有沒有直覺敏銳的神秘專家,但僅就對變化的敏感性,對出乎意料的結果的接受能力,以及不明情況下的反應能力,高川一直認為自己這個百分之六十義體化,百分之四十保持血肉的軀殼,在這種狀態下完成和三仙島對接後,這方麵的能力哪怕放在最終兵器這個等級的怪物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月球的坐標的確改變了,而且,在它發生改變之前,沒有任何預兆。其發生的一刻,就是番天印狀態下的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完成速掠的一刻,為了這一刻,納粹肯定做了不少工夫,但總計時間也就是幾秒鐘而已。要說這其中沒有納粹中繼器的影響,那才是更難以置信的事情。高川覺得這是納粹的月麵中繼器被三仙島偷襲,被迫遁出人類集體潛意識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進行的計劃。在他的視網膜屏幕中,月球這個龐大的質量在相對地球的坐標上,出現了非自然運動的巨大偏轉,不僅僅是自轉軌道的偏轉,也有公轉軌道的偏轉,倘若沒有外力去阻止這個偏轉,月球將會持續脫離地球引力,繞過地球小半圈後,向木星方向移動。那個時候,月球就會如同宇宙中的眾多沿著巨大回圈規矩運動的隕石一樣,擦過木星,倘若沒有被木星捕捉,就會脫離太陽係,在穿過三個太陽係的距離後,再次向地球所在的太陽係回旋——這就是按照月球如今的移動軌跡所做出的最理想狀態下的判斷。“想逃嗎?”聲音從其他船艦傳來,“也許隻是虛晃一槍?”“不,他們在讓位置。”高川回答道:“我這邊探知到有同樣……不,更大的質量在月球曾經的軌道上出現的跡象。納粹可能想要通過這個變化重整旗鼓。”“怎麼會有比月球更大的質量?”那些內部通訊網絡中的聲音愕然著,“它們是從哪裡來的?”高川不太清楚,但有所猜想。能夠和納粹扯上關係,並且會在這種時候出現的已知勢力可不算太多。再結合艦隊之前的遭遇,幾乎已經肯定加入這個戰場的是何方人馬了。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番天印輪廓正在瓦解,不使用三仙島上的“柴薪”,就算有精密的控製,也無法維持先天靈寶變式太長的時間,不,毋寧說,能夠使用出來就已經是極力調整後的最好結果了。弑神槍變式會消耗“柴薪”;混天綾變式還在冷卻;天機傘變式的運作負荷是最低的,但已經配合其它變式接續使用了兩次;番天印變式對當前包圍的突破能力最強,消耗比混天綾低,卻同樣不能連續使用。那麼,最先開發出來的變式係統中,就隻剩下“昊天鏡”了。然而,以翡翠天盤為主體構建的昊天鏡並不是以攻擊力著稱,其作為輔助係統,能夠讓其他攻擊係統發揮出最佳效果,可獨立用來攻擊的話,到底能夠對眼前仍舊維持巨大數量的不規則多麵體產生多大效果呢?高川無法抱有太好的期待。就在這個時候,不規則多麵體擁擠而成的巨大曲麵和色塊就好似遊弋在大海中的沙丁魚群般樣,整個艦隊的移動軌跡出現回旋和偏移。原本明顯將前進目標放在“宇宙聯合實驗艦隊”身上的這些納粹艦隊,在齊射了一輪炮火後,就像是為了速度而舍棄了攻擊能力一樣,加快了運作速度。無法計數的攻擊如同巨浪一樣向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席卷而來,高川被迫啟動了昊天鏡。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輪廓在第一時間從番天印的崩潰中,滋生出平滑麵反射陽光程度的光感,然而,這種光卻並非真的是反射光,而切實是從艦隊內部產生的,亦或者說,是昊天鏡變式的效果。和天機傘變式形成的那充滿了溶解力的光芒不同,昊天鏡變式的光芒效果僅僅凝聚在宇宙聯合實驗艦隊本身,向外擴散的光芒完全不具備破壞力。從印璽輪廓的崩潰中誕生出來的新輪廓,正如同一麵鏡子。鏡麵上看似反射陽光的光芒,是其神秘的效果,在同一時間湧到這個巨大雙麵圓鏡跟前的攻擊,就好似被巨大的引力拉扯著,連空間都在歪曲,從而讓這些秘密麻麻,分不清到底有多少種類,仿佛從能量到物質都被囊括的,充滿了破壞力的現象被卷入了一個依稀可見的,由空間歪曲而成的漏鬥中,又順著這個巨大的漏鬥進入鏡麵中。昊天鏡輪廓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承受了巨量破壞性現象的灌入,然而,這個輪廓並沒有出現任何崩解的跡象。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在外表上完全沒有受到任何破壞性現象的波及,但是,每一艘船艦的運作負荷數據都在以可怕的速度上升,在三仙島的精確調控下,按照每艘船艦所能承受的壓力,分擔了這股巨量攻擊的負荷——按照正常情況,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防禦能力根本達不到這個水準,那難以計數的不規則多麵體同步發射的火力,隻需要十分之一或更少的量,就足以讓船艦本身的物理結構崩解,但是,在被三仙島重啟並持續改造後,這些船艦每一秒都在發生神秘性的變化,神秘性的快速提高,彌補了科學理論體係下所能認知到的物質缺點,無法用現有科學理論解釋的現象,沿著一條條有形或無形的軌跡,貫穿了每一艘船艦,形成一個出現在高川視網膜屏幕中的回環圖形——在高川的眼中,這支艦隊已經不是外表所表現的“一艘艘獨立的船艦”,也不是“宇宙飛船”的形狀,而是宛如智慧環般,環形和環形彼此穿套,仿佛沒有解開的可能。巨大的壓力就在這種環狀嵌套中被分解,淡化,複又變成另一種形態,彙聚在某個“儲蓄倉”內,當然,這個所謂的“儲蓄倉”也並沒有一個具體的物質態輪廓,是一種意識態的,“說它存在它就存在,說它不存在,它也不存在”的存在方式。是的,昊天鏡變式的其中一個效果,就是吸納外來的衝擊,將之變成自己可用的力量——昊天鏡可用的力量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性質?是物質還是能量?是什麼物質性或能量性的表現?這些高川全都不知曉,因為,從三仙島反饋回來的信息來看,高川唯一可以理解的就是,這種力量具備一種基礎性質:所謂的能量性和物質性,包括各種原子、維度、時間、空間、正反物質、能量弦之類的概念,都隻是它自身被觀測時一種表現形式,而並非其本質,人類已知的基礎存在概念,都被包括在這種力量的表現形式中,同時,它不具備一個“最小的不可再分的單位”,這意味著,量子範圍內的認知在它身上都不起作用,它和它的任何表現形式在理論上是可以在微觀下無限再細化的,也是可以宏觀下無限彙聚。這是高川已知的基礎物質和能量中,最基礎本質的一種力量,它簡直就是“萬能”的,利用它可以構成人類已經確定的所有概念,所有物質和能量,因為,這些東西都不過它的一種表現形式而已。但是,有一點十分重要:這種力量以它本質的方式存在時,對任何東西都不造成影響,所以必須轉化成各種表現形式,以時間、空間、粒子、能量弦、維度等等概念去對其他東西產生作用。正因為如此,所以,在它最本質的,無法影響外物的狀態下,它也等同於“不存在”的。存在性和不存在性這種矛盾性的並立,正是這種力量無法忽略的特質。這是一種可怕又麻煩的力量,迄今為止,高川也隻在這一次使用昊天鏡變式時見到,如果沒有意外,這種力量也很可能隻在昊天鏡變式下才能利用——甚至於,連昊天鏡變式也隻是存儲這種力量,而沒有任何利用這種力量的方式。因為,理論上,這種力量是萬能的,可以構成各種表現形式,但是,如何去構成,卻沒有一個既定的公式定理。利用昊天鏡變式可以意識到它的存在,而在非昊天鏡變式的狀態下,對這種既可以是存在也可以是不存在的,本質狀態下無法對外物產生任何影響的力量,暫時還找不到任何方法進行認知和觸碰。不過,僅僅在昊天鏡變式下可以確認的這種力量存在,卻是讓整支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可以承受如此巨量打擊的根本原因。儘管每艘船艦的負荷數值都在快速上漲,但是,超過警戒線的情況卻沒有發生,並不是說負荷增量變少了,亦或者是船艦本身的承受能力有了本質的提升,而是另一種怪異的狀況,倘若將船艦損毀的警戒線看做是坐標軸,將船艦正在承受的負荷數值畫成坐標軸內的線段,那麼,宇宙聯合實驗艦隊此時的狀態,就像是將坐標軸上的直線變成了雙曲線,直線可以穿過坐標軸,但是,雙曲線在理論上隻會“無限接近坐標軸”——以這種形容去看待,宇宙聯合實驗艦隊就是處於一個“永遠都在趨近損壞,而永遠不會真正損壞”的狀況。在高川看來,這實在是太不科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