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858章 席森(1 / 1)

席森神父被自發生的光和電淹沒,隻留下一個朦朧的人形,臨界兵器的力量在讓整個廢墟產生一種平滑的感覺,極端不正常,卻又無法述說細節到底有哪些。異常的狀態就像是水泥一樣在廢墟上塗抹,迅速擴大到好幾公裡的範圍。乾涉已經在進行了,但卻無法直觀捕捉到太過詳細的情報。但是隻要身處這個空間裡的人,都能感受到事物的變化。這種變化太過激烈,程度也太過深入,反而讓人也會誤以為這種異常是“原本就如此”。然而,在最終兵器十三麵前,這種強大的神秘力量就像是根本和它就不在同一個平麵上,進而無法對它產生任何影響。至少,倘若有人可以觀測到眼前的戰鬥,都能夠切身體會到這一點。最終兵器十三的全部活動都像是完全獨立的,完全不受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因素的束縛,在正常的情況下,它理當也無法去乾涉任何事物,但卻在實際結果上,它完成了對目標的攻擊。它隻是普通的揮出一拳。這一拳先是擊潰了高川,然後撲向被光和電包裹著的席森神父。席森神父完全無法從光電現象的變化中感受到這一拳的軌跡,仿佛這一切隻是自己的幻覺。即便如此,席森神父仍舊在最後一刻,用眼睛看到了這個給人感覺無比龐大的拳頭,當頭砸下的一幕。他已經無法分辨到底是真的看到了,還是心中的恐懼感,亦或者是某種神秘力量讓自己產生了幻覺。那拳頭龐大又透明,最終兵器十三的身影就好似鑲嵌在這顆拳頭之中,而並非是這顆拳頭來自於她的手臂。席森神父察覺到的時候,僅僅是一種高能現象的光和電已經如同物質一樣粉碎了,自己所觀測到的,因為臨界兵器的作用,而變得平滑的世界好似承受不住壓力,以自己為中心向下凹陷。席森神父的平衡感在這一瞬間已經完全崩潰,他雖然知道自己仍舊是用雙腳站在地上,但卻又覺得自己已經騰空,繼而,無比強烈的墜落感抓住了他。席森神父張開嘴巴,卻完全發不出聲音,亦或者說,根本來不及發出聲音,儘管他感受到的細節變化是如此的多,但將其發生時間綜合起來,卻比最終兵器十三的攻擊要慢上一籌。當他試圖產生“補救”的意識時,那讓他覺得自己必然會粉身碎骨的衝擊已經貼上了肌膚。然後,他的身體被後方突如其來的力量拉倒了。席森神父看到天地在旋轉,那讓人覺得死亡就在眼皮子底下的壓力,在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向某一個方向偏轉時,變成了擦身而過。在“得救了”之類的意識產生前,他先意識到了,身後是何許人。那充滿了灼熱感,就好似尚未冷卻的灰燼,不斷被風吹打在肌膚上的感覺,隻能是來自高川——換句話來說,哪怕不是這樣的感覺,席森神父仍舊會認定伸出援手年的就是高川,因為,在這個廢墟上,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選擇停留在這裡的人都死光了。席森神父的空間感變得十分紊亂,在他覺得自己就要砸在地上的時候,眼前的風景和對事物的感知就如同快進的片段,在他適應之前就已經消失,然後迎來截然不同的風景和感覺。如此變換了足足二十三次,他才從視野中找回最終兵器的身影——那個怪物又定格了,不用“停住腳步”去形容,正是因為它仍舊維持著出拳的動作,就好似將這一擊的身影凝固在這個世界上。席森神父的眼角看到灼熱燒紅的灰燼好似被人從爐火中翻攪起來,不知道是擬態烏鴉還是怪誕戲服的服裝便從灰燼中浮現。手、腳、軀乾、頭顱……就好似自然紀錄片中,那用慢速攝影的方式,加快了鏡頭的萬物生長影像。在他看到、猜測到肯定的短暫過程中,一個身上沒有留下半點傷痕的高川便已經成型。高川拉著席森神父,在時而仿佛平滑的塑料布鋪開,時而仿佛波濤般卷起的空間中滑行。這種詭異的空間感和物質變化,和之前管道中的異常十分相似。但和上一次不同,這一次,除了廢墟本身的事物之外,還有其它的觀測點,因此,速掠仍舊起作用了。即便如此,高川也仍舊心有餘悸,無論是被人打得粉碎,還是潰散和重組之間那無法形容的感覺,以及速掠的可行,都讓他心中捏了一把冷汗。伴隨衝擊不斷向外擴散的風暴,就是一隻有力的手臂,如果隻選擇和這隻手臂對抗,那就會在第一時間被擊潰。高川不僅僅可以認知到這次對撞餘波的強烈,更是清楚其激烈程度,和之前的戰鬥餘波比起來,已經遠遠超出了。在臨時數據對衝空間裡,灰燼是灰霧的另一種聚合表現形式。薪王模式讓高川能夠變成灰燼分解自我,也能夠讓自己從灰燼中誕生,更能夠通過灰燼到灰霧的轉化,更有效地產生多種神秘效果。這幾乎就是從灰霧中誕生地惡魔所通常具備的特征了。薪王模式借鑒的是素體生命和惡魔的力量,並更傾向於惡魔,是一點都沒有說錯。但是,從另一種角度去看,薪王模式的形象和特點,也同樣可以讓人聯想到拉斯維加斯中繼器裡,曾經出現過的電子惡魔。義體高川並沒有親身體驗過電子惡魔的力量,但曾經聽到過的情報,卻在第一時間,和他此時的感覺結合起來。他幾乎是本能的,就完成了物質和非物質的信息轉化,因為是利用腦硬體去解析這個過程,所以,得到的也是一些十分量化的答案:這是一種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中,代表“高川”的這部分數據和其它非高川的部分數據在進行對衝。自我和非我的資訊在對衝,而非我的資訊之間也在進行激烈地對衝,速掠中的高川就覺得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大片旋轉的力度和角度都完全不同的漩渦中。而他想要生存下來,就必須趟過這些漩渦,並且維持自我資訊不被衝散。儘管在一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裡,從對空間範圍的觀測來說,這種數據對衝的範圍是有限的。可是,當真正可以從數據對衝的角度去觀測自己和其它事物,而不是從理論上去認知數據對衝的時候,高川所見到的數據對衝範圍可謂是根本看不到儘頭。激烈的對衝無時無刻不在進行,並且從來都沒有一處是可以稱得上“緩和”,想要找到一個相對平靜又安全的“岸邊”,簡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和自己是否努力無關,而是這個可以直接觀測到的數據對衝範圍中並不存在自己想要的。它的情況,比在沒有體驗的情況下,所產生的任何想象都要誇張。高川一邊在數據對衝所產生的無止儘的漩渦中掙紮,一邊抓住了代表席森神父的資訊,他隻能感謝桃樂絲對腦硬體的加工是如此的深入,讓它竟然可以在如此層麵上,仍舊可以將自身的運作和高川的義體緊密結合在一起,並一如既往地直觀呈現於高川的眼前。然而,高川自身並不清楚如何脫離這種數據對衝狀態。理論上,隻要還身在數據對衝空間裡,這種對衝現象就會持續下去,而在無法如此深入地觀測數據對衝現象的時候,反而不需要麵對這麼多的麻煩。高川唯一可以想到的形容,那就是一者是自然人懵懂地行走,而另一者則是被迫對每一根神經,肌肉、血管、微電信號和骨骼進行控製,以達成“行走”這一結果。現在的情況就是,高川雖然想要回到正常的狀態,以更簡單的方式控製自己的行動,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做,而停留在如今的觀測層麵上,無可描述的繁雜已經讓他的思維也開始變得混亂起來。席森神父不清楚高川所正在麵對的困境,他看到的隻是高川在千鈞一發之際趕到,將自己從那致命的一擊中挽救下來。然後,瞬息間兩人就再度和陷入怪異停滯的最終兵器十三拉開距離。雖然有可能這個“安全”的時間連一秒都不到,最終兵器十三就會調整過來,再次以那無法匹敵的狀態襲殺過來,但至少這一秒不到的時間裡,讓他的心弦稍稍鬆了一下。隨後,堅強的意誌就讓席森神父的注意力高度擊中起來,所有在那生死一瞬所產生的負麵情緒,全被驅逐到了腦外。當席森神父再次站穩腳跟的時候,臨界兵器對這個廢墟範圍的影響終於弱到了,不再對他這個使用者產生負麵影響的程度。席森神父沒有回頭去看身後的高川,但是,那道從身後蔓延到前方幾米,仿佛巨大烏鴉一樣的身影,讓他不由得生出一種踏實感。他想,如果換做是瑪爾瓊斯,新世紀福音和納粹,肯定是不會產生這種感覺的。因為,對那些極端的末日真理教徒而言,死亡從來都是觸手可及,意味著真理的抵達,滅亡並非貶義,其真正的意義是一種臨界反應的中間態,是必然度過的過程,其在認知意義上的不同,導致了對於自身死亡這一情況的接受程度也不一樣。那些家夥對死亡的推崇和自我體驗,遠遠超過普通人的想象。席森神父不知道死亡之後會是怎樣,但是,他本身就是末日真理的信徒,唯一和那些人不同的地方,在於對待死亡的慎重上。在他接受末日真理這一信念的時候,末日真理教已經分裂,瑪爾瓊斯家對末日真理教殘留軀乾的控製力也在與日俱增,許多有關“什麼是末日真理”的教本都被重新修訂過,瑪爾瓊斯家並不打算留下和自己的末日真理論述相異的論調。他是在導師愛德華神父的引導下,去認知那個曾經十分淳樸的末日真理信仰的。愛德華神父後來如何暫且不提,席森神父之所以在後來和身為導師的愛德華神父發生衝突,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正是因為席森神父在接受教導席的時候,愛德華神父不知道出於何種目的,並沒有將自己所理解的末日真理教授過去,而完全是以自己保存的“原典”為提綱,讓席森神父進行“自修”。一邊學習已經不在末日真理教中流傳的“原典”,自修的席森神父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結合自己的實踐去感受,然後從中凝聚出自己的信仰和理念。從根源上來說,其信仰和其它末日真理教的教徒沒有任何差彆,但是,從引領行為方式和思維方式的理念核心上,卻已經不同於其它的教徒,也不同於身為導師的愛德華神父。直到現在,他仍舊不明白為什麼愛德華神父在當時對他如此放任自流,難道是為達成“道路多樣性”之類的目標嗎?愛德華神父從來都不解釋,他總是用悲憐的目光注視世人,慈愛地述說著眾生皆苦的空泛語言,讓席森神父以為,他永遠都會是這個樣子。但是,席森神父錯了,理念的衝突,哪怕信仰一致,也無法讓人和事行駛在同一條軌道上。衝突是必然的,矛盾從一開始,就被愛德華神父自己種下。雖然認為愛德華神父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但卻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隻靠猜想的話,原因當然是很多的,無論從感性和理性出發,都能得到答案,但卻並不是席森神父想要得到的答案。也許,自己隻是想從愛德華神父口中聽到答案吧。至於答案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席森神父有時也會這麼想,但是,兩人自從分離之後,就再也沒有深入交談的機會,亦或者說,愛德華神父根本不給他這樣的機會。席森神父的理念,看待末日真理的角度,從原典出發,卻又比原典更加人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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