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球和拉斯維加斯中繼器再次獲得聯係,無疑是在第三次世界大戰中,給聯合國一方雪中送炭。之後桃樂絲、近江和走火等人再次嘗試用相同的手段和少年高川溝通,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再現實驗式的情況了。走火當時所遇到的情況,就像是偶然一樣,雖然整個過程有一定的數據記錄,走火也能清晰描述自身的感受,但要重現當時所有的細節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也無法確認在現有記錄的因素中,到底有哪些因素發揮了決定作用。“我不認為這是偶然。”近江慎重地說道:“從時機的角度來說,未免太過巧合。誠然,神秘專家行事本來就有很重的運氣成份,但是,要我相信,走火的遭遇完全是運氣使然,實在無法接受。”“你是想說陰謀論嗎?哪一方的陰謀?末日真理教?那個神秘的少年高川?”貓女追問道,她雖然語氣有些尖刻,但無法掩蓋自己也有這般懷疑,但是,她更希望這一切僅僅是走火的運氣挺好,而並非是更大麻煩的先兆。如今的局勢已經足夠讓人焦頭爛額了,沒有人希望還有更大的麻煩接踵而來。聯合國也好,NOG也好,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所承受的負荷,已經有點壓垮自身的跡象了。“不,談不上是陰謀……陰謀這個詞太人性化了。”近江搖搖頭,又點點頭,“總而言之,我覺得和少年高川交涉談不上是好事。”“你是想說他是災星吧?”有人開玩笑般說,“算起來,他出現的時候,帶來的總不是理想的結果,不過也不算太壞了。高川這個名字就像是有魔性一樣,他總會被卷入一些讓我們這樣的大組織也剛到棘手的麻煩裡呢。”“災星?說得好。”桃樂絲沒有半點表情地說:“那個高川身上有不詳的東西,和他接觸太多,末日的進程隻會越來越快——我們無論聯合誰,打擊誰,都是為了阻止末日降臨,是這樣吧?是這樣的話,和那個高川進行交涉或許可以減緩當下的壓力,但對阻止末日卻沒有任何作用。”“你的意思是,那個少年高川也是末日的一個因素?亦或者是末日的一種表現?就像是末日真理教一樣?”梅恩先知隱約聽出了一點意思。“嗯……到底怎麼樣呢?我也說不清楚。”桃樂絲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內容卻含糊其辭,不過,誰也沒有期待她能夠解釋清楚。倘若少年高川是一個關係到末日降臨的重要因素,那麼,無法完全了解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反過來說,如果真的了解對方和末日的關係,並能肯定這種關係,那不就意味著,己方對抗末日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嗎?少年高川的存在很曖昧,這裡的人都知曉這一點,然而,在討論之後,才讓他們隱約意識到,少年高川的重要性或許要超出他們的想象——對方並不僅僅是一個來曆神秘,奇峰突起,占據了拉斯維加斯中繼器的獨行者。“你們所說的情況我都有想過,但我不打算顧慮這麼多。”走火十分直白地對眾人說:“我的目標一向很簡單,也沒有多遠的前瞻性。所謂的前瞻性,其基礎必須擁有足夠貼合人的邏輯的情報,以及事物必須可以通過這些情報進行描述。但是,在這場戰爭裡,人的邏輯和常識都已經不適用。誰能提前設想到倫敦地區的變故呢?誰能提前知曉納粹的中繼器戰略呢?誰能深入接觸素體生命呢?誰能知曉它們能做什麼,亦或者不能做什麼呢?這些敵人所做下的種種事情,許多都是出乎我們預料的——我們認為它們做不到,但實際上它們能夠做到,而且是用我們所想不到的方法,我們覺得它們會這麼做,它們偏偏不這麼做。例如,直到現在,我們仍舊不清楚,納粹的大部隊仍舊停留在宇宙裡,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從它們對地麵戰場的投入反推它們在宇宙中保存的實力,當前對地球發起攻擊的部隊隻占據它們總體實力的十分之一左右。納粹有這樣的兵力,一鼓作氣投入地球的話,早就可以攻破聯合國的防線了吧?但它們沒有這麼做。”“隻能說,納粹就算有了那樣的兵力也無法那麼做吧……”貓女不太確定,原先她是很相信這個答案的,但是,納粹軍隊的一再拖延,直到宇宙聯合實驗艦隊上天後,也沒有傳來更大的動靜,就像是真正被牽製了一樣。可是,她十分清楚,僅僅是一支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無法真的將所有的納粹艦隊都攔截在地球的大氣圈外。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想法很好,三仙島也的確強大,但也要看看對手是什麼家夥。沒有人會想要把納粹當作傻子和外強中乾的慫貨去看待,也從不覺得,自己對其過於高估。“總而言之,我仍舊認為,和少年高川達成協議,是可以在短期內看到收獲的,而我們也十分需要這種短期內的收獲。”走火如此斷言道:“如果沒有這些短期收益的一點點積累,我們隻會越來越被動,越來越貧弱,最後就像是溫水煮青蛙一樣被烹死。”“走火既然這麼說了……”梅恩先知想了想,一如既往地選擇支持對方,“我認為,就算考慮深遠,我們也無法拿出針對那些更遠目標的方針和資源。末日進程會因為這些短期內的勝利而加速,雖然這個論點已經得到充分證明,但是,為了阻止末日而拋棄這種短期內的勝利,是絕對不可取的,我們會在末日降臨之前就崩潰。”“在短期鬥爭取得勝利,在長期對抗中都取得優勢和主動權,在很多時候,兩者是矛盾的命題,而這種矛盾在世界末日到來的時候,就越加明顯。”走火說:“對網絡球來說,要兼顧兩者是不可能的,因時製宜,從兩者之間做出選擇,是必需的。我這次選擇短期鬥爭內的勝利,固然是缺少前瞻性,但請相信我,這絕非是白費工夫,而是取得最終勝利所必要的妥協。向神秘的少年高川妥協,總比向末日真理教妥協更好,兩者或許都是末日進程加速的表現,但後者更為惡劣惡意。”“你要這麼說,倒也是這麼回事。”桃樂絲聳聳肩。哪怕從她的角度去看,支持“江”,被“江”眷顧,因為“江”的力量而複蘇的少年高川,毫無疑問在立場上變成了“病毒”的推手,這和少年高川本人的意願毫無乾係,而僅僅是“江”的本質問題。但是,另一邊的末日真理教卻毫無疑問,帶有更加明確的“病毒”影子。倘若說“江”是不同觀測角度的“病毒”體現,其惡性在於自身存在的本質,那麼,末日真理教就更偏向於“病變”的結果,其惡性在於它就像是“人生病了”。從現有的生物科學來說,人的身體本就攜帶有不少病毒,但隻要病毒不引發病痛,那就沒有問題,甚至在一些特殊情況下,這些病毒也可以表現為對人有益。因此,重要的不是“病毒”,而是這種“病毒”是否在實質上讓人“生病”,以及人的病痛本身。因此,從桃樂絲的視角去看,解決末日真理教的問題比解決少年高川的問題更優先。這就像是醫生在治病時,首先選擇的是遏止病痛,除去病灶,治好病人,最後才是研究如何才能讓這種病毒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在超級高川計劃中,解決少年高川的問題,也同樣是排在近乎收尾的時候。既然將敵人視為一種未知的“病毒”來看待,那麼,製造血清去治療病人,然後才是消滅“病毒”,這個步驟是有邏輯的,遞進式的,現實而客觀的。迄今為止,“病院現實”也製造出不少特效藥,不能說這些特效藥完全無用,這些特效藥在針對高川的臨床實驗中,產生過短暫的作用,它們之所以是“不成功的”,僅僅在於這些特效藥無法重複使用,也無法在長期內保證病人不再複發。以“高川”為例,目前為止所製造出來的各種類型的特效藥,都隻起效過一次,之後高川會很快再度病發,並且,就像是有了抗藥性般,已經使用過的特效藥都不再其起作用。但從實際研究的結果來說,這種讓特效藥無法起效第二次的原因,並不是“抗藥性”這麼簡單。病院現實既無法觀測“病毒”的正體,也無法總結“病毒”作用在人體時,所引發的種種病變以及二次感染,並不是因為病情混亂,而是因為雖然有相似的病況,但總會出現新的病況,總會出現新的並發症:這些新的病況就像是沒有數量上限一樣,源源不絕地產生,讓人手忙腳亂,焦頭爛額,精疲力儘。生理和心理,無論有哪一方無法根治,就談不上是成功的醫療,並且會在短時間內,因為尚未治好和看似治好的部分,突發的新病況而讓病人的病情愈發嚴重。用簡單的話來說,“病毒”引起的人體病變,是一種突變率極快極高,幾乎沒有突變上限的絕症。這個簡單的描述,在末日真理教身上有著極為明顯的象征表現,與末日真理教相比,少年高川雖然也不是“好”的,但至少是“穩定”的。並且,從最終兵器的行動上看,“少年高川”本身的存在性,也的確暗示著“病毒”本身,亦或者“病毒”導致人體病變的過程,存在某種矛盾性。隻是,如果要把這種暗示當作既有事實來看待,需要更多的證據,但是,病院現實卻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收集證據,去研究這種暗示背後的意義。並不僅僅是末日幻境裡才有災難,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災難,也已經在病院現實裡逐漸顯現了。在桃樂絲的統計中,病院的支持方的態度變化,以及對病院資源的輸送,加上LCL溶液消耗額度的大幅上升,都足以讓她在無法脫離孤立病院島嶼的情況下,窺見外界糟糕的情況:在第三次世界大戰開始後,病院每天都會有十萬人份的LCL變成清水,最高的峰值,是一個小時內消耗了三十萬人份的LCL。如此可怕的消耗,卻仍舊可以得到供給,其後背的含義讓人不寒而栗:病院島嶼的各大洲地到底有多少人感染了“病毒”呢?有多少人最終崩潰成了LCL呢?把事情變得簡單,而不是變得更加複雜,是縮短時間的唯一方法。那麼,在末日幻境裡,把末日真理教視為“病變”,列為第一優先事項,並把少年高川和“江”等同於“病毒”,全都是必需的。對人們而言,無論是在“病院現實”還是在“末日幻境”,缺少時間都是第一問題,這一點毋庸置疑。“好吧,如果拉斯維加斯中繼器會對付納粹,那麼,無論納粹有什麼陰謀,我們都可以暫時將它忽略,全心全意對付末日真理教的中繼器,隻要能夠一口氣摧毀它們的中繼器,那麼,它們無論有什麼計劃,都必需中止,至少也必需延後。”常懷恩的聲音再次傳來,“那麼,走火,雖然誅仙劍陣的第一次啟動實驗失敗了,但是,在假定誅仙劍陣可以及時完成的前提下,我們如何才能確定末日真理教中繼器的位置呢?”“五十一區有什麼消息?”走火反問道。“仍舊是老樣子,無法和五十一區中繼器聯係上,五十一區的物質態基地也沒有任何信息傳出。”常懷恩回答道。“占據五十一區的勢力,到底是末日真理教還是新世紀福音?”走火說:“這才是關鍵。”“無法肯定。”常懷恩說:“不過,NOG的特彆反應部隊已經就位,如果有必要,隨時可以進行一次突擊偵察。領隊的是雇傭兵協會的銼刀小隊,能力值得信任。”“很好,讓他們開始吧。”走火說著,頓了頓,又吩咐道:“將女巫VV的行蹤列為最優先事項,如果可以聯係上,第一時間接到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