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2300章 還有希望(1 / 1)

女巫VV終於從三仙島的圍困中解脫出來。瓦爾普吉斯之夜範圍內的臨時數度對衝恢複常態,並將三仙島那巨大體量瓦解時產生的“垃圾”收集起來。隻是,她的速度仍舊沒有偏差儀式對統治局範圍內一切事物的扭曲和侵蝕那麼快,而同樣恢複從暴走狀態中恢複過來的三仙島也無力再去和偏差儀式的扭曲力量進行競爭。每一個呼吸的時間,都有成千上萬的垃圾碎片被重新扭曲成那巨大的不對稱的宛如生物組織機理般的模樣。這些垃圾原本就是三仙島暴走時吞下的統治局區域,不是一兩個,也不止兩三個。每一個區域都是如此之大,重新被偏差儀式扭曲後,反而讓人有一種“統治局區域終於重新又出現了”的感覺。可實際上,並不是那麼回事。統治局的這些區域早就完蛋了。如今留下來的,不過是一堆“糞便”而已。一眼望不到頭的“糞便”仍舊擁有極大的價值,女巫VV可以利用起來,但是,一旦它們被偏差力量扭曲,性價比就會降低。隻是,女巫VV哪怕在短短的幾十秒內,就重新將自己曾經為了對抗三仙島那暴走的侵蝕力而被削減的瓦爾普吉斯之夜範圍,擴展到了其最初狀態的十幾倍,幾乎相當於曾經的一個統治局區域了,但這種成長的速度仍舊遜色於偏差儀式的扭曲速度。偏差儀式的覆蓋麵積之光,扭曲力量之大,簡直讓人懷疑,這個由火炬之光完成的最終偏差,究竟是依靠什麼作為動力的——它應該有一個具體的力量源頭,可是,用邏輯去思考,倘若如今這種由偏差儀式導致的扭曲速度和程度,與那個力量源頭成正比,那麼,那個力量源頭又是多麼可怕啊。哪怕是覆蓋了一個統治局區域的瓦爾普吉斯之夜,在這個假想中的源頭麵前,也無異於一個星河係與其中的一顆恒星的對比。而曾經能夠反作用於這種扭曲現象,對其進行吞噬,納入自身構造一部分的暴走三仙島,無疑更是體現出其終極力量的強度,以及其神秘性的高度。這些現象都意味著,三仙島確實可以在某種狀態下,在某種特殊的環境中,戰勝偏差儀式的源頭。那麼,最初被估計為“可以和中繼器一戰”的三仙島,到底是強還是弱呢?全方位作用於統治局遺址的偏差儀式,其源頭和中繼器相比,又到底是強還是弱呢?女巫VV心中思考這個問題,她有一個更加可怕的猜測:這種對比上的模糊,或許不是因為比較對象的曖昧,而是這些比較對象根本就不應該是比較的對象。說不定,它們是同一種東西。是同一種東西在不同切麵上的表現,是某種東西的一部分。而這樣的想法,無疑讓她很快就能和桃樂絲提到的“病毒”、末日真理教準備召喚的“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怪物”、曾經殺死她的“江”聯係起來。女巫VV十分肯定,如今正在發生的一切,以及從這些發生的情況背後暗示存在的因素,全都是緊密關聯在一起的。而自己如今這個可怕的想法,正是將這種緊密的聯係向前推了一步——沒有人會想要這麼做,因為那預示著一種不可更改的結果——那就是,這種緊密的聯係,其實不是多個因素之間的聯係,而是同一個因素的不同表現之間的聯係。這裡沒有真正意義上複雜多變,性質不一的東西。而隻有一個東西。一個難以想象,無法理解的龐然大物盤踞在視野可以見的地方,也匍匐在無法看到,無法設想的地方。所有的人和非人,都無法看清它的全貌,而僅僅是觸碰了它的一部分,卻將自己觸碰的那一部分看作是常識上獨立的事物——這是最基本的錯誤,但也是最基本的希望。這個想法在女巫VV想到的時候,立刻在她的腦海裡深深紮根,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她隻能祈禱自己是錯的,否則,她看不到任何希望,一切都將會按部就班地腐朽。女巫VV沒有對任何人述說自己的想法,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絕望和恐懼的源頭,她不希望自己的這種悲觀想法,會影響到那些可能拯救人們和自己的人。尤其是如今居於三仙島內部的義體高川。哪怕按照她的這種想法,義體高川看似有希望,卻其實早已經就陷阱中,這個陷阱就是“三仙島”本身。而且,無論是哪一方的中繼器,就連火炬之光所謂的“偏差”,也全都是陷阱而已。人和非人的東西,看似在操縱這些東西,卻其實是被陷阱控製著,去完成某個任務。他們,它們,呆在中繼器裡,追尋中繼器,執行各種儀式,看起來像是在掙紮,卻實際是在一種無知中,成為了某種巨大機製的一部分。它們,他們,在運作末日進程,其行為本身就是一個可怕的儀式。“你是……?”三仙島終於接通了女巫VV不斷發出的通訊,義體高川的聲音充滿疑惑,因為,他透過三仙島看到的,不是具體的某個朋友,而是一片錯亂的數據流,其構成的形象沒有一個具體的輪廓,隻有一個大概的範圍:他幾乎是一瞬間就認出來了,這就是瓦爾普吉斯之夜。隻是,他不熟悉這個瓦爾普吉斯之夜,在三仙島裡存儲的數據特征裡,沒有這號人物。但另一方麵,確實是對方救了自己。“是我,新世紀福音的女巫VV。”義體高川對女巫VV當然不可能感到陌生,儘管對方和新世紀福音這個組織,都曾經是末日真理教的一部分,但在實際工作中,NOG和聯合國都與之有過深入的交流與合作。那些私下裡辦成的事情,在過去一直是不能公開的秘密,但到了現在,也沒有什麼保密的必要了。因為,女巫VV和新世紀福音都已經覆滅——原本是這樣的,可是,女巫VV卻再次出現了。義體高川不免有些驚疑不定,就他個人來說,儘管討厭末日真理教,但更多的情緒是針對如今在瑪爾瓊斯家領導下的那部分末日真理教,以及野心勃勃又極度殘忍的納粹們,反而對女巫VV和她領導下的新世紀福音沒有太大的惡感。在他看來,女巫VV的理性和常識,可是末日真理教三巨頭之中強的,也是最具備人性的派係,可惜的是,末日真理教不是由女巫VV主導的,否則,馬恩相信,事情斷不至於如此。哪怕是席森神父堅持的原教旨,也無法在“人性表達”上贏過它們。即便如此,來救助自己的是女巫VV,而不是倫敦中繼器,仍舊讓義體高川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是桃樂絲讓我來的。”女巫VV十分清楚義體高川會想什麼,因為,換作是她也會這麼想,不過,作為數據對衝空間的意識生命,交流數據再方便不過了。三仙島檢測到瓦爾普吉斯之夜的特征正在向自身延伸,但並不是全方位的覆蓋,而就像是一條看不見的觸手。義體高川立刻明白了,女巫VV想要做什麼,他在確認三仙島的信息防火牆已經恢複正常運轉後,確認了這種更加直接的數據交流。瓦爾普吉斯之夜的“觸手”在插入三仙島開放的接口後,立刻在義體高川的腦海裡構成了一個容易理解的形象——一條巨大的數據管道,這條數據管道穿透信息和物質的隔閡,以宛如“想象”的方式,和此時正插在他身上的眾多管線連接在一起。當然,這不是物質上的,更不是物理上的,這種連接雖然實際有效,但具體情況更加複雜。義體高川此時“看”到的,更像是一種簡化的隻存在與他腦海中的想象。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裡,關於倫敦中繼器、桃樂絲和倫敦中繼器、宇宙聯合實驗艦隊、“莎”和如今的瓦爾普吉斯之夜的狀況,以及所有人的處境,都以一種冷酷無機的方式傳遞到三仙島中,經過一層層過濾和拚裝,再輸入到義體中,在高川的認知裡構建出一個立體而複雜的模型。這讓義體高川很快就理解了現況。不得不說,這些變化讓他大吃一驚,例如,他就從未想過桃樂絲會和倫敦中繼器分道揚鑣,也沒有想過近江竟然做了這麼多事情,更沒有想過,戰局竟然已經走到了這個敗壞的地步——不過,還是有希望的,無論桃樂絲也好,近江也好,顯然都有自己的想法,而她們的想法同樣在推動形勢,這種背水一戰的事態,也並不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隻是,來得太快了。比預想的要快得多,簡直就像是不斷向著某個結果加速,除非有人可以在抵達終點的時候,亦或者說,抵達決定性的事件核心時,動用自己隱藏已久的殺手鐧,一舉破壞這個核心,否則就隻有被這場漩渦徹底吞沒的結局。這是危險,也是機遇,義體高川認為自己必須去相信桃樂絲和近江——因為,她們的計劃已經逐步展現出來了,如果她們失敗了。那麼,他還有一張底牌。不,應該說,他現在就要去準備這張底牌。義體高川一直都在依照桃樂絲和係色的計劃行動,也或許也在近江的計劃之中,但是,他不是沒有思想的工具,而隻是選擇遵循自己誕生時就被賦予的使命而已。但是,相信對方,遵循使命,並不代表自己就什麼都不思考。一旦開始思考,就必然會有一些後備計劃。哪怕這些後備計劃在他人眼中風險更大。義體高川沒有猶豫多長時間,大概連半秒都不到,他便明白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所有人的計劃,都已經漸漸浮上水麵,隻剩下自己的計劃,缺少必要的條件——少年高川。因為,他的計劃正基於一直在執行的“超級高川計劃”和自己猜測到的“少年高川的計劃”。勿寧說,他的計劃是否實施,以及實施結果,將會最終決定“超級高川”是怎樣的存在。異化的少年高川已經脫離眾人的觀測,其行動方向變得不可測,但是,按照義體高川的想法,他最有可能會去的地方,也隻有大多數相互纏繞的因素集結在一起的地方了——如今就是這片廣闊的戰場的中心。相反,異化的少年高川會潛入人類集體潛意識的世界裡,和末日真理教的中繼器正麵作戰的幾率很低。勿寧說,義體高川覺得,異化的少年高川很可能會變成如同“最終兵器”那樣的存在,從而與末日真理教的其它最終兵器彙合——其本質,正是高川和“江”的融合,是一種同質化的體現。那些“最終兵器”,可不正是一個個的“江”嗎?“如果真的變成那樣,就很讓人頭疼了。”女巫VV得知義體高川對異化少年高川的推斷後,也不由得感到為難,她十分清楚“最終兵器”的實力有多強,儘管它們或許一個個都沒有殺死她的那個“真江”那麼強,但數量卻彌補了強度。末日真理教的“最終兵器”可不是一兩個,編號一直排到了999,哪怕其中有空編號,其數量也至少有兩位數。“我們必須讓少年高川脫離異化。”義體高川這麼說著,在他的身前,全新構成的管線正托舉起一枚小小的芯片。這是喚醒了女巫VV,喚醒了他自己的重要道具。據說是由近江設計的,整合了精神統合裝置和人格保存裝置的實驗品。雖然在兩次作用後,它在外表上仍舊完好無損,但義體高川可以感受到,這枚芯片正處於一種惰性狀態——其內部存儲資訊已經全部被清空了。即便如此,它仍舊是喚醒少年高川的希望。而義體高川要做的,就是將自身的精神人格資訊提煉並灌輸進去。義體高川不是要讓這些資訊侵蝕取締少年高川,他根本不覺得,自身的資訊可以做到這個程度,他隻是寄望於,自己身為“高川”的本質,可以和少年高川同樣身為“高川”的本質產生共鳴。他不覺得,“高川”那在不斷的絕望和瘋狂中千錘百煉的本質,會這麼輕易地,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就被徹底侵蝕一空——如果真的那麼脆弱,那麼,無論是桃樂絲等人的計劃,還是自己的計劃,亦或者是少年高川那更加危險的計劃,都絕對隻是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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