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一到金營,便被拘留起來。宗翰、宗望隨令宋臣吳並、莫濤回城,立異姓為君,並催趙佶速往金營投降,京城巡檢範瓊想保身家,貪圖富貴,竟強迫這位號稱太上皇的趙佶和皇太後同坐一輛破牛車,許多皇親、妃嬪、公主、駙馬步行在後,同往金營投降。三宮六院中稍微有點位號的,全被範瓊領了金人擄去。這是靖康二年的二月間。一場大雨之後,忽然狂風大作,黃塵蔽空,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貴為天子太上皇的趙佶和那些平日窮奢極恣、享受儘了皇室富貴的家屬親族,幾時受過這樣苦痛顛連?一個個高一腳,低一腳,一路跌倒爬起在泥濘之中,掙紮前行。那迎麵吹來的黃沙,更逼得人氣都難透。因有金兵和平日豢養的叛賊範瓊耀武揚威。呼來喝去,在旁押解,隻管嚇得麵無人色,空自慘痛傷心,眼淚隻往肚子裡咽,還不敢哭。一到金營,宗翰、宗望便命趙佶父子脫去皇帝衣冠,換上金國的青衣小帽。種種侮辱,一言難儘!金人還嫌擄來的皇子、皇孫、妃嬪、公主不夠數,又命開封府尹徐秉哲再去搜索。徐秉哲更比範瓊還要凶惡,嚴命民間五家連保,隻要隱匿一名皇族,五家全受刑戮。前後又搜出三千多人與金人解去。因恐中途逃脫和押送的兵丁賣放,都用繩索一個連一個綁了手臂,牽牲口一樣押送前往。嚶嚶悲泣之聲,連成了一條線。百姓有見到的,多忍不住涕淚交流,掩麵而回。這些外敵內好的殘暴行為,更激動了宋民的痛恨。金人跟著命這些降臣大舉收刮城中金帛,並殺了幾個大官示威。刑逼強搶,無所不為,汴京繁華,一時都儘。金人又把米糧扣住,下令隻有金銀才能換米。老百姓餓死的很多,金人還在搜索不已。全城居民眼看餓死,金人忽得急報,趙構業已到了濟州,勤王的兵馬都往會合,兵力越來越大。各地起義的百姓又在專尋金兵的晦氣,往往驟出不意,乘機偷襲金兵營寨,焚燒糧草,防不勝防,惟恐夜長夢多,日久生變,連所搶掠的大量贓物也不能保,忙立奸賊宋丞相張邦昌為“楚皇帝”;又將孫傅、張叔夜等許多朝臣和禦史中丞秦檜,連同趙佶、趙桓父子和好幾千名皇族妃嬪,一齊擄走,退兵而去。這一次金人除掠奪了大量金銀珍寶絹帛而外,還掠奪了皇帝儀仗、書籍、印板、渾天儀、銅人、刻漏、古器、各州府地圖以及各種工匠、美貌婦女、和尚、妓女、憐人、後妃。親王、公主、駙馬等人物。所有趙氏宗親,不問男女老少,是在京的全被擄走。親王隻剩被百姓留在河北的趙構一人,不附和議或未降金的官員,也全成了俘虜。這些帝子王孫、宦門仕族的全家人口被俘之後,男的為奴,女的當婢,每人一月隻給稗子五鬥,令自春吃,實際才得到一鬥八升的口糧;每年每人另給五把麻,令自織麻為衣,此外更無分毫收入。男的多半都是皇室親貴和朝中官吏,平日養尊處優,五穀尚且不分,哪裡會織麻為衣?好些人都是終年裸體度日。偶然遇到主人高興時,才許到灶下燒點火取暖。此時北方天氣極冷,俘虜們有時冒著奇寒,出外取柴禾,再回到灶前,被火一烘,耳鼻和手指腳趾往往自行脫落。加上原有凍瘡,所受苦痛已非人所能堪。交春化凍以後,傷處毒發,皮肉潰爛,苦痛更甚。常是宛轉哀號,伏地而死。大夫工匠之類待遇稍好,其餘都用席草蘆葦鋪地而坐。主人宴客,便將能夠歌舞奏樂的女子換了衣服,出來歌舞勸酒。客散之後,再將衣服脫還主人,各回原地圍坐。這些奴婢的死活,隻憑主人一句話,稍微看不順眼,斫殺幾百是常事,比他們在內地時對待老百姓的行為更加殘忍。趙佶、趙桓父子先被金主吳乞買廢為庶人。被俘到燕京,才封趙佶為“昏德公”,趙桓為“重昏侯”。單這封號已是一個極大的侮辱,常年更受著非人的待遇。這還是金人想拿兩個昏君當肉票來和南宋講價錢,否則趙佶父子即便多麼無恥,也早送了性命。這便是曆史上稱為“二帝蒙塵”的北宋亡國事件。金人立宋宰相張邦昌為“大楚國”皇帝後,並指定建都江陵。其用意是自知兵力有限,暫時還不能把整個中國強吞下去;打算用一個漢好當傀儡,使他帶領大批投降官吏到南方去,代他鎮壓中國百姓的反抗。不料張邦昌手下糧餉的財產都在開封一帶,又見趙構兵力漸盛。軍民們都知道張邦昌賣國求榮,罪大惡極,人人痛恨,忠義軍到處發動。張邦昌雖仗金人勢力,得到一個皇帝稱號,其實是個光杆獨夫,並沒有什麼兵力,如其改擁趙構為君,非但可以保全祿位,免受萬民唾罵,名義上也比較說得過去。便乘著金兵退去,張邦昌已無法維持帝位時,順風張帆,去向趙構勸進,表示效忠舊主。張邦昌知道不妙,連忙退出皇宮,準備讓位。糧餉王明雍、徐秉哲因自己作惡多端,冰山一倒,同受其害,在旁再三勸阻。張邦昌看出大勢已去,自己安危尚且難料,如何再管同黨死活?忙遣謝克家送皇帝玉璽到濟州去見趙構,讓皇帝位子給他坐,表文裡有“孔子從佛胖之召,意在尊周;紀信乘漢王之車,誓將誑楚”的詞句。意思是說,他降金誌在保宋,賣國誌在救國。勸趙構說:“南京乃太祖興王之地,取四方中。”趙構因汴京業已殘破不堪,又恐金人再來,打算避到江南,躲遠一些。當時答應奸賊的請求,改元建炎,繼立為帝。張邦昌隻做了三十三天的假皇帝。當金兵未退以前,劉浩奉命為前鋒,隨同宗澤趕往東京解圍。因知嶽飛武勇,便將他這一隊人馬調去。行至滑州,遇見金兵,雙方隔河相持。嶽飛每日帶領部下四五百人,操演甚勤。這日又往河上練兵,就便窺探敵人動靜,所乘白馬忽然傷了一足。劉浩原看重他,便將自己所乘黃馬借與他騎。嶽飛到了河旁,見天色陰沉,快要下雪神氣,便向眾人道:“歲暮寒冷,河水冰凍;敵人生長北方,習於耐寒,現正屯兵北岸,斷無不來之理。像今日這樣天色,最是可慮。諸位弟兄,可照近日所演品字陣法,連演習帶防備起來。金兵不來,暫時不去睬他。萬一來攻,他不知我軍虛實,乘他腳未站定之時,包殺他一個落花流水。”眾健兒常受嶽飛激勵,早恨不能殺過河去,和敵人決一死戰,同聲喜諾,忙把人馬分成三隊,冒著寒風演習起來。忽然寒日隱去,空中已有雪花飄下。嶽飛命眾稍息,自己立馬向前觀望。張憲在旁笑說:“老師你看,這場雪下起來,恐怕不小呢。”嶽飛隨口笑答:“你怕凍,想回去麼?”忽又接口驚喜道:“果不出我們所料。你快看!那是什麼?”張憲定睛往前一看,前麵暗霧沉沉中,什麼也看不見。嶽飛又道:“你目力還未練好,再伏到冰上聽他一下。”張憲連忙下馬,伏向冰上一聽。當下張憲聽到有大量馬蹄之聲隱隱傳來。料知敵人踏冰渡河,乘雪來攻。剛剛縱身下馬,嶽飛便道:“敵人一向輕視我軍,決不防會遭襲擊。難得有這樣好的天氣,休看敵兵人多,我軍必勝無疑。你快往兩翼傳令,命吉青、董先等急速分頭繞往敵人中間,攔腰截斷。你再趕來一同殺敵,我先去了!”說罷,右手長槍一揮,左手拔出背上斫刀,一馬當先,往前衝去。後麵百多個騎著快馬的健兒,一聽殺敵,精神大振,一個個搶先上馬,緊隨在後,往前飛馳。眾人所騎戰馬都有嶽飛命製的蹄套,跑起冰來十分輕快。嶽飛老遠便望見對麵雪花稀疏中現出一片黑影,來勢雖眾,並不很快。看他們行軍這樣散漫,分明心驕氣浮,把事看易,決想不到會當頭挨這一棒。再側耳留神一聽,又聽出敵人馬蹄上好似並未綁有草布等物,心中越喜。回顧身後百多名健兒已照平日所教陣法,催馬趕來。忙把坐下戰馬一夾,那馬越發翻蹄亮掌,飛也似往前馳去。轉眼隔近,望見當頭兩員敵將,正在耀武揚威。嶽飛忙催坐下馬朝前猛衝,大喝一聲,挺槍就刺。內一敵將身材高大,手使一口大刀,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正是金邦勇將烏裡哈。聞聲驚顫,回手一刀,打算倚仗蠻力將槍磕飛。不料嶽飛槍法如神,可實可虛,來勢雖猛,說收就收。一見就知敵人力猛刀沉,右手虛擺槍杆往回一帶,手中槍便抽回了半截。緊跟著右腿一偏,坐下馬便和敵人的馬對麵錯開,同時左手舉刀便斫。烏裡哈一刀撩空,用力太猛,忙把馬一偏,打算讓開來勢,回馬再斫。就這心念微動之間,嶽飛來勢絕快,一個“回頭望月”的身法,已一刀斫下。這一刀用法太猛,竟將敵人連肩帶背深斫入骨,幾乎拔它不出。同時瞥見另一手舞銅錘的敵將,由左側怒吼馳來,忙把前半截長槍照準烏裡哈背後刺去,就勢用足全身之力往前一甩。刀被拔出,整個賊屍隨槍挑起,恰朝另一來敵迎麵打去。那敵將也非弱者,一錘剛將屍首打落,張憲正好趕到,手起一槍,正中敵將前胸。也是用力一甩,連屍首帶馬鞍都被挑起,甩出一丈多遠,落向人叢之中。這兩員有名的猛將,才一照麵,便被嶽、張二人殺死。手下百名健兒又由後麵飛馳趕來,都是手持長槍大刀,背掛弓箭,同聲喊殺,勇猛非常。風雪交加、天色昏暗中,金兵不知宋軍來了多少,加以渡河前走了半日,人馬又都疲勞,驟出意外,越發膽寒心慌,不知如何是好。嶽飛手下都有暗號,隨時更換,不要說是下雪,黑夜裡也一樣打仗。這百多位愛國健兒,縱橫在敵人叢中,刀斫槍挑,手無虛出,不消片刻,便殺死了好幾百個金兵,內有幾個凶悍一點的敵將,也被嶽、張諸人槍挑馬下。前麵金兵正在亡魂喪膽,狼狽逃竄。後麵金兵不知底細,還往上擁,誤認敵兵迎頭截住,又動起手來。嶽飛看出敵人軍心已亂。一聲暗號把人馬分開,再一往來衝突,金兵越發慌了手腳,也分辨不出哪是自己人了。為首一名金將剛聽出前軍遇敵,中了宋軍埋伏之計,董先等已由兩側抄到,將敵人兵馬當腰切斷。後隊金兵不知虛實,聽見前麵喊殺,往上一衝,越發自相殘殺,成了混戰。等到明白過來,四散潰逃,業已大量傷亡了。這一戰,從午前戰到夜裡,隻殺得金兵屍橫遍野,血染冰河。嶽飛因未奉有過河之命,又恐部下兵校大勞,並未窮追。雪住一查點,共殺死金兵數千,得到戰馬六百餘匹。劉浩見嶽飛等一去不歸,好生憂急,又恐金兵雪裡偷襲,正命將士嚴防,一麵命人打探消息,忽報嶽飛得了金邦數百匹戰馬,在外求見。喚進一問,才知嶽飛等以所部五百騎兵將過萬的金兵打退,大勝而歸,不由驚喜交集。問知苦戰了一夜還未吃飯,不等天明,便為嶽飛等設宴慶功。即日奏補嶽飛為秉義郎,吉青等偏校均補為承信郎,同歸嶽飛部下。自來功高見嫉,何況這班英雄又都年輕氣盛,疾惡如仇。嶽飛雖然沉穩一些,到底還是不免心直口快,和自己弟兄談得極好,對於那些奸惡的小人,就難免要發生爭執,招出怨恨。軍中有一統製,乃是汪伯彥的內弟,名叫黃哲,秉性乖張,兵無紀律,眾人都看他不起。黃哲偏不知趣,時常還要擺出一副官架子,以上淩下。氣得吉青、施全提起就罵,不是嶽飛強行勸阻,早就惹出事來。這日正遇元旦大雪,主帥宗澤先覺著國家多難之時,不應舉行什麼過年禮節。後來一想,目前各路將領都是崇尚奢華,逢年過節犒賞三軍,歌聲縱酒,成了一時風氣。自己人馬不多,一半都是新收集的殘兵敗將,隻管殺敵有心,看法未必一樣。另外還有一些新招募來的新軍,更都是遠隔父母妻子,慷慨從軍。轉戰到了歲首佳節,就此寂寞度過,也難免要勾動他們去國懷鄉之念,難得有一些少年新軍,年前立了一次奇功,正好借著慰勞來鼓舞全軍士氣。經過仔細斟酌,發下牛酒魚肉,犒勞全軍。除分班防敵的將士不許飲酒而外,餘者由除夕到元旦,全軍將士均許飲酒度歲,並還親自登壇,在大雪中向眾發話。大意說,年前一些忠義之士,不顧生死,冒著風雪奇寒,以少勝多,建此奇勳,使敵人第一次遭到這樣大敗,真乃可喜可佩之事。在朝命未下以前,特意借著元旦,舉行一次全軍的慶功宴,就便慰勞諸位將士爭戰勞苦。這不能算是過年,因此也不鋪張。隻是想從今年元旦起,全軍將士更要戮力同心,為國忘身,奮勇殺敵。拿年前立功將士作榜樣,不把金人消滅不止不已。說完,舉杯三獻,然後吩咐各營將士自行開宴。眾將士見這位白發蒼蒼的元戎老將,獨立將台風雪之中,慷慨陳詞,慰勉周至,全部感動非常。嶽飛等少年英雄回到營中,說笑暢飲了一陣。吉青多吃了幾杯酒,身上發熱,想到外麵看看雪景。施全、董先也要跟去。嶽飛笑道:“這樣大雪寒天,我們在帳中飲酒談心,不去也罷。”吉青笑道:“我素來就愛看雪景,前十天在風雪中殺得金人鬼哭神號,真是從來沒有的快活。不料剛打完仗,雪就停住。好容易前天晚上這場大雪,一下就是兩天多。我最恨人把雪踩個稀糟,這時候雪剛停住,一個腳印都沒有,才好看呢。”張憲笑說:“吉大叔真想得好。你不願看雪中腳印,我們走過之後,彆人就願意看麼?”吉青笑罵:“娃兒家曉得什麼?這樣大雪天,難得遇上兩天假,你師父不管閒事,正好看看雪景。你先答應我同去,不去不行!”說罷,拖了張憲就走。嶽飛看出他有幾分酒意,命去的人都將兵器放下。施全、董先等也說要到外麵散散風,都跟了去。隻嶽飛、霍銳。傅慶三人留在帳中,商計招請牛皋之事。談了一陣,見天色不早,吉青等未回來。嶽飛不放心,便命霍銳、傅慶留守,自往尋找。尋到鎮上,見家家關門閉戶,灶冷無煙,哪像過年光景!心正慨歎,忽聽轉角上嘩吵之聲,似有吉青在內。忙趕過去,一眼望見東首一家門前係著十幾匹戰馬,心便著起慌來。快要到達,忽由門內竄出一名宋軍。張憲正追出來,夾背心一把抓住。連忙大聲喝止時,吉青拿著一條方桌腿,已緊跟縱搶將出來,當頭一下,打死在地,見嶽飛到,搶先大喊:“嶽大哥!我們代軍中除了一個大害。你快來看,省得老百姓老說我們有壞種,時常叫人生氣。”嶽飛知道闖了大禍,忙把氣平了一平,隨同走進。施全、董先等也由內趕出,爭說經過。嶽飛見那人家好像是個富戶莊院,現隻幾間上房和東廂房比較整齊,燈火通明,餘均殘破不堪。院子裡倒著十幾具死屍;屋裡還倒著一人,膀臂已被打斷,快要斷氣,正是統製黃哲,便把眾人止住。一問張憲,才知黃哲素好酒色,因宗澤軍紀甚嚴,軍中不許攜帶一名婦女,每到一處,必命軍校先尋一處民房,作為藏嬌之所,然後再命心腹,到處搜尋有姿色的婦女,藏在裡麵,供他淫樂。劉浩早有耳聞,但因宗澤正直無私,治軍又嚴,若知此事,必將黃哲斬首。黃哲死不足惜,汪伯彥定必記仇報複。宗澤領兵在外,難免就要吃他的虧。因此隱忍在心,不敢說出。吉青等五人踏雪回來,經過當地,發現門外那十多匹戰馬,又聽裡麵笑語喧嘩和婦女哭喊之聲。心中奇怪,掩將進去一看,天還不曾黑透,正房和東廂房已點上了好些紗燈,十幾個軍校都聚在廂房內,圍坐飲酒;正房地上跪著兩名婦女,正向黃哲苦苦哀求,放她們回去。黃哲厲聲喊罵,若不從他,便要活活打死。吉青一見,首先忍不住怒火,大罵:“無恥狗賊!竟敢強搶民女。”衝進屋去,一腳先將桌子踢翻。黃哲一聲怒吼,拔刀便斫,身後二親兵,也隨同動手。張憲恰巧趕進,抄起地上桌子一擋,刀斫桌上。吉青就勢拉著一條桌腿,和張憲兩下一分,一人劈了一條桌腿。隻一照麵,便將黃哲有膀打斷,倒在地上,痛暈過去。那兩名親兵都知吉青、張憲的厲害,連忙逃出報信。黃哲手下軍校也都警覺,由廂房內趕將出來。先欺吉青等五人未帶兵器,妄想以多為勝。哪知上來便被打倒了好幾個,這才看出不妙,想往外逃。施全忙喊:“這幾個家夥,一個也不能放他逃走!”一句話把吉青提醒,忙和張憲搶向前麵,迎頭截住。結果全數打死,隻黃哲氣還未斷。嶽飛聽完,方想說“你們乾的好事”,忽見外麵人影一閃,立時改口說道:“黃哲欺人太甚,且喜今日親手把他殺死,才出了這口惡氣。”說罷,手起一刀,將黃哲人頭斫下。眾人俱都不知何意,正要詢問。張憲忽然明白過來,往外就追。嶽飛見他快要追過院子,連忙厲聲喊回。對眾人道:“亂子不在小處,轉眼就有人來,捉拿我們回營治罪了。我是你們領頭的人,罪過最大。反正難逃乾係,最好由我一人承擔,也許還有救星,否則隻有同歸於儘了。”吉青、張憲首先不肯,董先也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沒有讓你頂凶的道理。”施全笑說:“事已至此,為什麼平白送命?要是嶽大哥自行投到,還不如我們一起,反上太行山去呢。”嶽飛聞言,還未開口。吉青已先笑道:“我已明白過來,現在正和敵人拚命的時候,軍規最關緊要。今天我吉青臨死決不皺眉!黃哲是我打死的,我去抵命,決無話說。要連累嶽大哥,我卻不乾!”張憲、施全也在一旁力爭不已。嶽飛先將黃哲的人頭割下,再向眾人正色說道:“你們都是我的部下。平日也曾講過,無事時,我們親如兄弟。一旦有事,必須聽我號令!誰敢不遵,便按軍法施行。此事由我一人承擔,也許可以免死,即使受了軍法,也隻死我一人,免得連累大家。你們速速回營,不許妄動,我自有主意。”眾人都知嶽飛說出話來,決無更改。吉青,張憲、施全三人雖極難過,後來又聽嶽飛說到個人死活事小,國家存亡關係重大。如今能與金人相抗的,隻有宗元帥這一支人馬,我等如若不守軍規,叫他這個仗怎麼打呢?此事若歸你們承擔,我也難免,隻我一人受刑,你們全可留為國用。你們闖了大禍,再不聽話,卻是不行等語。知道強他不過,隻得勉強應諾,心中卻各打著主意。嶽飛隨命眾人分作兩起,若無其事,溜回營去。在此五日之內,不奉將令不許離營一步。跟著一同走向門外,吩咐眾人自走,然後騎了黃哲的馬,往營中飛馳而去。一到便擊雲板,去見劉浩自首。初意劉浩多半得信,哪知方才所見人影,乃是黃哲心腹,聽說宗元帥要往各營查看,忙尋主人送信,到時發現滿地死屍,嶽飛在裡麵大嚷,說黃哲已被殺死,跟著又見張憲追出,嚇得回頭就跑,因是雪深路滑,還沒趕到,被嶽飛趕在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