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沉痛的鄭遠海接連幾天把自己關在艙裡,腦海裡不停地閃現出和薑喜子在一起的情景。從豬場的不打不相識到龍灣山的遇險,從薑喜子給他講堅守理想到八號海域落難,從180艦到186艦再到588艦,二人結下了深厚的戰友情誼。有人說戰友之情是除了血緣親情外的天下第一情,也許就是因為它是經過生死淬煉的情感。外麵下起了雨,打在舷窗上不停地往下流著,鄭遠海的心也在不停地流淚。他想起了薑喜子大鬨看守班,追隨他到588艦那天天也在下雨,雖然他很生氣,但當時心裡也是充滿感動的。他現在後悔那天沒有堅持不讓他上艦,如果那樣他也就不會犧牲了。薑喜子死得很壯烈。那天李政委帶領官兵登上貨輪後,知道薑喜子已經被批準轉業,命令他留在甲板上看守俘虜,本意是想保護他,自己則帶人進入船艙追剿殘餘海盜,事後李政委為此一直在自責。就在戰鬥即將結束的時候,俘虜中的一個海盜突然拔出藏在身上的手槍,露出捆在身上的炸彈威脅要炸船,薑喜子撲過去死死地按住了他手中的炸彈遙控器,被他連擊四槍,直到戰友們趕來擊斃了海盜,他的手還一直死死地抓著遙控器。鄭遠海替薑喜子整理遺物時在他的日記中看到了這樣一段話:“軍人的職業雖然和犧牲奉獻分不開,但我以前隻想到了奉獻,卻從未想過犧牲。自打我和老排探測八號海域遇險,我突然明白了,軍裝穿在身上不隻是威武好看,更是一種責任,這種責任意味著,和平年代我們也隨時可能成為烈士。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請求組織,把我的骨灰撒進大海,讓我永遠和心愛的戰艦在一起,和蔚藍的大海在一起……”在一個風平浪靜的日子裡,588艦汽笛長鳴駛出軍港。李政委帶領官兵們莊嚴站坡為薑喜子送行,鄭遠海親手把骨灰撒到海中,一排禮兵把槍舉向藍天,槍聲中,一個忠誠的士兵魂歸大海……2心情不佳的陳建軍來到東江市海邊的一個露天休閒場所,要了一杯啤酒剛喝了一口,無意中看見秦思婷坐在一邊默默地看著夜色中的大海,便走了過去。秦思婷對他的出現有些驚訝:“陳艦長?”“已經不是艦長了,你怎麼一個人跑這兒坐著來了?”秦思婷並不隱諱:“心情不好。”“同感,我也心情不好。”陳建軍坐下又道,“和遠海吵架了?”“我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了。”陳建軍歎了口氣:“唉!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秦思婷看了他一眼,揶揄道:“就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似的。”“那怎麼著,我十四歲當兵的時候,你還不得管我叫解放軍叔叔啊?”秦思婷笑了:“現在你脫了軍裝,可我還是軍人,你是不是得管我叫解放軍阿姨呀?”陳建軍也笑了:“伶牙俐齒。”“那年咱們出訪來艦上找你那個女孩兒,是你女朋友吧?”秦思婷問。陳建軍故意歎氣道:“從那天開始就不是了。”“受打擊了?這麼久還不找女朋友?”“原來整天在海上漂,哪有時間啊!”“這回行了,你不用再漂了,有的是時間撒網了。”陳建軍看著她道:“還是沒時間撒網,我找到新的崗位了。”“聽說了,有人以兩萬元的月薪請你當遠洋公司的貨輪船長。”陳建軍笑著搖了搖頭:“我拒絕了,不過我不會離開大海的。”“輸給遠海,你心裡不服?”“不!我服,心服口服!從陸戰隊我當他隊長那天起,我就知道,他早晚有一天會成為我的對手。”秦思婷點點頭:“可你還一直重點培養他。”“我是軍人,軍人職責讓我隻能那樣。”秦思婷敬佩地道:“由此可以看出你不愧是一個優秀的軍人。”“優秀是分階段的,憑我現在的實力,如果倒退二十年,絕對是全海軍的標杆。可現在……”陳建軍搖了搖頭感歎道,“時代不同了。”秦思婷道:“沒辦法!這是法則,曆史的法則。”“對!淘汰是遲早的,鄭遠海也一樣,早晚有一天,他也會被更年輕、更具活力、更具新思想的新人所替代。”秦思婷又問:“你遺憾嗎?”“說不那是假的,因為這一天來得太早了,出乎我的意料。”“也就是說我們海軍的發展速度超出了你的想象?”秦思婷又問。陳建軍點了點頭:“彆說我了,說說你吧!”“我有什麼好說的?”陳建軍想了想:“那就……講講未來的生活?”秦思婷斜著眼睛看著他:“你懂生活嗎?”端起飲料喝了一口。陳建軍笑了。3馬一凡走進於季東的辦公室。於季東不滿地問:“這麼些天不見你,你跑哪兒去了?”“秀竹一直昏迷不醒,我替……替她看店。”於季東瞪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季東,劉……劉四來電話說你拿……拿了他五百萬?”“是拿了,怎麼了?”於季東抬頭看著他。“人家說你拿……拿錢不辦事兒。”於季東冷笑了一聲:“你知道他叫我替他辦什麼事兒嗎?”馬一凡搖了搖頭,於季東又問:“那你知道劉四為什麼有錢嗎?”“他說他認……識了一個外國女……女大款?那女的給……給他的。”於季東輕蔑地笑了一下:“就他?還女大款?”接著又道,“你告訴他不是我不替他辦,這事兒急不得。”“那……你也不能拖著啊!我跟劉四打……打小就是好朋友,這……這也太對不住人家了?”於季東想了想道:“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吧!”馬一凡走後,於季東拿出劉四傳給他的文物清單,上麵列的密密麻麻的文物名稱,足足有兩百多件。於季東每次拿起這份清單都不禁手心出汗,他很清楚這東西就是一枚定時炸彈,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引爆,把他炸得粉身碎骨。而眼下的處境已經讓他彆無選擇,縱使是刀山火海也得闖了。一個多月以來蟄伏不動,就是因為林雪告訴他海關對貨物檢查很嚴。他想既然老虎都有打盹的時候,海關也一定會有鬆懈之機可乘,可老虎到底什麼時候打盹卻成了大問題。思來想去,他覺得必須告訴林雪實情,讓她尋找最佳時機才有可能成功。當晚於季東請林雪吃西餐,林雪見於季東對自己態度轉變不禁大喜過望,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此時的她並不知道梅杏兒已經在譚龍的計謀下回到了於季東的身邊,還天真的認為於季東已經對她回心轉意。當於季東說要運一批文物出境時,林雪驚得魂飛魄散,力勸他罷手。而於季東沒再多說一句話,隻是換成了一種含情憐愛的眼神注視著她,林雪很快便被他的眼神瓦解了,由勸解變成了同謀,先是用餐刀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個抹的動作,接著切下盤中的一塊肉塞進於季東的嘴裡,那意思我豁出命去也幫你把這塊肉吃了。第二天林雪便帶著兩個集裝箱車來到海關,見幾個海關人員走過來,林雪的心開始狂跳不止。很快,海關人員便從車上拖下幾件可疑的貨物,打開一看所有人都驚呆了。4碼頭上彩旗飛舞,鑼鼓喧天,威武的新指揮艦“藍盾號”緩緩駛入軍港。這是一艘高度信息化、自動化、具有強大作戰能力的全國產化軍艦。它的出現被國外媒體看作是中國成為海軍大國的標誌,告彆淺藍走向深藍的分界線,同時也是中國國防科技水平躋身世界前列的見證。藍盾之所以被人們稱為旗艦,是因為它是中國海軍首條設置了編隊指揮室的軍艦,中國海軍也由此證明自身的作戰思想體係正在發生變革,目光已由近海防禦瞄準遠海作戰。魯淮成、王宏業等基地領導興致勃勃地登上軍艦參觀,鄭遠海向他們一一作了介紹。王宏業由衷地發出讚歎:“這才是名副其實的旗艦嘛!”魯淮成問鄭遠海:“我們為什麼要裝備旗艦,它的作用是什麼?”鄭遠海答道:“國家百分之七十的經濟貿易來自海上,維護海上通道安全與國家經濟發展密切相關。隨著陸地資源的枯竭,海洋下麵蘊藏的能源將成為一個國家的戰略命脈,所以未來戰爭發生在海上的幾率要遠遠大於陸地。旗艦的功能,就是使指揮機關由陸地前出到海上,為海戰提供及時準確的信息化指揮。”參觀完軍艦,王宏業等基地領導先走了。魯淮成站在了前甲板上,回望這艘鋼鐵堡壘不禁感慨萬千,當年他和鄭冀就曾夢想有朝一日能駕駛這種新艦,而實現的時候卻是下一代人當了艦長。“首長,您在想什麼?”鄭遠海問。魯淮成語重心長地道:“遠海,我們這些當兵的,在人們的眼中往往是窮人的代名詞,窮當兵的,窮當兵的,現在社會上還有些人這麼叫我們。但其實我們並不窮,你想想,這一條艦價值多少錢?五十個億的人民幣,全國又有幾個老總能掌握五十個億的國有資產啊?鳳毛麟角。這麼大一筆財富,國家把它交給你了,你可要把它管好用好啊!”鄭遠海鄭重地點了點頭。魯淮成看著海中飛翔的海鳥道:“你說海鳥為什麼敢迎著風浪在大海上飛?”“它們為了生存!”“對!我們也是為了生存,為了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生存。”魯淮成接著道,“遠海,你肩上擔著幾代海軍軍人的夢想,論語中曾子語,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鄭遠海接道:“我也記得《紅樓夢》中有句話,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我們中國軍人的素質不比任何國家的差,相信好的裝備,會讓我們如虎添翼。”“再好的裝備也要人去操控,戰爭的決定因素永遠是人,好馬配好鞍,更要有好的騎手。”魯淮成指著他說道,“什麼叫指揮員?把你這兒每一個細胞都調整到最佳狀態,現代化的戰艦,才能無往而不勝。我們把這條艦交給你了,利器在手,能不能發揮它的效能,就看你的了。”麵對魯淮成期待信任的目光,鄭遠海立正答道:“放心吧司令員,我們藍盾艦全體官兵,決不辜負各級首長的厚望。”魯淮成點點頭:“你在八號海域探測的結果權威部門終於給出了結論,數據準確,但是否可以水麵實航還是持保留意見。”“您的想法呢?”鄭遠海迫不及待地問。“時不我待,越早征服它,對我們越有利。”鄭遠海的目光中閃著堅定必勝的信念。魯淮成停了一下又道:“抽點時間去陪陪你妹妹吧!”5於季東焦慮之中不覺暗自慶幸,幸虧他讓林雪在貨物中夾雜磚頭投石問路,才沒有引火燒身。“引起他們注意了嗎?”於季東問。林雪道:“沒有,我當著他們的麵大罵供貨商不義,在賣給我們的貨物中夾雜碎磚爛瓦,他們還替我們鳴不平呢!”此時的於季東一籌莫展,在辦公室內不停地來回走動。“聽說新來那個叫陳建軍的緝私大隊長是部隊轉業的,死認真,每一箱貨物都要開箱檢查。”林雪又道。於季東聞聽眼睛一亮,陳建軍?這不是他以前的教官嗎?像一個掉進黑暗深淵的人突然發現了一絲光亮,他不禁興奮起來。第二天,林雪牽線邀請陳建軍和於季東在一家茶館見了麵。“你好!大隊長,還認識我嗎?”於季東熱情地迎上前去。“於季東?怎麼是你呀?”陳建軍驚訝地道。林雪插話道:“他可不是你當年那個手下了,現在是遠近聞名的企業家。”陳建軍笑了一下,笑聲中帶著微微地不屑。於季東用自責的口吻道:“我知道軍人最看不起逃兵,這十幾年來我也一直在為當初的輕率魯莽而自責,所以我一直有個心願,今天找您來就是想和您商量一下,看看怎麼能為部隊做一點事,儘一點心意。”看著陳建軍又道:“我想把下個月全部的贏利都拿出來,給咱們東江基地每條艦上的每個艙室都配上空調,你看怎麼樣?”陳建軍笑了:“我已經離開部隊了,你找錯人了吧。再說這事兒你自己就做了,找我乾什麼?”“是這樣的,你知道我是做出口生意的,您現在是海關緝私大隊大隊長,能不能幫我在貨物通關時行個方便?”陳建軍不解地看著他:“你做正常生意的話,恐怕不用多此一舉吧?”“你聽我把話說完啊。”於季東接道,“我說了,把一個月的贏利全部拿出來,海關工作繁忙,通關速度慢,我一個月也發不了幾批貨,你幫我通關快一點,我的贏利不就多了嗎?這樣不就能多買幾台空調嗎?我知道你對部隊有感情,這個忙一定會幫我。”陳建軍笑道:“於老板果然是精明的商人,此舉是想名利雙收啊!”於季東賠著笑臉道:“在商言商,既能為公司創造利潤,又能擁軍辦實事,陳大隊長不覺得這是雙贏的好事嗎?”陳建軍笑了,答應可以考慮。在回去的路上,林雪對於季東說:“我就知道他一定會答應的。”而於季東卻不無擔心地道:“不要小看當過兵的人,駕軍艦在海上闖了這麼多年,頭腦絕不會那麼簡單。”“那怎麼辦啊?”於季東笑了:“沒有不打盹的老虎,取得陳建軍的信任,相信過一段時間就變成抽檢了。”“萬一恰巧抽上呢?”於季東似乎成竹在胸地道:“彆急,抽檢以後,也就變成隻看一眼了。”事情的發展果然讓於季東說中了,在陳建軍的關照下,貨物出關快了很多。幾天後,一個海關人員隻看了一眼就貼上了檢驗標誌。林雪心中暗喜,掏出手機正要給於季東打電話,想了想又放下了,她要當麵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他一定會很高興,她很陶醉他高興時的神情、笑聲,那是一種幸福的享受,況且今天還是一個特殊的日子。自打上次於季東給了她一個溫情的眼神,她心裡就像吃了蜂蜜一樣甜,她曾向他說過要和他一起出國,沒想到於季東竟然含笑默許了。這讓她又開始強烈地憧憬起他們的未來,儘管以前的日子有風有雨,但在梅杏兒離開他後,他們之間突然雨過天晴了。6鄭遠海坐在妹妹的病床前,輕輕地向她述說著:“小妹,我來看你了,你還好吧?”鄭秀竹靜靜地躺在床上,表情依然安詳。“小妹,哥是軍人,不能經常來陪你,你彆怪哥哥。”舉起手中一隻漂亮的貝殼,“好看嗎?哥哥明天又要出海了,讓它們陪著你,隻要它們在你身邊,就像哥哥在你身邊一樣。”說著輕輕把貝殼放在床前。“小妹,我當指揮艦艦長了,就是人們常說的旗艦,很大很威武,等你好了,我帶你上去玩,讓你看看中國最現代化的軍艦。”“爸爸的夙願我已經完成了一半,我會很快征服八號海域的,到那時我再來向你報喜,咱們一起告慰爸爸媽媽……”梅杏兒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靜靜地聽著,半晌,默默地轉身要走……“梅杏兒……”身後傳來鄭遠海的聲音。梅杏兒回過頭來:“鄭大哥,你回來了。”“你還好吧?”梅杏兒勉強笑了一下,二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默默地相互看著,這時門外響起了汽車喇叭聲。“你多保重。”梅杏兒說完轉身走了。鄭遠海心情複雜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7於季東的車一直開到彆墅前停下,車內的梅杏兒擔心地問:“你找我來是我爸爸有什麼事兒嗎?”於季東笑了:“你爸爸沒事兒,今天是我的生日,咱們一家三口在家吃頓飯,走吧!”二人下車向彆墅裡走去。不遠處,林雪的車窗慢慢搖上。車內,林雪痛苦地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她打開手裡一個漂亮的盒子,裡麵是一塊嶄新的手表,這本來是她打算送給於季東的生日禮物,此時,卻成了她心碎的見證。林雪慢慢撥通了於季東的手機。“喂……林雪,你怎麼不說話?”電話裡傳來於季東的聲音。林雪聲音淒涼地道:“沒事,我就想告訴你,老鷹睡著了,麻雀明天可以飛了……”掛掉了電話。當晚,在東江市一個燈光迷幻的酒吧內,心情沉鬱的林雪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啤酒,陳建軍來到她身邊。“林小姐!這麼晚了,你約我來有事嗎?”陳建軍坐下道。林雪醉眼蒙矓地看著他:“我心情不好,你來陪我喝啤酒吧?”陳建軍看著她:“你已經醉了。”林雪笑了,笑得有點瘮人:“不,我不會醉的,我的心都沒有了,怎麼會醉呢?”“你怎麼了?”陳建軍不解地看著她。林雪收起笑容:“你失戀過嗎?”陳建軍點了點頭,林雪苦笑著:“我現在的心情就像一個人突然掉下了萬丈深淵,往下墜,往下墜,一直往下墜,那種感覺……”輕輕地歎了口氣。“你到底怎麼了?”陳建軍疑惑地看著她。林雪目光茫然地道:“他在利用我!”“誰呀?”“還能有誰?於季東!”林雪端起酒杯仰頭喝掉。“於季東?他利用你什麼?”林雪放下酒杯,喃喃道:“老鷹睡著了,麻雀明天就要飛了……”“我不明白你說什麼?”“我是個傻子,十足的傻子!”林雪突然盯著陳建軍,“包括你,他也在利用你。”陳建軍平靜地道:“你喝多了!”“我沒喝多,我清醒得很……”林雪有些癲狂地說著,“明天,兩百多件文物就像一群密密麻麻的小麻雀一樣,飛到國外去了。”陳建軍心裡一驚,卻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第二天上午,林雪心情忐忑地走進於季東的辦公室。她早上醒來的時候記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一下子變得心驚肉跳起來,急忙給陳建軍打電話,想聽聽陳建軍的口氣昨晚自己是否失言。陳建軍在電話裡給她打著哈哈:“你喝多了,我把你送回家的。”林雪極力抑製著自己的緊張情緒:“我……我沒跟你說什麼吧?”“說了。”陳建軍說,“你說你要出國,走得越遠越好,一輩子不想回來了,對了,林雪,我可聽說現在國外好多地方還不如咱們中國呢……”“我不是問你這些,我說沒說彆的?”“彆的?沒有,你昨天喝多了,後來嘴裡嘟囔的什麼,我沒聽清楚。”聽完林雪的敘述,於季東回身一巴掌把林雪打倒在沙發上。林雪捂著臉愣愣地看著他,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於季東會絕情到動手打她,心灰意冷地向他冷笑了一聲,慢慢轉身離去。於季東叫來了譚龍,告訴他林雪酒後失言,陳建軍很可能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事。譚龍擔心地問:“貨都運來了,怎麼辦?”於季東沉思半晌,狠下心道:“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運來了就乾!”向譚龍耳語了一番。“好!我這就去辦。”譚龍答道。於季東一把拉住他:“等等,叫馬一凡去。”馬一凡押著幾個貨櫃車進了碼頭,下車悠閒地四下看著,突然,大批緝私警察和海關人員衝了過來。“哎?你們乾……乾什麼?”馬一凡剛要阻攔,被一個警察推到一邊,警察高聲喝道:“例行檢查,請你協助我們。”貨櫃內各種物品被翻開,一件一件開箱檢查。馬一凡急得直喊:“你們小……小心點,損壞的貨物是要賠……償的,你們要負……負責任的……”檢查人員停住手,相互搖著頭……馬一凡拿起地上的黃瓜:“看……看見沒?都是新鮮蔬菜,頂……花帶刺的,這下完了,你們賠……賠吧!”一名警察問:“東西哪兒去了?”“東西?什麼東……東西?”馬一凡嘟囔著,“老板第……第一次信任我,讓我來發……發貨你們就……就這樣,太……太不像話了。”8海麵上,三條緝私艇一字排開,像三道利劍一樣直插大海深處。開箱驗貨沒有發現異常,陳建軍立即意識到於季東可能會聲東擊西,派人向漁政部門調查的結果很快有了反饋,今天早上有兩艘可疑的漁船出海了,他們沒有開往平時的捕魚區,而是很奇怪地進入八號海域向公海方向去了。“大隊長,我們就要進入八號海域了,這裡暗礁太多,是不是慢點?”一名緝私隊員提醒他。“不,這條航線我走過,全速前進。”陳建軍道。過了一會兒,艇長不無擔心地道:“大隊長,您真的走過八號海域?”“走過,沒成功。”“啊?”駕駛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臉上露出驚異之色。陳建軍自信地道:“我在部隊的時候有個叫鄭遠海的艦長探測過這條航道,證明是可以過去的,他測量的海圖航線我看過很多遍,早刻在心裡了。”“這可不是鬨著玩兒的!”一名緝私隊員道。“當年鄭遠海非要闖八號海域的時候我和你心情一樣,但我也堅信,他遲早會征服這條航線,大軍艦能,我們的巡邏快艇更不在話下。”陳建軍說到這,想到可以向海軍尋求幫助,趕緊操起話機,接通了鄭遠海。正在海上指揮“藍盾號”軍艦航行的鄭遠海接到電話,有些驚訝地道:“艦長,是你啊!”陳建軍朗聲說道:“除了我還有誰知道軍用電台頻率?我現在是海關緝私大隊大隊長,正率領三條緝私艇在八號海域追趕兩艘可疑漁船,不過我艇上的裝備不行,想借你的偵察雷達用一下。”“沒問題。”鄭遠海轉而下達命令,“超視距偵察雷達開機,重點搜索八號海域。”藍盾艦上的雷達旋轉,目標很快顯示在雷達屏幕上。鄭遠海向陳建軍通報了目標經緯度,接著又道:“艦長,請保持無線電聯絡,我為你及時提供目標方位動向。”在藍盾艦的幫助下,緝私艇順利緝獲裝載文物的兩艘漁船。返航時陳建軍親自駕艇來到“藍盾號”麵前。陳建軍走出小艇,仰望大艦感慨萬千。鄭遠海站在甲板上,舉手向陳建軍敬禮:“艦長,恭喜你升任緝私大隊大隊長。”陳建軍還禮:“小艇見大艦,鄭艦長,按規矩,我應該首先給你敬禮。”“艦長,你這麼說我可不敢接受,您不愧是我們東江艦隊優秀的艦長,首次出海就抓了兩條大魚。”“和我們要抓的鯊魚相比,這隻不過是兩隻小蝦米。”鄭遠海感動地說道:“艦長,今天我能站在這個甲板上,離不開您的支持與幫助,謝謝您!”陳建軍則道:“我從大甲板到小艇上,新老更替,這是曆史的法則,是不以我們每個人的意誌而改變的,就像大海中每一個浪頭都有強盛與衰落一樣。遠海,現在你是浪頭正強的時候,希望你能發揮最大的能量,推動人民海軍現代化的巨浪,洶湧向前!”聲音回蕩在海天之間,似風雲激蕩,攪起雷霆萬鈞。陳建軍抬起右臂,向鄭遠海莊嚴敬禮,鄭遠海回禮久久注目,看著小艇繞大艦一周,向遠處駛去,消失在大海深處……9打火機閃著火苗,於季東手中的文物清單慢慢燃燒起來,映紅了他陰沉幽森的臉……第二天他被海關緝私警察帶走了,走時微笑地看了他的員工們一眼,像是被接走赴宴一樣。第三天,他又回來了,毫發無損地回來了,甚至還有幾分得意。於季東是聰明的,聰明到陳建軍沒有抓住他任何把柄,自始至終他沒有接觸過任何一個被海關緝獲的人。船是手下出麵租的,運貨裝船全部是雇人乾的,緝私隊員讓漁民們指認於季東時漁民們個個搖頭。於季東甚至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在緝私大隊發了一通牢騷,儼然一個受害者。馬一凡氣哼哼地推開門進來:“於季東,你……你怎麼能乾……乾……乾這事兒?”於季東慢慢抬起頭來:“乾什麼?質問我?馬一凡,是不是想讓我把什麼都向海關說出去?”瞪著眼睛看著馬一凡,高聲道,“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大呼小叫的?不是你介紹劉四給我認識的嗎?罪魁禍首是你!”馬一凡低聲道:“我也沒……沒……沒……沒讓你走私文物啊。”“誰走私文物了?”於季東厲聲道,“我告訴你馬一凡,你要不想受牽連,把嘴給我閉緊點,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從於季東那出來馬一凡神情沮喪地來到太99lib?平洋酒吧,小娜見他目光呆滯,忙問:“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馬一凡沒有回答,坐下道:“小……娜,我想喝……喝酒。”小娜急忙拿過來兩瓶啤酒邊開邊問:“到底怎麼了?”“我真後……悔,不……不應該離開這裡!”馬一凡歎氣道。小娜點點頭:“你走了以後,我心情難過了好幾天。”“對,我這人人緣好,走哪兒都……都叫人留戀。”小娜笑了:“傻樣兒吧!”轉身忙自己的去了。一個戴著帽子的客人端著一杯啤酒過來,拍了馬一凡肩頭一下。馬一凡一哆嗦,回頭看時大驚失色,原來是劉四,劉四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不認識了,一凡?”“認……認識……”馬一凡顫抖著嘴唇結巴道。劉四坐到他對麵:“一凡,你不夠朋友啊?你那個狗屁老板就是個飯桶,這點事兒都辦不好。”馬一凡賠著笑臉道:“這事不……不能怪他……”“這麼說是怪你嘍。”“也……也不能怪……怪我。”馬一凡苦笑著。“不怪你怪誰,你要不讓我認識他哪來這麼多倒黴事兒?”劉四喝了一口酒道,“貨沒了,我再挖,但那五百萬……你們老板是不是得還呀?”劉四冷笑地看著他,馬一凡直覺得後背發涼。“給你老板帶個話兒,叫他痛快點,否則彆他媽怪我不客氣。我再告訴你一句,他跑了你可跑不了。”劉四說完帶著幾個手下離開了酒吧。馬一凡緊張得冒了一頭冷汗,趕忙又找於季東來了。他跟在於季東後麵喋喋不休,一直從辦公樓跟到停車場,終於把於季東惹急了:“錢都花了我拿什麼還?”“你有彆墅,有……有車,有……公司,你還……還得起的。”於季東瞪起眼睛:“一凡,造成今天這樣局麵都是劉四害的,海關那邊現在我連正常貨都發不成了,這五百萬應該算是他賠我的損失。”馬一凡嚷嚷著:“你不還他……他不會善……善罷甘休的。”“哼哼!我於季東怕什麼?”於季東冷笑著。“你有保……鏢你……不怕,我呢?劉四不……不會放過我的!”馬一凡哀求著。“一凡,咱們是大學同學,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我也是沒辦法,這樣吧!從今往後,你就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我安全,你肯定死不了。”於季東說完轉身開車走了。馬一凡嘟囔著:“死不了也得進……進監獄!”10實行燈火管製的藍盾艦靜靜地漂浮在海上,像聳立在海中一座黝黑的小山一樣,寂靜之中隱藏著殺機。艦上作戰指揮室內,空中、海麵和水下的各種情況在屏幕上一目了然。四十分鐘後,藍盾艦接到基指來電,不明潛艇在六號海域被南克江的072潛艇發現,沒有來得及像原來一樣途經八號海域逃走,而是進入了七號海域,想繞道逃入公海。鄭遠海迅速對情況做出判斷,轉頭看著政委,二人心照不宣地伸出手來擊掌,轉身走進駕駛艙。鄭遠海決定抄近路穿越八號海域,在不明潛艇進入公海前截住他,他將這一決定向基地作了彙報。魯淮成聽了彙報,沉默了半晌隻問了一句話:“有把握嗎?”鄭遠海信心百倍:“您放心,我決不會在一條溝裡摔兩次跟頭。”“無論如何,把人艦給我平安帶回來。”魯淮成的聲音雖然平靜,內心卻如波濤翻卷,根本無法平靜,況且闖鬼門關的是全海軍最好的艦,他的擔心程度可想而知。八號海域是魯淮成的一塊心病,這道讓他做夢都想打通的屏障帶給了他太多的憂傷、太多的煩惱。多少年了,每一次的挑戰失敗,都像在他心上狠狠地又紮了一刀。而今,鄭遠海又一次帶著他的心願,不,確切說是幾代人的心願起航了……平靜的水麵下此刻卻並不平靜,一場追逐戰正在進行。不明潛艇拚命逃竄,南克江的072潛艇緊追不舍。為防止不明潛艇狗急跳牆回頭咬人,南克江命令072潛艇實彈裝填,做好戰鬥準備。藍盾艦進入八號海域。鄭遠海立即下達命令:“航海部門注意,按照我們事先標定的航線,精確測量,確保航行安全!天黑浪大,各部門要密切協作,全力保障!”駕駛艙內不斷傳來下達口令和複述口令的聲音:“前方二百三十米,右舷有礁石……”“左舵五!”“左舵五!”“把定!”“把定!”“兩車進五。”“兩車進五。”“聲呐報告,在我航線正前方六百米,兩側有礁石,可供航行寬度隻有十九米,水深隻有八米。”鄭遠海心裡一驚:“停車!”軍艦緩緩停下。鄭遠海道:“我記得這裡探測的寬度是二十三米、水深十五米啊。”“海圖標注的確實是二十三米和十五米。”航海長道。鄭遠海對著話筒道:“聲呐,再次探測水下礁石準確寬度、水深。”不一會兒,揚聲器中傳來聲音:“根據回波時間顯示,寬度十九米、水深八米。”鄭遠海明白了,他們趕上了落潮。政委焦急地道:“我們艦寬十七點六米,吃水七點五米,難道這會兒又得讓他跑了?”鄭遠海沉思了一會兒,聲音堅定地道:“平時靠碼頭的功夫不是白練的,一邊七十厘米的富餘,水深也有五十厘米,足夠了,按靠碼頭部署操作,對準航道,過!”水兵們把防撞錘拋向艦舷兩側,軍艦緩緩向礁石區駛去。“左車進一!”“左車進一!”“右舵二!”“右舵二!”……軍艦擦著兩礁石、緊貼著水下暗礁緩緩通過……魯淮成心急如焚地等待著海上的消息。當一抹霞光照進作戰室的時候,一直守在電台邊的劉鐵鋼激動地喊起來:“過去了!過去了!藍盾艦成功穿越了八號海域……”一顆懸著的心落了下來,魯淮成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參謀走到他麵前:“藍盾艦報告,他們在八號海域外做好了反潛部署!”魯淮成向劉鐵鋼點了點頭,劉鐵鋼轉而下令:“命令藍盾,機動至‘鯊魚’預定航線設伏,截住它!”此時,被南克江追擊的不明潛艇被藍盾艦迎頭攔住去路,眼見無處脫逃躲在水下不敢出來,隻露出潛望鏡像一隻賊溜溜的眼睛四處觀察。鄭遠海大聲命令:“各部門注意,嚴密監視‘鯊魚’動向,發現它要咬人,就堅決打沉它!”藍盾艦向不明潛艇發出旗語“這裡是中國領海,你們已經無路可逃,限你們五分鐘內浮出水麵,否則後果自負!”絲毫看不出不明潛艇上浮的跡象,見官兵們不免有些著急,鄭遠海輕鬆地笑道:“彆看它表麵平靜,裡麵早亂成一團了,撐不了多久的。”果然,走投無路的不明潛艇終於在中國軍人麵前低下了頭,緩緩浮出水麵。官兵們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鄭遠海豪情滿懷,大手一揮吼道:“利劍出鞘,凶猛的鯊魚也會變成溫順的海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