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 夢之一半問台灣地區的“80後”和“90後”對於你們,中國是一個什麼概念?大陸在你們的眼中是什麼樣子的?從一出生,你們看到的就是你們腳下的那片土地!接受的就是你們大人給你們的教育!吃的就是你們那兒成長的瓜果牛羊!對於隔海相望的“公雞”,你們的體會也許遠沒有你們的父輩那麼深!那麼在你們眼中,對於“回歸祖國”這事兒是否像大陸大多數人一樣熱情?A 台灣大學社會學碩士在讀學生小時候答夢之一半不可否認,因為曆史因素台灣對大陸存在許多複雜的情緒,這份複雜的情緒在我們父祖輩當中也許表現為鄉愁,但我們這一代年輕人卻免不了困惑。事實上,我是典型受中華文化教育長大的孩子,在文化上對中國古典事物有很深的孺慕之情,這份孺慕之情來自於想象的中國。但是,文化上的親近並沒有讓我們對大陸感到親近。對我來說,文化上的傾慕和全盤認同是不一樣的。我這一代的台灣人在日常生活中幾乎不會對兩岸問題感到困擾,因為大家越來越清楚二者有了不同的進程。更進一步來說,我發現大陸人對台灣的想象也是很矛盾的。舉個最明顯的例子:我在上海做足浴的時候跟一位大姐聊天,她很熱烈地問我關於台灣的事,也表明了對“同胞”的熱烈歡迎。有趣的是,談話快要結束時她突然問我:“哎呀,你的普通話怎麼講得這樣好,那些從日本、韓國來的人都不會講普通話的。”今年我去了一趟上海,發現大陸社會氣氛有了些轉變,越來越多人開始更開放地思考自己和國家的關係,我相信這對於任何一個國家來說都不是壞事。個人和國家的關係得以鬆綁,我認為這是進步的象征。很期待未來世界看到的大陸也能有不一樣的麵貌,就像我看到的那樣。> Q49延伸愛麗絲的秋海棠/楊佳嫻作為一個20世紀70年代後期出生的台灣人,我剛好經曆過威權時代與非威權時代的過渡。解嚴的時候我九歲,來年蔣經國去世,我當時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意義,隻是發現附近一所提供給半工讀學生的宿舍,那些藍製服的青年全都跑出去,聚集在雜貨店裡看電視,交頭接耳。一種奇怪的氣氛在串流。而我在南方的台灣第二大城高雄長大,這座城市一度被當做“民主聖地”(曾發生過“高雄事件”,逮捕了許多國民黨外運動人士),可是,某些自由思潮,也很奇怪的,比起台北,還要慢一點才影響到中小學內的校園生活。所以,我擁有令我的同年紀台北朋友錯愕的若乾經曆。例如,小學時代,班級導師發給每個同學五張卡片,假如聽見同學說台語,就可以要求該位同學交出一張卡片。學期末,統計每個同學手上卡片的多寡,卡片越多,表示“國語化”得越徹底,方言說得少,是好孩子,好國民。我記得那時草木皆兵,連發出本地的發語詞“欸”,也會有一群同學一擁而上大叫:“你說台語!給我一張!”那時候,我們以為對岸的人民全是講“國語”的,如果有一天真要“統”在一起,我們一張口就是台語,久違的同胞會聽不懂。或者是,我曾長期擔任升旗典禮司儀。每逢假日,前一天就要在朝會時舉行慶祝大會,“青年節慶祝大會”、“行憲紀念日慶祝大會”之類。我把白製服拉平了,攏一攏頭發,端立於司令台一側,自覺以比平日肅穆三倍的聲音宣布:“紀念大會開始——現在恭請校長為我們致辭!”典禮結束,台下同學們額上大珠小珠,誰也沒在聽,互做怪表情,用腳尖踢來踢去。重點是,最後我得以昂揚的聲情帶領全校同學呼口號,口號內容不外乎“服從領袖領導”、“三民主義統一中國”之類。參加演講比賽、作文比賽,無論如何,到了結尾也一定要寫“拯救大陸同胞於水深火熱之中”,以表示我是時時刻刻把這樣莊重的信念放在心上。可是,也許是因為那已經是戒嚴文化末期,一切都形式化了,我其實是從來都不知道“大陸同胞”陷於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的。我隻知道,大陸很大,省份很多,各省物產和交通路線得背起來,假如考卷上麵問你:“王小明想搭乘火車從福州到北京去探望舅舅,他會經過哪些鐵路?”必須能正確作答。童年讀物裡有一套《美麗秋海棠》,彩圖,銅版紙,附注音,內容是假設兩岸已經統一九-九-藏-書-網,台灣這裡組了小學生團體去大陸作長達一年的訪問旅行。那些童言童語帶讀者進入過去隻在地理課本讀到的世界,西湖、哈爾濱、呼和浩特、雅魯藏布江。那個世界熟悉又陌生,我像愛麗絲忽然走進了夢中,沒有兔子,可是有那麼一隻懷表始終滴答作響,提醒我某些時差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