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
時間過的很久,電話那端才響起了小鬆太郎的聲音,對方的聲音認聽起來悶悶的。
“勝子在你那邊麼?”酒井太太耐著性子問道。
“勝子不在酒店麼?”小鬆的語氣比酒井太太還要驚訝。
“哦,沒事了,我剛看見勝子給我發的短信,她去酒店的健身房跑步了……”酒井太太語氣平靜的編了個借口,敷衍了兩句後就按掉了電話。
不爭氣的家夥,就這還什麼狗屁歡場情聖呢?
給他機會都抓不住女孩子的心,酒井太太在心裡無奈的吐槽。
她本來也沒抱太大的希望,
要是小鬆太郎有本事偷偷晚上把勝子約出去一起約會,酒井太太也就不用這麼操心了。
很好,
可以確定了。
女兒果然是被顧為經這個混蛋拐跑了,怪不得出門前還有心情的畫了個妝。
酒井太太在心中罵了句小鬆太郎廢物。
她在套房裡轉了幾圈,又走進女兒的臥室,最後在臥室裡酒店客房服務生每天放巴黎水的小冰箱上麵找到了一張便簽。
【媽媽,彆擔心,我去好運孤兒院和顧為經畫畫去了,抱歉,彆生我的氣!!!】
酒井太太看著冰箱上的便利貼,看著勝子在便簽上畫著的那個可憐巴巴的笑臉,臉色變化了幾次,還是對女兒生不出氣來。
她最後隻是咬著牙,把便簽在手中握成一團,恨恨的歎息:“小混蛋,你最好對我女兒好一點。”
……
酒井勝子和顧為經坐在孤兒院屋簷下的長椅上,一直在看雨。
電閃雷鳴的雨勢,終於有變小的意思了,
從接天連地的銀線,慢慢的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水珠沿著屋簷嘩啦啦的滴落。
“姐姐,你和哥哥一樣,是學畫畫的嗎?”
茉莉小姑娘照例很黏顧為經,見他終於不忙了,就又像跟屁蟲般跑了過來。
不過這一次,
茉莉小朋友的好奇心,更多的集中在了這位看上去和顧為經關係很親密的紅裙的漂亮姐姐身上,湊到勝子小姐身邊,問東問西。
“嗯,我們都是學藝術的。”酒井勝子輕聲答道。
“我也想學藝術,院長阿姨說畫畫是富人才能學的,都是炒作,越看不懂越貴。我們這些孩子將來不可能靠著畫筆,來養活自己。”
茉莉語氣說不清是向往,還是遺憾。
“不是這樣的,古典繪畫重技法、現代美術重形式、先鋒藝術重概念……隻要你有掌握合適的方法,每種畫都有每種畫的欣賞方式,誰都看不懂的畫一定是失敗的畫。”
酒井勝子正在順手用一隻小指甲刀,給茉莉修手指。
她一邊捉著小朋友纖細的小手,一邊認真的解釋道:“學藝術是鍛煉每個人欣賞美的能力,這是一種修養。不一定要以此為業,但如果你有敏銳的捕捉美的能力。無論你是誰,你的處境是好是壞,貧窮還是富有。你的人生或許都會度過的更加愉快豐富。”
酒井勝子笑著用大拇指從小姑娘的額頭上撫摸而過,輕聲說道:“比如說,我就覺得你的眼睛很漂亮,這就很藝術。”
她又指了指天空。
“現在的雨夜也很藝術,我和你的顧哥哥就看得很開心,這些都是不需要任何成本來欣賞的藝術美。”
“懂得欣賞美,可以讓一個乞丐也活得高貴。如果隻把畫作當成拍賣場上的交易金錢數字,就算你的做擁一整座擺滿名畫的美術館,你也隻是財富的奴隸。”
顧為經側頭望了對話的兩個人。
因為阿萊大叔的緣故,茉莉小姑娘的英語不錯,但他不確定對方能不能聽懂酒井小姐稍顯高深的話。
茉莉跟隨著酒井姐姐的手,望著夜空出神。
“你們今天來,就是在畫這樣的雨夜的麼?”她輕聲問道。
“對的,你要想畫,以後我可以教你的。”酒井勝子微笑著說道。
她自己的《雷雨天的老教堂》其實隻畫了一大半,後麵的時間都在看顧為經畫畫,並沒有完成臨摹。
其實在看到顧為經完成臨摹作品的一瞬間,酒井勝子今天晚上就不再想要臨摹了。
對於這樣的夜晚,能看到這樣偉大的作品就已經足夠了。
顧為經的臨摹作品肯定稱不上偉大,稱一句驚豔都還要看在他的年齡的份上。
酒井勝子見過太多,能把顧為經秒殺的渣子都不剩下的名家。
單純從技法來說,
這張臨摹畫拿去參加高手大師如雲的嚴肅的美術展,能不能入圍都在兩可之間。
而且任何一個正經的畫展,原創性幾乎是最基礎的要求,臨摹和抄襲一樣都是作弊。
仿品畫的再好都是沒有意義的,就像油畫村裡一年生產的那幾萬幅《星空》,從藝術評選來說,同樣是毫無意義的。
即使這樣,酒井勝子依然覺得,這是一張足夠偉大的作品。
她見證了顧為經在不可能的情況下,近乎奇跡的進步,這讓酒井勝子真的覺得,是卡洛爾的靈魂從曆史塵煙中走來,附著在了對方的身上。
沉思間,
她稍微將指甲剪的深了一點,可能有點弄痛了茉莉。
小姑娘像是閃電一般縮回手,用有些害怕的語氣充滿歉意的說道:“姐姐,小心傷口彆染到了你。”
酒井勝子笑著搖搖頭,拍了拍茉莉的小腦袋。
“沒事的,你在我眼裡和正常人一樣的,讓我看看有沒有破。”
現在已經晚了,正常不會有義工來孤兒院幫忙,
因此茉莉手上並沒有特彆帶用來區分身分的紅絲帶,但是酒井勝子聽顧為經大概說過這個可憐小姑娘的情況。
現在已經不是把艾滋病患者當成麻風病一樣恐慌的八十年代了。
世界上確實會有些壞人,得了艾滋病後想儘辦法將病毒傳染給彆人,但正常的藥物控製下的病毒傳染性很低。
跟在酒井一成教授這種國際知名的大藝術家身邊,少不了要參與各種慈善活動,酒井勝子也曾接觸過艾滋病患者。
對這樣乖巧的小女孩,酒井勝子心中隻有憐惜。
“姐姐,你真好。”茉莉輕聲說道,“和顧為經哥哥一樣的好——”
小朋友猶豫了一下,這才試探性的問了她心中最好奇的問題,“你是他的女朋友麼?”
酒井勝子側過頭看向身邊的男生。
就在這時,最後一絲雨停了,銀色的月光破開烏雲,從天空中灑落,照樣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像是某種奇妙的宗教啟示,
酒井勝子輕輕抽了抽鼻子,拉住顧為經的手,將自己的頭枕在對方的肩膀上,微笑的說:“對,茉莉,他就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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