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格中竟然還有這麼細膩的那麵。
蔻蔻過了很多年千金小姐的生活。
但隨著寧靜安祥的富家公主的生活被打破。
小時候那個跟著瘋瘋癲癲的媽媽長大,說不清楚是媽媽照顧她,還是她照顧媽媽的黑黝黝的小姑娘,又從她的心底裡鑽了出來。
就像蔻蔻告訴爸爸的那樣。
她曾經什麼都沒有。
依舊活得很頑強。
蔻蔻小姐井井有條的處理好了一切,直到晚上她背著書包,拖著行李箱。父親推著虧氣的自行車,一家人帶著大包小包,從原本的家裡走出來。
身後宅院的大門向她永久的關閉的那一刻。
蔻蔻也一滴眼淚,
都沒有流。
德國,柏林。
湖心島上青藍色的宮殿穹頂籠罩在不算明媚,也不算朦朧的陽光下。
這種藍天下飄蕩著淡淡塵煙的獨特感覺,讓整座宮殿群像是一塊陳舊的青玉,又仿佛是一張經過大師級巧妙的筆觸,層層罩染卻又不顯得汙濁的水彩畫。
一如幾千公裡以外,歐亞大陸的另外一端,顧為經曾繪製的模樣。
博物館島——
那張在德威素描老師瓦特爾工作間的桌案上,擺放了長達十年之久的如畫風景照片的取景地,普魯士人心中的驕傲,德意誌民族心中柏林僅次於勃蘭登堡門的代表性建築。
今天下午的時候,短暫的封路了。
柏林本地時尚廠牌hannah,為了迎合大中華區市場過去幾個財年強勁增長的市場營業額,在今年的春季時裝周上,設計了一係列以濃縮了東方傳統水墨畫元素為主題的創意服裝。
其中。
男裝被命名為了“shan係列”,女裝被命名為了“shui係列”。
hannah廠牌雖然規模遠遠不算一線,是這幾年出現的年輕化潮牌風口裡,冒出來的眾多新興創意品牌之一。
但董事會對他們的新服裝產品線寄予厚望,希望能在越發同質化,越法競爭激烈的時裝市場裡,靠著彆具一格的東方審美設計,走差異化路線,確定自己文化跨界的品牌格調。
為此。
它們不惜花費重金,包下了博物館島側麵水上白色大理石廊橋一整天的時間,並請來了居住在柏林的華裔藝術大師崔軒佑主刀,聯合策劃媒體廣告拍攝日,做為今年最重磅的宣發活動。
天空上有攝影直升機呼啦啦的飛。
《vogue》德國版,《elle》、《032c》……這些在柏林比較有影響力的時尚雜誌或者藝術類獨立雜誌也都派了記者到場。
閃光燈此起彼伏的亮起,場麵一時間很是熱鬨。
柏林時間,此刻已經是下午六點。
太陽接近落山,橫跨施普雷河的灰白色拱橋橋麵上那些穿著hannah時裝的俊男美女模特之間,一個高大壯碩的光頭中年人騎在欄杆上,用德語、英語、漢語混雜在一起的大呼小叫。
不知道以為有人想要跳河。
知道的則明白,那是媒體日現場的藝術家顧問崔軒佑,崔大師,正在口沫橫飛的指導工作。
“sexy!媽的,sexy!懂嘛!有沒有人來教教這個白癡,性感是一種含蓄誘惑的氣質,而不是他媽的笑出大板牙來。勾引我,你要用眼神勾引我。”
崔軒佑伸出兩根手指,惡狠狠的朝空中虛戳。
仿佛是成昆在少林寺裡準備隨時對金毛獅王來一手“二龍搶珠”似的。
“她現在看上就像是1歐元店裡的脫衣舞娘!”
“太他媽的low了。”
崔軒佑憤憤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金毛獅王。
呃,不,廊橋中央,穿著和橋麵顏色一體的白灰色長裙,看上去應該是亞歐混血的漂亮金發小姐姐被噴的狗血淋頭。
卻委屈巴巴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換個其他的場合,其他行業。
比如你要在大眾、西門子這樣的企業裡,這麼對異性說話,最低限度是被人事部、或者反性騷擾反歧視部門約談。
很大可能直接就法庭上見了。
但是藝術、演義、時裝這些行業是個例外。
尺度容忍會比較大。
或者說,在工作時間,工作場合的尺度容忍會比較大。
在好萊塢拍攝場、畫室以及t台後台之外,要是導演、名人敢口不擇言,或者偷摸伱屁股,扇對方一個耳光,然後保護好褲子上的指紋,等著要天價庭外和解補償就好了。
但如果你明確知道今天工作拍攝內容是什麼,且你給不了導演要的狀態。
那挨罵就得聽著。
你掙的就是這個錢,沒辦法。
很多設計師,大導演,舞台策劃乃至音樂指揮,同行回憶他們進入工作場合以後,都是暴君一樣酷烈的人物。
動不動就咆哮。
比現在更狠,更過分的話多了去了。
而且,藝術的相關行業,其實歐洲要比保守的美國人尺度大不少。
崔軒佑作為品牌方請來的美學顧問,藝術大師。
cdx畫廊裡排名靠前的簽約藝術家。
在這裡。
他的話就是天。
包括場內那些媒體記者老師,也沒有誰覺得,這麼訓斥有什麼問題。
讓人家覺得不滿意,是你廢物,不想乾就滾。
大都市裡到處都是想當模特的漂亮姑娘,英俊帥哥。
就和橫店追夢人一般。
這個行業很多模特的拍攝時薪甚至隻有30~50美元,還得搶工作機會。
hannah分分鐘就能找到兩打挨得了罵,能夠替代你的人。
而崔軒佑這種知名畫家,大師級的藝術顧問,雖說他的咖位還遠不至於到讓廠牌方跪在地上,舉著鈔票,求著請過來。
但也是相當寶貴的重要資產了,也是宣發時的重要賣點。
生態位上很高。
“消消氣,喝口水,崔老師,在太陽完全落下山之前,我們還能拍上好幾組呢。”旁邊的場助遞過來一瓶瓶裝的錫蘭紅茶。
“嗬,都是木頭腦袋,說了多少邊了,一點感覺都沒有。這樣的人,要是在我的畫室裡,給多少錢,老子都不樂意教她。”
光頭藝術家不滿的一拍身下的欄杆。
“那是,您也得理解,東西方兩種美學相互結合,跨越文化障礙,本來就是極難的事情,不是誰都是您的兒子崔小明那樣的天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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