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這套玩法顧為經這種窮鬼肯定是玩不起的。
甚至連酒井勝子這種“普通萬裡挑一”級彆的富豪,都會覺得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
光是安娜接到威脅信後,這段時間加強的這套安保人員。
每個月此一項就要多燒掉大約一百萬美元左右的開支。
“我希望你能再多考慮一下,如果你不去的話,那就像我說,最後的結果,就隻有上帝才能知道了。”
“美是上帝的第一因素,與真相通,與善相通。我們所愛的一切,昭示著我們是誰。”
安娜語氣寧靜,念出了阿奎納的經典格言。
托馬斯·阿奎納是基督教世界曆史上最重要的哲學家和美學家。
奧地利是傳統的天主教國家,雖然對墮胎、避孕、婚前親密行為方麵的社會觀點,不像美國這種清教徒傳統國家那麼傳統。
但比起北歐和東歐的超級開放。
在整個歐洲,奧地利這樣的中歐國家還是非常文化保守的。
做為曆史上出過一位紅衣主教,兩位大主教的家庭,伊蓮娜家族更是老牌的天主教大世家。
縱使在曆代伊蓮娜家主中,安娜小姐其實稱不上多麼虔誠的那個。
但無論是家庭環境,還是小時候上的具有教會背景的女子學校。
阿奎納的《神學大全》,都依然是她從小所必須要閱讀的書目之一。
“麻煩,把那位先生手裡的那支花拿過來吧。”
她忽然低頭說了一句。
奧斯本愣了一下,剛要挪動腳步。
那位執行攔截任務的大媽,就對身前還在不死心的爭執著的小哥說了些什麼,從他手中抽出了水仙花,走了過來,放到安娜身邊的桌子上。
原來這話不是對他說的。
拉丁小哥正在驚喜於自己得到了幸運的女神的垂青。
剛想溜達著跟過去。
不成想。
又被攔住了。
人家伊蓮娜小姐命令中,要的隻是花,可不包括他。
安娜摘掉一隻手上的手套,用手捏著這朵在晚春開放的白金色澤的小花。
“奧斯本叔叔,你知道水仙花節的由來麼?”
她在指尖旋轉著花莖。
“應該是蠻美好蠻浪漫的故事吧?”奧斯本看著四周歡笑的人群,把他插在輪椅上的那朵水仙放在鼻端下輕嗅。
一臉向往的說道。
“傳說中,宙斯為了幫助哥哥冥王,得到穀神美麗的女兒珀耳塞福涅。於是,他創造出了一種世界最為純潔,最為芳香的花卉當作誘餌。珀耳塞福涅被它開放時的美麗所震驚,於是不自不覺中,從同伴裡落了單。在她獨自摘下水仙花的花枝的那一瞬間,大地就從中間裂開縫隙。刹那之間,她就被冥王從春光明媚的大地帶到了死者的世界。”
“另外一個傳說則是,俊美少年那耳喀索斯,為了在河邊觸摸到自己的影子,跌進河中淹死了,神明把他的靈魂化作了河邊所盛開的第一朵水仙。”
她悠悠的說道。
奧斯本都聽傻了。
什麼?
這傳說哪裡迷人了,哪裡浪漫了?雖然古希臘神話傳說通常都比較口味重。但種馬宙斯幫自家哥哥往冥府裡抓妹子,還是英俊小哥跌在湖中淹死。
這種故事聽起來,都顯得陰氣森森的。
至少和美好或者浪漫這種詞彙,是想破頭來,都挨不上半點關係。
“水仙花的花語是孤獨和純潔。它本來就不是那種很‘熱鬨’的話。民俗學家認為,和很多花不同,它的鱗莖和花汁中所蘊含著的水仙素和水仙堿,都是毒性很強的物質。水仙是一種有毒的花。曆史上,一定有人因為被它所吸引,誤食了水仙花而死亡,尤其是尚未成人的少男、少女。所以它的傳說,大多都和冥府有關。”
正在那裡抱著水仙花猛聞的奧斯本大叔,聽安娜的話,臉色都綠了。
立刻把手裡的水仙花又重新插回了椅子上。
“水仙花節,本來應該是這種淡淡的淒美、淡淡的憂傷的節日。”
安娜把目光落在了那位花車上的舞娘半裸的胸口衣服、和身後花車的背景牆上的耐克公司所投放的廣告,以及小攤販推著的汽水車之上。
“您知道,我剛剛在拿著相機在尋找什麼?”
“我想在人們的臉上尋找著那種清淡的,寧靜的,真摯而自我的表情。但我沒有找到。我隻看到了人們在談論姑娘,派對、再談論推特自拍、直播、網紅打卡……我看到了它和任何一個北美狂歡節一樣的那一麵,卻沒有看到,它屬於水仙花節的那一麵。”
伊蓮娜小姐,將手中的相機膠卷拉長。
任由手中的膠卷暴露在明亮的日光下,上麵的鹵化銀顆粒一點點的分解變黑,暗淡。
“奧地利大區的可口可樂代理商,今年和這裡的居民委員會商量,提供了三十萬美元的讚助金,隻為了今年的水仙花節遊行園區內,所有出現的汽水飲料都是可口可樂公司的產品。”
“我不是對商業化有意見,也無意冒犯那位花車上的女士。不是針對她,美國精神或許成就了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但……按你的話,好萊塢式的玩法,也在把一種又一種獨特的文化,變得同質化,變得娛樂化,就像我曾聽人說的那樣——”
“變得像是文化妓女一樣出售。”
刹那間,安娜又變成了鋒利的評論家小姐。
“所以,我在想,這仿佛是一種預示,今年評委團的爭執和不相上下的利益角力,沒準是一件好事。無關金錢,也無關流量,”
“你管這叫上帝也好,藝術也罷,大家你爭我搶,機關算儘之後,你總得允許留下一點點美學發揮的空間,不是麼?”
安娜微笑。
“在這件事上,我對偵探貓有信心。”
“就像奧斯本叔叔你所說的,讓上帝來決定吧。”
“商業化是必要的,但可口可樂也同樣摧毀了那種肅穆憂鬱的高貴感覺。不是所有節目都是選秀。”
“並非所有花都是濃豔罌粟。有些時候,伱想還原一種美的精神,不僅要學會做加法,也要學會做減法。”
她轉頭對身旁的人說。
手指輕扣,花瓣撲簌簌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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