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身價評估(1 / 1)

薩爾瑪坐在塑像上不應聲。

簡阿諾也就老神在在站在原地,不再說話。

酒井一成默默的在那裡繼續對著手裡的漢堡用功,神色專注的近乎於深情。

薩爾瑪看著兩個人這樣的態度。

心中略微有點不太爽。

這一次見麵,她特地提出沒有助理,沒有經紀人,雙方像普通人一樣,來一次“麵對麵”的真誠談話。

薩爾瑪是有點小心思的。

藝術行業內想走到高處。

決定性因素是什麼?

技法?思想?美學造詣?不,這些都很重要,但想賺到大錢,決定性關鍵因素隻有一個,是好運氣。

尤其是對繪畫技法要求比較低的先鋒藝術領域。

曾有位威尼斯金獅獎獲得者在記者麵前坦言道,整個曼哈頓藝術街區的大小畫廊裡,有超過1000個人都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今天站在這個地方的是他,而不是其他人,隻是因為他最幸運的獲得了評論家的親睞,從而進入到了收藏家的視野之中,僅此而已。

“所以這一千個人中,便隻有我一個人走了出來。”

少數評論家和少數收藏家就能決定一名畫家的職業生涯的前途生死,他們的青睞也許不是通向偉大的必經之路,卻是通向財富的必經之路。

因此。

不管藝術家的作品是位多麼的冰肌雪骨、氣質高潔、不惹塵埃。

可藝術家本人想要過上大富大貴的好日子,還是要仿佛羊車望幸的妃子一樣,站在宮苑的泥土之中,翹著頭眼巴巴望向遠方,等待著羊車上的貴人在自己身前停步,從而飛上枝頭變鳳凰。

這個行業就這樣,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風光很風光。

殘酷也很殘酷。

十九世紀和二十一世紀,唯一的改變就隻是,如今大家不用鑽研在門前青草根葉上“塗抹鹽水”,不用去研究怎麼在沙龍上講笑話,逗那些有錢的老頭,或者貴婦人開心成為讚助人。也不用像巴爾紮克一樣專心研究怎麼去勾搭有錢富婆的技藝……當然,這些老方法也還是有用的。

隻是如今可供藝術家選擇的選項中,有了雙年展這個更正規,也更成熟的展現自己的舞台。

儘管如此。

大量的先鋒藝術家或者實驗藝術家,想要在雙年展出頭,或者單純的是想有一個能上雙年展的機會,依然需要一定的運氣的。

古典畫家在這一點上相對更有優勢。

對社會的洞察是否深刻,思想的好壞深邃與否,是很難被具體的標準直接量化的。

一幅裝置藝術做出來以後,沒有人能看的懂,代表著可能這隻是某個瘋子嗑嗨了以後,隨手搞出來的垃圾堆,也有可能意味著這是一幅極好的傑作,然而作品中所蘊含的思想性太過超前了。

所以凡人們無法跟上先知的步伐。

也再過五十年後,大家才能意識到它的偉大。

而古典藝術畫的好,那就是畫的好。

線條、色彩、結構,這些東西都有一個非常清晰的評價標準,那些擁有偉大技法的偉大畫家,他們偉大的偉大之處,更容易被大眾所理解,所覺察,也就更容易因此而被發掘。

但無論是古典畫家,還是先鋒畫家。

好運氣都隻能給你一個努力去被發現的機會。

能不能把握住機會。

歸根結底,看的還是個人的水平。

就好比拉車的幸運小羊的蹄子噠噠噠在你的門前停下來了。

晉武帝司馬炎正扭著腰往裡偷喵美人呢。

結果就聽裡麵一聲大喝。

“忒!你這廝還在那裡磨磨嘰嘰乾些甚麼,好生不痛快!倒是他媽的進來啊!你不進來,老娘可要出去了!”

就看有朦朧人影一邊咬著大蒜,一邊晃著膀子往外走。

那人家司馬炎該扛著羊車跑路,還是要轉身撒丫子跑路的。

除非……

這個影子看上去,實在是長的太漂亮了,漂亮的能讓他忽略溝通上的不快。

運氣之外。

漂亮的作品、漂亮的情商。

傑出的繪畫功底,傑出的自我營銷能力。

這些東西裡兩樣最少得占一樣。

要不然作品夠優秀,要不然情商得夠高。

否則就算給你機會,你也不中用。

非常會做人的藝術家,能夠在社交場合裡得到他們在畫展上得不到的東西。

而非常會畫畫的藝術家,作品自會為他們發聲。

就算是社交障礙症,生活不能自理的那類巨嬰,也可以通過雇用經紀人或者助理,來照顧他們,防止在外麵被其他人給忽悠的人賣掉……當然,沒雇傭對,也有可能會直接被自己的經紀人給忽悠的賣掉。

酒井一成和簡·阿諾,都屬於那種作品非常優秀的類型。

薩爾瑪內心隱隱的期待過,沒準他們恰好同樣是那種傻乎乎的巨嬰類型。

藝術家往往都是一群非常情緒化的生物。

哄他們就跟哄小孩一樣。

此刻沒有助理,沒有經紀人,她是商人,對麵兩個是藝術家。

商人對藝術家。

從任何角度來說,她都自覺自己應該是能占領情商高地的那個。

優勢在我。

薩爾瑪這麼熱烈而激昂的一番宣講,就像發給小孩子棒棒糖,把美好的願景這張大餅一畫,把棒棒糖往他們的嘴裡那麼哐哐一塞。

對方一開心,一上頭,一血脈賁張。

簡阿諾這個老baby,和酒井大叔這個200多斤的胖baby,就在那裡嗷嗷叫著,被自己裝在大麻袋裡拉走打工去了,回去以後,助理和經紀人怎麼勸,都攔不住的那種。

灌輸不要錢的商業暢想和投資願景,她的商業推廣公司最擅長做的事情就是乾這個了。

她還曾和一位共和黨議員的競選辦公室合作過,幫助其進行選戰的宣傳工作呢。

很可惜。

現在的情況和她預想的有點不太一樣。

簡·阿諾這老家夥就像是那種北歐神話裡的那種老妖精。

看上去和善好溝通,都是個半退休的老人了。

實際上精明又詭計多端,把金幣一枚枚數的可清楚了。

這酒井一成也不好對付。

有些時候,他好像對提案充滿了興趣。

又有些時候,他好像對她所描繪的藍圖願景的期待,還沒有他手裡的那個漢堡來的大。

每當薩爾瑪把目光落在酒井一成的身上時,心中都是忍不住的一陣嘀咕。

“拜托?漢堡這玩意真的這麼好吃?認真的?”

薩爾瑪覺得自己商海浮沉,什麼樣的人都見過。

但一個人能把一隻漢堡吃出這麼纏綿悱惻,依依不舍,百轉千回,欲仙欲死的神態來。

女人還真是人生中第一次見到。

這也實在太神奇了一點。

說是漢堡裡加了藥了,她都信。

薩爾瑪對自己的身材管理有著嚴格的要求。

戰勝欲望和人性,理性壓過腦海裡的本能,是一個人能在商業上走向成功的第一要素。

類似漢堡這種碳水搭配煎烤的脂肪的“垃圾”食品。

她已經很多年都沒有碰過了。

今天薩爾瑪實在有點忍不住,她決定不論談判的結果如何,回酒店的路上,她都要買一個酒井一成手裡的同款漢堡咬幾口來嘗嘗。

如果說簡阿諾是瘦骨嶙峋的老妖精。

那麼她心中,酒井一成則是那種蘇格蘭傳說住在貝殼裡的蚌精“雪莉柯特”。

旅人在溪水邊遇見了雪莉柯特,無論問它什麼問題,蚌精都隻會“阿巴阿巴”的發出貝殼開合的哢噠聲。

等旅人終於忍不住,試探性的過河,結果在河水中淹死了以後。

蚌精就會托著殼,移動到水中,把對方身上的金銀珠寶收到貝殼之中,坐享漁翁之利。

酒井一成這家夥在那裡“呦西,呦西”的喊了個半天,卻半天都沒有什麼真格的表示。

似乎就想著等簡·阿諾和她爭搶出了結果以後,再視情況咬嘴裡的漢堡一樣,張開大嘴,嗷唔一口,跟著一起咬上來。

長達兩分鐘的沉默對峙以後。

終於。

薩爾瑪還是忍不住,率先打破了僵持:“你說的是,偵探貓,對麼?”

“我在頒獎晚會的現場,向她所發出的合作邀請,你應該也看到了。”簡·阿諾老神在在的說道,“倫敦西區的音樂劇《貓》,就是我和她合作的第一個項目。”

“一隻馬廄裡有兩匹名馬,我當然有資格要雙倍的價格。”

“歐盟這邊的政策,實收資本2000萬美元以上的跨國大公司落地,可以有一些傾斜政策和低息貸款。伱原先希望公司的實繳資本2200萬美元。你出資1200萬美元,占股百分之40%,我和酒井先生拿出1000萬來,各出資500萬美元,各占股30%。”

“對於一個插畫工作室來說,500萬美元,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這是非常大的一筆錢,我和酒井先生不一樣,插畫行業就沒有多少插畫家一生能掙到500萬美元——”

酒井一成瞥了他們一眼。

“那個啥,500萬美元對我來說,也是很大很大的一筆錢了哈!彆看作品賣的紅火,但又是要給投資者留利潤空間,又是畫廊抽成的,拿到我裡的就沒幾個錢。表麵風光罷了,就像薩爾瑪小姐說的,傳統藝術圈裡本來就沒有多少錢呐!”

他瞅著眼前的漢堡,撇了撇嘴,“我現在連每天一日三餐,都要向老婆記賬打卡。”

女人無語的看著這兩個在這裡裝窮的混蛋。

傳統藝術圈沒錢,是相對的。

百億美元的規模,分攤到頭部那百十來號的人身上,也足夠把他們灌的腦滿腸肥,紅光滿麵的了。

她可是聽說了酒井一成如今正在受到多家超級畫廊的競爭追逐。

彆說500萬美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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