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戎跟著銀狐離宮的時候,遠遠看到一處宮殿角落白布飄飄。
車輦駛過的時候,隱約可以看見院子裡挺得板正的身影,青色的衣服是墨淵,他身邊還有一個男人,著紫衣。
對上他們的視線,花戎感覺後背有些涼。
她轉頭看向闔著眼的男人:“夫君,墨淵邊上那個穿紫衣的,是誰,你知道嗎?”
銀狐睜開眼,將她攏到身上抱著:“我沒看怎麼知道?”
想到什麼,又補充了句:“應該是墨乾,這兩兄弟都不是好貨,離遠點。”
花戎將手塞進男人裡衣取暖,嘴上小聲嘟囔:“管他什麼貨,橫豎現在都是仇人。”
豔姬的事她聽說了一點。
她的宮殿下麵有個地下暗室,圈養了很多男寵,此事被男人的人捅到了狐王麵前。
狐王大怒,豔姬死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兩個兒子也因此受了冷落。
因為,豔姬生下的孩子,墨淵和墨乾,長得和他根本不像,他懷疑是替彆人養兒子。
雖然,他沒有趕他們出宮,但也剝奪了他們的嗣位和宮祿。
所以,墨淵和墨乾不記恨他們才怪。
花戎有些擔心地問:“他們,會不會雇人來殺我們?”
銀狐笑了笑:“那正好,一鍋端了,也解了父親的心頭之恨。”
雖然,他和父親感情不好,但在大事上,父子倆還是十分統一。
父親的意思,他清楚得很。
他倆自己送上門,他樂得輕鬆。
花戎:“這是父親的意思?”
銀狐:“和他沒關係,是我,巴不得他們早點死。”
他想了很久,還是得好好維持父親在花戎心中的形象,維護好這段關係。
他已經惹到了總閣高層,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萬一,他出了事,還可以讓父親護著她,讓她後半生平安無憂。
花戎眼裡有些疑惑。
這對父子好生奇怪,明麵上一點也不對付,但有些事情上,卻莫名的和諧。
雖然男人經常犯渾,但她能感覺到狐王是很寵他的,難道是因為,銀狐和他長得最像?
天靈宗劍峰。
銀狐牽著她的手去了劍道場,小瀾正在上早課。
幾個月時間沒見,他長高了很多,皮膚有些曬黑,但臉上的肉卻多了不少。
第一天來的時候像隻病懨懨的小狗,現在,已經壯實得像小牛了。
花戎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邊角看,眼裡不自覺有些濕潤,她也說不上為什麼會難過,大概是因為,太高興了。
小瀾眼睛瞟到她,有一瞬間的失神,但很快,又恢複了專注。
他要表現得比平時還好,讓媽媽為他驕傲。
前幾日,收到劍二叔叔的東西,他嚇了一跳,他從沒見過這麼多錢,劍二叔叔讓他不要亂花,他連連點頭。
說實話,拿著這些東西,他一點也不開心,反而,心裡像拴了塊大石頭般難受。
他很害怕,害怕爸爸媽媽死,害怕爸爸媽媽不要他。
從媽媽去魔界以後,他就經常做噩夢。
夢裡麵媽媽總是哭,還一邊哭一邊給他寫信,寫信叫他來救她。
他想去救媽媽,卻不知道媽媽在哪裡,隻看見她被關在一個金碧輝煌的地方,到處都是眼睛紅紅的魔人。
然後,媽媽就從一個很高的地方掉了下來,他趕忙跑過去接她。
可是,媽媽穿透了他的手臂,重重地砸在地上,流了好多好多血。
他跪在旁邊一直哭,哭得喉嚨裡都嘔出血,媽媽也沒醒。
等他醒來的時候,枕頭洇濕了一大片。
這會看到媽媽好端端站在那,他懸著幾天的心,終於落了地。
都怪那個趙阿姨,時不時就來他這兒念叨媽媽的不好,還老說不吉利的話。
一會兒說她跑去魔界被吃了,一會說她被壞人抓走肯定回不來,剛一大早又來說她惹到了王母,以後肯定沒好果子吃。
每次,他都氣得不行,用掃帚趕她走。
可這個壞阿姨不僅不走,還哭哭啼啼裝可憐,說他是白眼狼。
哼!那麼大個人,連個詞都用不對。
媽媽生他帶他照顧他,那麼辛苦,他全都看在眼裡,不站媽媽那邊,才是白眼狼呢!
就那種天天往媽媽身上潑臟水的壞女人,看她嘴巴一張一合,恨不得給她嘴裡塞毒藥!
媽媽討厭她,他比媽媽討厭她一百倍!
上完早課,小瀾蹦蹦跳跳地飛撲到媽媽懷裡,花戎在他臉上親了好幾下。
“寶貝,媽媽給你做了好多漂亮衣服,等會回去了你都試試,哪邊窄了小了和媽媽說,媽媽給你改。”
小瀾點著頭,眼睛裡有些淚光:“媽媽,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我害怕的天天做噩夢,怕你不回來。”
花戎低下身,摸了摸他頭:“寶貝彆怕,媽媽怎麼可能不回來,媽媽最舍不得你了。”
小瀾輕輕點著頭:“媽媽,你去那兒是不是特彆害怕?”
“去找爸爸,一定很辛苦吧。”
說著,他又抬頭看向銀狐:“爸爸,我去鄰居家玩都沒讓媽媽接,你卻讓媽媽去那麼遠的地方接你。”
“你一定要對媽媽好一點,你看媽媽吃不好睡不好,臉都白了。”
花戎摸了摸臉,確實是細滑了一些,看來魔界的空氣還挺養人。
銀狐嗬嗬笑了笑,聲音莫名沙啞:“你放心,你媽媽心大得很,我不在,她開心壞了。”
“沒人管她,她不僅大搖大擺逛夜市,還每天不同小吃街換著吃,吃得肚子鼓鼓的,再繼續逛街消食,每天瀟灑得很。”
“不過,確實是辛苦,走街串巷地買衣服,能不辛苦麼?”
花戎瞪了他一眼,噘著嘴小聲辯解:“不也給你們買衣服了麼?”
“難得去一趟,不逛逛多虧呀。”
男人笑著點頭:“是呀,怎麼不逛個一年半載,再來找我?”
“莫不是怕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花戎點了下頭,又猛然搖頭加擺手:“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誰閒得沒事去那旅遊,到處都是紅眼睛的魔人,每天,我都害怕得要死。”
男人鋒利的眼神鎖著她,他隻看見那個蠢媳婦點了下頭。
他感覺肺疼,氣得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