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1 / 1)

締婚 法采 2476 字 4個月前

那位大爺上衙去了。

項宜沒怎麼貪睡,早早起身洗漱了一番,先去西跨院看了懷孕的弟妹,在院門口就看見譚建和楊蓁拉著手耳畔低語,她隻好笑著走了,又去瞧了瞧妹妹。

春夏之交,不少春花已次第凋謝,隻有項寧的院子還春景依舊。

她說自己昨晚睡得很好,讓項宜不用擔心,隻是問了一句。

“也不曉得寓哥兒一個人在外院習慣不習慣?”

項宜有心讓弟妹分隔開,便道自己一會去看看,讓她彆操心。

“你的腳還沒好利索,莫要走許多路,就在院中好好養傷吧。”

妹妹乖巧,自然是應了,項宜就去了前院,看到項寓早早就起了身,這會已經寫好了一篇文章了。

見她來了,規矩行禮,似是想問一句什麼,但到底沒問,項宜也沒說,隻道附近有書肆,項寓閒來無事可以過去轉一轉。

少年低著頭應了,沉默了許多。

項宜心下歎氣回了正院,有些瑣事須得她料理,她先處理了幾件事,就有針線房的人過來拿了些料子來給她挑選。

“是大爺吩咐奴婢們給夫人做夏衣的料子,夫人選幾匹,奴婢們儘快趕製出來。”

項宜頓了一頓,沒想到那位大爺還記掛著這些事情。

她順著他的好意挑了幾匹,順便替他也挑了幾匹,最後留下一批青色的薄料,“這匹留下吧。”

年節前後,她給他做的春裳,他隔兩日就要上身一次,明明是新衣卻穿的有些舊了,這些天熱了起來,也時不時要穿一穿。

既然如此,那她再給他做件夏裳吧。

項宜剛讓人把料子留了下來,拿出他的舊衣比量著裁剪了一會,就見門房的小廝送了一封不知名的信過來。

項宜打開,看到了裡麵的殘信,看到最大的那片紙上的字跡,指尖都顫了一顫。

她把所有含有字跡的紙都拚了拚,定定地看完,腦中哄亂了起來。

如果此信是真,那麼這封信是一個人寫給另一個人,提醒他可以在朝中安排人手,與寫信人的人手一道,掀起一樁“證據確鑿”的貪腐大案。他們把這件案子坐實,讓那個陷在貪腐風波裡的人,再不能翻身。

這封被燒卻又沒有完全燒毀的信裡,那個被針對的人,名字出現在了被燒得發黃的紙片邊緣——項直淵。

房中靜悄悄的,項宜坐在桌案前,看著這封殘信的碎片,一動沒動,心下卻一下比一下跳的快起來。

是誰送了這封信,又想做什麼?

可惜送信的人並不想讓她知道,把信送到她手上就消失無影了。

項宜一直都知道父親是被人冤枉的,可是什麼人做的呢?

當時質疑他彈劾他的人太多了,甚至都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而這封殘信並不完整,隻是當她又細細把信看了一遍,卻在兩個碎紙片上,看到了暗紅色的印章痕跡。

這是寫信的人在落款處留下來的印,若能破解出來,立刻就能知道寫信人的身份。

她當即把這兩片含有印章的紙片單獨拿了出來。

印跡在發黃的紙頁上有些不好辨認了,可項宜最擅的就是製印。

她仔細將兩片紙張上的印跡描繪了下來,按照製印的技法,沉下心來勾勒了一番。

那殘缺不可辨的印跡,一下就清晰了起來。

而當那個印章上的三個字出現在她筆下。

項宜心裡已經有了預感,可還是在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渾身有些發涼——

昌明林。

昌明林氏,四大世家之首,林大夫人的婆家,項宜前些日才去應邀春宴的林家。

同樣的,也是譚家最緊密的姻親,譚廷的姑父姑母家。

房中一時間靜到讓人發慌。

項宜在那三個字上,看了許久。

信是被不知名的人,特特送到她手上來的。

若是料定了她能看出“昌明林”的玄機,那麼送到她手上,是想離間譚家和林家,或者想要想離間她和譚家大爺呢?

而這封信,又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項宜不知道,隻是恰巧在這個時候,項寓從外院過來了。

弟弟年少,項宜沒準備告訴他,將信收了起來才見了他,卻聽見他道。

“大哥聽說我們搬來了譚家,想請我們去酒樓聚一聚。”

確實有些日子沒有見到大哥了。

隻是項宜想到顧衍盛,想到他說過,這些年在調查他伯父顧先英葬身火場的事情同時,也在暗中調查她父親的冤案。

項宜立時應了,讓人叫了項寧,自己也換了一身衣裳,同譚建和楊蓁打了聲招呼,帶著弟弟妹妹出了門去。

顧衍盛定的地方總是偏僻,不過項宜也沒有避諱譚家人,很快就到了。

兄妹四人有些時候沒見麵了。

但顧衍盛見了他們姐弟三個,三人中隻有受了傷的那個還一如往常,另外的姐弟兩人不知怎麼,一個遠山黛眉間攏著愁緒,另一個垂著眼簾沉默無語。

“這是怎麼了?”

他驚奇地問了一句,才見那兩人回了些神。

顧衍盛看了看項宜,又看了看項寓,先笑著問了項寓。

“被書院的先生罵了?”

他這麼說了,項寧也跟在一旁眨著眼睛問了項寓。

“對呀,阿寓你這兩天怎麼了?我又惹你生氣了嗎?”

項寓默默看了她一眼,卻又在她澄澈的眼睛裡,立刻收回了目光。

“同你沒什麼關係。”

“那同什麼有關係呀?”她追著問。

項寓不想說話了,夾了一塊豌豆糕放到她碗裡。

“吃飯吧。”

他不說,顧衍盛也不好勉強,倒是又著意瞧了瞧項宜,他也夾了一塊豌豆糕到項宜碗中。

他笑了一聲,特朝向了項宜。

“都先吃飯吧,有什麼事吃完飯說。”

項宜自然不能當著弟妹的麵說話,便也收了心思吃飯了。

吃飯完,兄弟姐妹四人先淺淺聊了幾句,項宜便同項寧道,附近有個花圃,讓她過去瞧瞧,順便叫了項寓,道是另一個方向有家書肆,讓他過去看看書。

會試已經結束了,不時就要出榜,近來京城書肆裡儘是文人墨客,項寓去看看也好。

項寓看了看項寧,又看了看自己長姐,隻好應了。

兩人前腳一走,顧衍盛便倚在椅背上,瞧了他們一眼。

“這兩人是怎麼了?”

項宜捏了捏眉心。

項寧的身份,連義兄也是不知道的,她不便詳說,但想了想,問了另一件事。

“大哥近來可查到了與父親有關的事?”

她一問,顧衍盛就歪頭看了一眼。

他道還真的有,“當時朝中義父之事一出,彈劾的人看似多而雜,實則似有操控一般,言論甚是有序,所謂的證據也一個接一個地拿出來,讓為義父平反的人措手不及。我近來在留意那些彈劾義父之人的升遷調派,多少有些眉目了。”

項宜一聽,便直起了身子。

“是不是和林氏有關?”

話音落地,顧衍盛就認真看了她一眼,“宜珍知道什麼了?”

項宜立刻將那封殘信拿了出來,把信給顧衍盛看完,最後指尖點在了兩片碎紙的印跡上。

“這落款印,是昌明林氏了。”

顧衍盛臉上的笑意收了回去,眉頭輕皺。

“是誰給宜珍的?”

他問了,卻見項宜搖了頭。

“不知。”

顧衍盛聽得愣了一下,倏然又笑了起來。

“這可就有意思了。”

不遠處的街道上時不時有人聲車馬聲傳來,但這偏僻酒樓的雅間裡卻十二分的安靜。

項宜歎了口氣,“不知道送信的人想做什麼?”

此事已過六七年,手中有此信的人六七年都沒有送過來,眼下突然送來,又能是什麼意思。

她不由想到了譚廷,輕輕咬了咬唇。

“大爺還不知道這件事。”

顧衍盛看了她一眼,問了一句。

“宜珍要告訴他嗎?”

項宜默了一默,聲音略有些低。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我想”

她說著,抬起了頭來。

“我想,我早晚是要告訴他,把話說明的。”

她這般表了態,顧衍盛默默看著她,一時沒有說話。

她待譚廷,真的不一樣了。

如果事情是真,那麼她和林家再不能共處下去了。

譚廷夾在她和林家之間,若是之前,她一定是想著兩人好聚好散,而她離開譚家之後,這樣的局麵就瓦解了。

但她現在,要跟譚廷說清楚了。

她如此信任那位譚家宗子嗎?

半晌,顧衍盛才開了口。

“宜珍可以晚些再告訴譚家大爺。”

項宜看過去,見義兄笑了一下。

“這封信是否為真,我們首先得證實一下。”

他指著殘信上提及的兩個名字。

“這兩人都參與了彈劾義父的事情,但在當時並沒有出頭,可信上卻特特提及了。如果此信為真,那麼這兩人恐怕在其中有重要作用,我去查實一番,也就知道真假了。”

他說著,微微頓了頓,才又道了一句。

“譚家大爺到底是世家的宗子,是林家的姻親,世家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宜珍不若等我們查到了實證,再告知他不晚。”

項宜聽了沉默了半晌。

她不認為那位大爺會參與林家對他父親的惡行,但誠如義兄所說,譚家是林家的姻親,而世家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

他們得了這消息,暫時不想打草驚蛇。

窗外的車馬聲遠遠近近地在耳邊,一時有些喧鬨。

項宜看著手中的殘信,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顧衍盛看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宜珍不要因此焦慮,大哥有消息會告訴你的。”

“多謝大哥。”

下晌,譚廷下衙回了家,就聽說項宜帶著弟弟妹妹出門去的事情了,他問了一句,蕭觀過來小聲回了他。

“大爺,夫人今日去見了顧道長。”

顧道士。

譚廷眼皮莫名跳了一下,返回正院的步子都快了些許。

正院,項宜在窗下做針線,剛把今日給他做夏裳的衣料裁剪好,這會剛調配了線穿了針。

他腳步匆忙地進了房中,還把項宜嚇了一跳。

“大爺下衙了?”見他腳步匆忙,“是有什麼事嗎?”

譚廷定睛看了看坐在窗下的妻子,見她安然一如平常,稍稍鬆了口氣,腳步進屋坐到了她身側。

他說沒事,從茶幾上拿了她的茶杯,喝了口茶。

項宜沒察覺,卻不由地想起那封殘信的事情,也不知道義兄那便須得幾日能查出來。

她餘光在身邊的男人身上微落,暗暗歎了口氣。

如果真是林家所為,她告訴了他,他又準備如何呢。

她曉得他待她同從前再不相同的,他也是想跟她做夫妻的,但那到底是幫襯他良多的林家

項宜思緒重了起來,手下的針線也有些做的心不在焉了。

她微微有些變化,譚廷便看了出來。

方才他看她,還以為這次去見那道士隻是如常小聚而已,可當下看起來,卻好似不太一樣了。

他想起蕭觀說的話,蕭觀說用完飯後,項寧和項寓都有一段時候離開了雅間,隻剩下她和那顧道士在雅間說話。

譚廷心下一跳,見她這會又走了神似得,低著頭手下針線都慢了起來,不由便問了一句。

“宜珍今日見舅兄了?”

項宜本也沒瞞他,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譚廷又問了一句,“我沒能去,不知道宜珍同舅兄都聊了些什麼?”

他這般問了,算是問得頗為明確的。

他跟她說過,他們是夫妻,她能同顧衍盛說得話,也總該能告訴他吧。

他問了,緊緊看著她,卻見她飛快地看了自己一眼,若不是他緊緊看著她,幾乎都不會察覺。

而他卻聽見她道。

“沒說什麼,尋常吃飯罷了。”

話音落地,整間正房都陷入了凝滯之中。

譚廷頓了一下,低了低頭,莫名地,竟然有些想笑。

“是嗎?”

他嗓音寡淡了許多。

項宜還以為他上衙一日,有些累了,便起了身來。

“妾身伺候大爺換身衣裳吧。”

這些日子以來,譚廷多半都不需要她伺候的,但今日卻沒有拒絕,低聲道了一句。

“好。”

項宜給他拿了一身居家的銅綠色常服,搭在了一旁的衣架上,隻是她剛走上前,環著他的腰要替他解開腰帶。

隻是腳步剛剛走近,就被他一下勾住了後腰,帶進了懷中。

他動作突如其來,臂膀的力道亦重,項宜被他驚得睜大了眼睛。

譚廷卻在她驚嚇的神色裡,心下驀然一沉,沒等她開口,便捧住她的頭低頭吻了下去。

這一吻不同於往日蜻蜓點水的小心翼翼。

沒有任何氣氛的鋪墊,亦沒有動情的溫柔,這一吻就這麼重重地落了下來。

項宜愣住,可腰身卻被人緊緊扣在懷中,她在他掌中不得不仰起了頭,而唇瓣被人重重的吻住。

而下一息,卻似有唇舌欲撬開貝齒探進來,似要兵臨城下地入侵一般。

這一下,徹底驚到了項宜,可她欲側開頭去,卻發現整個人被他完全箍在懷中,他的手掌捧著她的腦袋,她根本動彈不得。

她終於察覺了男人的不對,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隻是她一動,男人的吻更凶了。

室內壓下不明地沉沉氣息。

就在項宜扛不住他的攻勢的時候,他忽然停了下來。

項宜一愣,唇下微有些痛地立刻彆開了臉去。

“大爺這是做什麼?”

項宜眉頭皺了起來,眼睛也有些發紅,低著頭不說話了。

譚廷低頭看向自己的妻子,見她都不肯看自己了,心下亦一陣一陣地酸澀。

“宜珍就這麼不想要我嗎?”

項宜不知道他這又是什麼意思,困惑不解地看了過去。

“大爺這又是在說什麼?”

針線筐裡,還放著她親手給他做的夏裳。

然而譚廷沒有留意到,他隻看著妻子皺眉的樣子,沉默了起來,低頭自嘲似地笑了一聲。

“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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