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馬低下頭,有些拘謹地站著,以晚輩的身份恭敬行禮:“戴教授、杜教授、侯教授!”
此時此刻,柴行思的心裡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的眸子劇烈地顫著。
許秋到底什麼來頭……
柴行思已經很高估許秋的能力和人脈了。
然而此刻看到對方和戴教授等人談笑風生,他才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許秋!
“嗯。”
戴楠等人淡淡地瞥了柴行思一眼,並沒有露出多餘的表情。
“你們在這打算乾什麼,打擾許秋休息,乾擾明天的比賽?”戴楠直接問道。
柴行思額頭有點冒汗。
這特麼都什麼事……我又沒有得罪戴教授你,也沒有表現出對許秋的敵視,怎麼直接扣大帽子了!
而這時,廳內的年輕人總算是走了出來。
“戴教授、兩位教授,與柴師兄無關,是我聽說了許秋醫生的不俗成績,特地過來攀攀交情。”
卻見耳朵寬大的冷白皮年輕人走了出來,語氣儒雅冷靜。
柴行思趁著這時候介紹道:“戴教授,這位是傅元魁,常院士的衣缽弟子,也是脊柱後路經椎弓根內固定的負責人之一,才三十一歲。”
戴楠自然是認識對方的。
作為協和骨科最出類拔萃的醫生之一,戴楠就算是神外的教授,也聽說過他的名頭。
這話,當然是介紹給許秋、杜崇嵐等人聽的。
而聽到這短短幾句話,杜崇嵐、侯從軍瞳孔中都閃過一絲驚訝。
院士的傳人……這麼大的名頭?
難怪其餘人對他的態度明顯不一樣!
而許秋就要平淡許多了。
相比之下,更讓他覺得意外的是傅元魁的年齡。
三十一歲……一般醫生還在為生活掙紮,努力把月薪提到一萬以上、努力升主治的年齡,他卻已經走到了醫生生涯的終點。
再往上,那就是走院士之路了。
果然……這個世界永遠有更變態的天才。
“許秋醫生,我是傅元魁,幸會。”年輕人伸出了手,麵容平靜,沒有什麼倨傲的情緒。
許秋也以禮相待,與對方握了握手:“臨醫許秋。”
傅元魁笑著道:“之前的理論考核,我隻拿了255分,原以為能拿到協和第一就很不錯了,沒想到遠在白雲省的許醫生卻碾壓了我將近40分,七分之差就是滿分……
“之後的模擬病曆,我雖然也是滿分,但費用控製不如許醫生,更重要的是……許醫生剩下了九天,且隻用了三十分鐘!”
說到後麵,傅元魁語氣又敬佩又遺憾。
戴楠笑望著傅元魁,道:“你總不能是來追星的,說吧,到底什麼事情。許秋才下飛機就跟我們去實驗室了,這會兒都還沒休息。”
傅元魁臉色一肅,道:“之後的決賽,我要和許醫生比一比!”
下戰書的……
戴楠無奈地一笑。
這種行為很幼稚,但卻很符合傅元魁的年齡。
畢竟對方才是三十一歲的小年輕。
許秋則平靜地望著傅元魁。
他能看出,對方這“戰書”沒有惡意,隻是單純的學術之爭,高下之比。
因此,短暫的思索後,許秋點了點頭:“行。”
傅元魁笑了笑,重新與許秋握手,道:“多謝許醫生!祝你再拿幾個滿分……如果真的超過了我,我幫你跟老師多要幾台設備,都送給臨海一院!”
這還有額外收獲?
許秋有些意外。
而戴楠等人則沉默了。
他們沒料到還能有這麼一出。
這就是院士的衣缽傳人嗎……未免太豪橫了一點。
就是戴楠戴教授,也不敢說隨便給臨醫送設備。
但,對方卻敢開這個口!
而這一次,許秋卻搖了搖頭。
他願意答應傅元魁的“戰書”,隻是因為對方也是奔著純粹的醫術競爭去的。
良性競爭有利於自己的進步。
但……
如果加上賭注,性質就不一樣了。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然而傅元魁卻仿佛沒有看到許秋的婉拒,再次與許秋重重握了握手,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柴行思等人又與戴楠等人寒暄了幾句,這才也跟著離開。
幾分鐘後,他們才追上正往協和走去的傅元魁。
此時,傅元魁神采奕奕,眼中有光。
見到柴行思等人跟來了,他感慨著:“許醫生的人品確實不錯,這種對他隻有好處的賭注竟然都不接受……不過我也不可能輸就是了。”
柴行思默然。
從醫這麼多年來,即便是他,也是第一次見許秋這種醫生。
……
而另一邊,景苑王府。
杜崇嵐、侯從軍兩人都有些驚奇。
“這是常微罹的學生?”
“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常微罹就是個老狐狸,吃人不吐骨頭的。他的學生竟然這麼純粹?”
兩人都感覺相當不可置信。
彆說他們了,戴楠也搖搖頭苦笑道:“物極必反吧。傅元魁究竟是個什麼人我不清楚,但這些年他確實都是這幅樣子,不過腦子裡隻有醫術,是優點,也是缺點。”
聽得這話,許秋看了過去:“缺點指的是……”
戴楠道:“他看待醫學,就如同給汽車換零件。”
醫學是一門極其複雜的學科。
但外科,很多時候表麵看上去就是換零件。
哪兒壞了修哪裡,哪兒多了個腫瘤切哪裡。
尤其是骨科,這種現象就更加嚴重了。
不過……醫學是與人打交道的學科,又怎麼可能真正地當成修理機器?
躺在病床上的,是活生生的人,一個個家庭的一份子,是妻子丈夫兒子女兒!
但傅元魁不這麼認為。
他隻把病人當成冰冷的肉塊。
也並不相信其他臨床醫生的實力,而是更信任各種檢查設備。
前者……反正也沒出什麼亂子,除了偶爾有點醫患矛盾,也沒什麼問題。
至於後者,其實就更加無可指摘了。
檢查設備本身就比醫生更靠譜。
雖說設備也會犯錯,但幾率比人要低多了!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同理心?”許秋聽完後,說道。
戴楠一拍大腿:“對,就是這個詞。一時間沒想起來。”
許秋微微點頭。
這倒是沒什麼大不了。
不好不壞。
醫生向來是以技術為準,病魔可不會因為醫生善良就網開一麵,冷麵殺手一般的醫生,隻要能有銳利的手術刀,照樣是“仁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