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百姓紛紛跪地，一眾軍士也是神色駭然，眯著眼睛看向半空。
他們並非超凡，同樣看不清半空中的那道身影，隻是比起尋常百姓的反應，他們明顯更為鎮定一些。
蕭素塵等一眾超凡目力驚人，卻是真真切切看到了那道人影的容貌，一個個神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那人好像，有些眼熟？”
“誒？是陳長帆？他這是……又突破了不成？”
“這就是龍氣宿主的威能嗎？感覺有一股莫名的能量在托舉著他。”
眾人一時間神色複雜，士彆三日，這小子似乎又變強了？
“他這個狀態有點不太對勁啊，好像還是沉浸在修仙當中。”
蕭素塵率先察覺到異樣，其餘幾位超凡也是意識到了不同。
懸浮在半空中的陳長帆，周身有清光不斷流轉，旋即有節奏地收縮釋放，就像是呼吸一般。
隨著清光的不斷吸收，陳長帆的身形急速墜落，可他的雙眸卻依舊緊閉，似乎仍舊沉浸在某種特殊的修煉狀態當中。
“他要掉下來了！”嶽靈霏驚呼一聲，身旁蕭素塵的身形已經動了。
他口中振振有詞，快速飛掠至陳長帆身前，旋即再度出言，兩人身形出現嶽靈霏等人跟前。
事實上，以陳長帆如今七階武夫的體魄，即便是從這麼高的高度上墜落也沒什麼事，就是有點丟人。
畢竟他現在可是軍心所在，亦是民心所向，要是這樣的精神支柱直接狼狽地從天上掉下來了，多少有損武盟的顏麵。
眾人目光看向陳長帆，可後者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依舊沉浸在修煉的狀態中，對於外界的一切都仿佛無感一般。
“不要輕易驚動他，他現在應該是出於頓悟的狀態，這種狀態可遇而不可求。”周醒目光有些複雜地看向陳長帆說道。
“部隊眼看就要開拔了，主帥現在這個樣子……”蕭素塵無奈笑道。
“無妨！反正我們也是乘坐鐵甲艦一路順流而下，讓他在船上繼續練就是了。”嶽靈霏提議道。
眾人點頭，如今也隻得如此了。
眾人當即行動起來，或是組織士兵登船，或是安頓陳長帆，就在這時，兩道靚麗的人影來到眾人近前。
黑山郡的兩位絕色女妖來了。
“樹婆婆說此戰凶險，讓我們前來襄助。”
胡綺見眾人有些臉色古怪地看著自己，頓時出聲解釋道。
“有我與蕭閣主便夠了，就不勞煩二位了。”
嶽靈霏見兩女不時朝著陳長帆看去，頓時秀眉輕蹙，有些不悅地說道。
“十萬大山的妖族殘忍嗜殺，而且善用詭異妖術，可以夢中殺人，我們隨行，可以破解妖術。”
胡姬解釋一句，就不管不顧地上船去了。
按照樹婆婆的安排，她與姐姐隻聽命於陳長帆，要不是為了一起同行，她才懶得與這些人解釋這麼多呢。
嶽靈霏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白薇以眼神製止，隻得看著兩女施施然登上了艦船。
白薇眼神複雜地看著嶽靈霏，語氣忽然有些沉重，“七階女妖也是一份不弱的戰力，有她們隨行也能多幾分把握，靈霏妹妹，戰場無情，萬萬珍重。”
嶽靈霏點頭，旋即振臂一呼，身後的眾將士便隨著她有序登船。
“待我們凱旋而歸！”蕭素塵站在船頭，身後是嚴陣以待的軍士，一片肅殺。
他頓時感覺胸中一陣豪氣乾雲，忍不住大聲高呼道。
“殺！”
五萬將士仿佛有著某種默契一般，齊聲呐喊。
“殺！”
“殺！”
“殺！”
嗚——
隨著數道汽笛鳴響，十五艘鐵甲艦搭載的蒸汽機發出轟鳴，巨大如同小山一般的鐵甲艦緩緩開動，像是十幾頭亙古巨獸一般，破浪而行，漸漸遠去。
“一定要凱旋啊……”
“珍重……”
……
雲州，穆王府。
朔風卷著沙礫擊打窗欞，議事堂內鎏金獸爐青煙嫋嫋。
一身銀甲的穆王端坐帥椅，目光悠悠地看向下首，十二名鐵甲將領分列沙盤兩側，正彼此激烈地爭論著。
絡腮胡參將重重捶打沙盤邊緣，青筋暴起：“妖族鬼騎已連破三道防線，昨日探馬回報，末將親眼看見那些畜生把俘虜串起來生吃！妖族凶悍勢不可當，還請殿下快速收攏兵馬，將部隊撤出白馬關，在玉盤郡布下守軍，說不定能擋住妖族攻勢！”
說話的這名絡腮胡參將名叫藍登，乃是保守派將領中的一員，他切身見識過妖族軍隊的恐怖之處，早就被嚇破了膽。
“放你爺爺的狗屁，藍胡子你貪生怕死，我們兄弟幾個卻不怕！妖族犯我邊境，我軍豈有退守不戰之理？要我說，重新組織兵力，與那些妖族畜生們真刀真槍的硬戰，看看到底是他們的妖兵凶悍，還是我軍將士更悍勇？”
一名紅臉濃眉漢子拍著桌案霍地起身，指著那藍登破口大罵。
這人名叫戚猛，乃是穆王麾下一員猛將，一直以來都是主戰一派。
“萬萬不可啊，那妖兵殺之不儘，手臂斷掉了還能繼續廝殺，我們的軍士都是凡俗之軀，哪裡禁得住妖兵的衝擊？”一名保守派將領當即反駁，顯然也是被妖兵給打怕了。
“你們那些從戰場上下來的，一個個說妖兵如何如何厲害，全在長他人威風，滅我等士氣，身為將領，都是吃乾飯的嗎？”
一名激進派將領怒斥道，雙方立刻激烈叫嚷起來，聽得穆王臉色越發陰沉。
“夠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朝廷每年幾百萬兩軍餉發下來，難道就打不了一場勝仗？父皇已經下了詔書，若是雲州失守，你我都得以死謝罪！”
穆王冷聲喝道，立刻使得議事廳內聲音靜下，眾將領見穆王神色肅穆，頓時也意識到是武清帝這次真的下令死命令，心頭紛紛一沉。
妖族愈戰愈強，他們如何能敵？
“妖族之悍勇，我又不是不知道，可這畢竟我們雲州的地盤，若是丟了雲州，你我都沒有好下場！那些影響士氣的廢話就不要說了，不如說點實在的，當前軍備補給狀況如何？”
比起寧王，穆王還算沉著冷靜，他坐鎮雲州多年，也並未出過什麼太大的岔子，也是有些治軍之道的。
聽見殿下這麼說了，一眾將領也就不在爭論是戰是退了，隻是目光看向那些軍需官，軍需官們麵麵相覷，終是有一人硬著頭皮上前：“回殿下，糧草尚能支撐一月，但弓箭、刀劍等兵器損耗嚴重，急需補充。”
穆王眉頭緊鎖，沉吟片刻道：“立即傳令各郡，加緊征集物資，務必在三日內送達前線。”
那名軍需官聞言，心中稍定，立即領命而去。
穆王目光掃過眾將，語氣堅定：“既然糧草尚足，兵器不足便由各郡調配。傳我命令，附近守軍朝白馬關馳援，襄助衛將軍守城，其餘部眾儘快集結部隊，本王與諸將親赴前線，與妖族決一死戰！”
眾將領聞言，雖心有忐忑，卻也齊聲應是。
穆王殿下都要親征前線，眾人自然也不能慫了，雖然眾人心裡依舊有些沒底，不過到底是暫時統一了意見，士氣為之一振。
“殿下英明！”
“殿下決心已定，我等自當拚死效命！”
既然基調已經定了，那麼此時再做爭論已經沒有意義，倒不如大聲喊幾句口號，多少也能給自己壯壯膽子。
“如今邊境處有衛將軍率軍駐守，死守之下，三日應該不成問題。”
穆王聽著那些將領的恭維，心頭忍不住閃過一抹煩悶。
眼下這些將領，無論是激進派還是保守派，都是沒有卵的軟蛋。
真正的英雄漢此時都在邊境前線廝殺，哪會向這些家夥躲在自己府中，在這裡唱高調，甚至唱衰戰局。
他甚至設想過，如果是他父皇武清帝坐鎮雲州，此時隻怕已經震怒下令，將這些沒膽的將領們腦袋都砍了，以儆效尤。
可他畢竟不是他父皇，他沒有那個魄力，也沒有那種統治力，若是真殺得一個人頭滾滾，隻怕麾下軍隊，當天便會嘩變。
“想不到，除了衛將軍之外，本王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堪用之人，平日裡不覺得怎樣，現在打起仗來，才發現自己竟然養了一群草包！”
穆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怒火，旋即聯想到詔書上的另一段話。
父皇說他已經從永州調遣一支精兵強將前來馳援，或可襄助他扭轉戰局。
父皇說的話，他自然是信的，隻是他心裡也是有些沒底。
畢竟永州距此千裡之遙，援軍能否及時趕到，仍是未知之數。
“除非能夠組織船隊渡江而下，或許三五日可以抵達，可若是規模低於百數的船隊，隻怕也運不了多少兵力，若是數百隻的船隊，誰有能組織得起來呢……”
想到這裡，穆王不禁有些頭疼，雲州偏遠，即便是他第一時間向朝廷求援，可援兵趕來至少也要五日時間，到時候這雲州能不能守得下來，他心裡也是沒底。
“罷了！既然坐在這個位置上，那便要承受相應的風險，雲州不能有失！”
他的所有根基都在此，一旦城破，不僅百姓遭殃，他多年心血也將付諸東流。
若是棄城而逃，先不說父皇會不會直接斬了他，他自己的下場應該也不會太好。
“該死的妖族，這才過去十八年，怎麼就又卷土重來了？”
穆王恨恨道。
……
清江江麵上，大小戰船如織。
鐵甲艦隊氣勢如虹，體型最大都鐵甲艦魚貫而行，周邊有數艘小船隨行警戒，船隊浩浩蕩蕩順江而下，直奔雲州而去。
沿江而過，經常能遇到許多當地漁民的小舢板或者烏蓬，鐵甲艦經過的時候，漁民們紛紛避讓，目瞪口呆地看著恐怖的龐然大物，大腦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噫我嘞親娘，這鐵船恁大！”
“要是駕著這船出去捕魚，俺能一網撈五千斤！”
目送著這支威武之師遠去，漁夫們有一搭沒一搭地感歎著。
鐵甲艦旗艦之上。
最為寬敞明亮的房間內，陳長帆仍舊盤膝坐著，他雙目緊閉，氣息安詳，像是睡著了一般，其實體內正發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樣的玄妙狀態，已經足足持續了七日。
自從他那日獲得勾陳靈蘊之後，便快速將其煉化吸收，直至大軍開拔之際，五行靈蘊已經被他徹底吸收，體內靈力如潮水般湧動，隱隱有液化之勢。
靈力液化，乃是跨入築基的征兆，陳長帆無意中的嘗試，竟然直接引來了雷霆降下，當時直接就將他劈了一個外焦裡嫩，差點直接從那種玄妙的修煉狀態中跌落出來。
幸而他生機夠強，被雷霆擊中後肉身快速恢複，這才沒被眾人看出端倪。
被雷霆劈過一次之後，他的肉身之力煥然一新，靈力反而愈發精純。
“這就是傳說中的雷霆煉體嗎？”
相傳在上古修真者中，有這樣一門類似的傳承，稱之為“雷劫淬靈”，能借助雷霆之力洗練肉身，可以快速提升靈力純度，修行進度神速。
可這種近乎瘋狂的修煉法門有點過於激進，據說每年都有不少門派弟子被雷霆活活劈死，硬是導致了這門傳承從此斷絕。
陳長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誤打誤撞悟出了類似的修行方式，反正以他當前的肉身強度，被雷劈非但不會身死，反而會加速靈力蛻變，肉身更趨堅韌。
每一次雷霆洗禮，都讓他感悟更深，靈力愈發精純，仿佛觸摸到了築基的門檻。這種獨特的修煉方式，或許能為他開辟一條前所未有的修行之路。
“就不能多來幾道雷霆嗎？”
時至今日，他終於消化完畢，緩緩從那種玄妙的修煉狀態中退了出來。
睜開雙眼，陳長帆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體內靈力如潮水般平靜下來。
氣息比起以前越發內斂，可卻顯得更加深不可測。
“從這靈力波動來看，我覺得已經不比那宋斌弱了，這境界，應該就是已經修煉到練氣五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