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插話，師父頓了下，接著道：“那時候，你師兄就隻剩一口悠悠氣了。”
“好在為師身上帶著龍虎山的靈藥，保住了他的一條命。”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一直跟在我身邊，情同父子。”
回憶起那些畫麵，師父臉上不經意的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不忍打斷，靜靜的等著。
良久，回過神的師父接著道：“時間一轉眼就是十八年，那一年，你師兄突然得了一場怪病，我尋遍玄門各派都沒有找到醫治之法。”
我心突然一緊，難道師父就是那時候被神庭裡，神皇的附魂體給找上了？
師父歎了一聲道：“我一生人修道，不求名揚天下，鑽研風水秘術，隻為濟世救人。”
“可不曾想，上天竟會如此待我，想要從我手裡奪走你師兄的命。”
“我心有不甘，可即便動用了龍虎山的力量，還是無法救你師兄。”
“絕望之下，我帶著你師兄離開龍虎山，尋遍深山，想著會不會碰到隱世高人，救他一命。”
“可惜事與願違，離山一年後，你師兄的病情惡化，生命即將走到儘頭。”
師父說到這裡，仿佛回到了當初。
從他現在的眼神裡，我都能感受到他當時的絕望。
師父有些哽咽的道：“可就在我絕望的時候，有一個神秘人出現了，他向我許諾，會救活你師兄。”
“但作為回報，我要修他給的功法，替他做事。”
“當時隻要一猶豫，你師兄就會立刻斷氣，所以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師父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陷入了冗長的沉默。
良久，良久，師父長歎一聲道：“當日的選擇，為師並不後悔。”
他說著，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道：“陽陽，權力是把雙刃劍，不能被拿出來濫用。”
“做人，也要信守承諾。”
師父說著，起身道：“這是為師最後給你上的一課。”
“自此後，我不再是你師父……”
“我，也不配再為人師。”
師父的話音落，丹田內的氣息就在坍縮。
他想要內爆丹田！
我一下就慌了，急忙大喊道：“來人，來人！”
然而周圍的人都被我清空了，我叫得再大聲，也沒人來。
慌亂下，我急忙通過印記召喚車夫和七殺。
但師父發現我的意圖，嘴角溢血的道：“陽陽，讓師父走的體麵一些。”
我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不停的磕頭，淚流滿麵，慌張的道：“師父，師父，你不要這樣。”
“我求求你了！”
我不停磕頭，慌亂如一個孩子，臉上寫滿了無助和恐懼。
“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
“將來沒人敢再提這事……師父……”
即便有強悍的血脈，我額頭也是血肉模糊。
但師父沒有半點猶豫，丹田正在加速坍縮。
眼看就要內爆，我急忙爬了過去，把自己掌握的所有封印都打在他身上，想要阻止他的丹田坍縮。
可即便是空間符紋，也無法阻攔。
隨著丹田坍塌，師父的經脈上也出現了裂紋。
我聲淚俱下，不停的哀求，但師父心意已決，完全不為所動。
就在我絕望得喘不過氣的時候，碧藍的天空突然變成了金色。
十萬大山的法則被勾動，下一秒，有法則落到我身邊，幻化成小翠的虛影道：“葛道長，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你如此做，過於自私了。”
“你是解脫了，可李陽則會陷入一生的自責。”
“而且你了解李陽的性格，即便你以死贖罪，他也不會公開你的身份。”
“到時候你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十萬大山，李陽這一輩子，恐怕都要背負著欺師滅祖的罵名。”
“葛道長，我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
小翠幾句話下來，師父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丹田停止了坍縮。
我欣喜萬分，跪著爬到師父麵前，抱著他的腳道：“師父，我可以不殺安雨桐，你體內的印記，我也會想辦法。”
“弟子一生彆無所求，隻想著身邊的親人都能好好的。”
“師父……”
“唉！”師父仰天一聲長歎，臉頰滾落兩滴淚珠道：“我不後悔當日的選擇。”
“今天，也不該逃避。”
師父說完，攙扶我道：“好孩子，快起來！”
我見師父體內氣息平穩，沒有內爆的跡象，歡喜的起身，抹了把臉上的眼淚。
小翠虛影道：“神皇掌握一界法則，他的印記我現在也無法抹除。不過在這天外天裡，他的神念也無法勾動印記。”
“葛道長可安心的留在這裡，待我醒來再與你一同研究。”
“葛道長，恕罪的方式有很多種，陽陽也是真心把你當做親人，切勿讓他為你傷心。”
“多謝仙皇大人提點！”師父對著小翠行了一禮。
小翠微微頷首，給我傳音道：“寶貝，這隻是我融在法則裡的神魂，本體醒來還需一些時日。”
小翠說到這裡，欲言又止，隨後聲音很小的道：“寶貝，修陰陽，也有助於我的神魂恢複。”
即便是傳音，小翠也有些害羞，說完虛影一下就散了。
她的虛影一散，天外天的法則也跟著消散，恢複了朗朗晴空。
早晨的陽光，也照進了小院。
我沒有去細想小翠的話，一把抓著師父的手，生怕一鬆開就會失去他。
師父知道我的心思，摸了摸我的頭道：“你昭告玄門的文書，應該還沒有發出去吧？”
我忙道：“還沒有。”
師父道：“快去追回。”
“師父……”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現在必須要聽為師的。”師父態度強硬的道。
不過他一個“為師”，讓我心裡暖暖的，急忙點頭。
或許正如小翠說的，恕罪的方式有很多種。
隻是我不知道，師父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恕罪。
但隻要他沒有自裁的想法，不管是什麼方法，我都要保他。
這一次，誰反對都無用。
我叫來二十四個車夫，暗中吩咐他們死守師父，若是師父出了事，讓他們提頭來見。
強硬的下了命令，我才直奔禮部。
還好，文書隻是被複錄，還沒有發出去。
我催動血脈，一把火燒了。
返回院落，師父就從屋內走出去，手裡拿著一張紙遞了過來。
我不解的接過來，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
上麵洋洋灑灑幾千字，都是師父列出來的罪己狀。
我還沒說話，師父就道：“公開它，我接受各家的審判。”
從罪己狀上看，四十多年的時間裡，師父為神皇做的事情並不多，而且也不嚴重。
但三陰教名聲在外，隻要沾邊……
我深吸一口氣，沒有說什麼。
承認錯誤，堂堂正正做人。
天羅如此，現在師父也是如此。
隻是身為弟子，我自然不願看到師父如天羅一般遭罪。
我拿著罪己出門，第一時間在十萬大山公開。
消息一傳出，群山嘩然。
大殿上，我單獨召見了陳天碩，讓他出動暗部隱藏著的強者，壓住各家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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