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看見譚莉在手機上熟練地打字，把剛才的合照發上了微博。沒過一會兒，又見譚莉打開了一個聊天群，也不打字了，聚精會神地看消息。他單手插兜，摸到褲兜裡的手機，指腹慢慢滑著，化妝師讓他稍微偏偏頭，李安然眼神轉了一圈，在人群的間隙中看到了樓梯口的白瀚文。白瀚文看了他兩秒，轉身，下樓。嘁。李安然心裡哼了哼，忽而想到開機宴上白瀚文幫阿卿擋酒，眼底的光忽明忽暗，臉色不大好看。妝補完了，譚莉的小助理不知從哪兒摸了幾顆太妃糖，分給其他人。遞到李安然麵前時，小助理低眉順眼地瞧著他，有些生澀的臉紅：“然哥，吃糖嗎？”李安然聽到自己鼻孔裡嗯的聲音，很輕，偏又像呼吸一樣自然。他盯著麵前攤開的手掌幾秒，在小助理尷尬收回手的前一秒拿了一顆，剝開糖紙塞到嘴巴裡，淡淡道：“謝了。”張樂妍倒擺手，直說正在戒糖，不過看著李安然笑：“原來你喜歡吃這種糖，不會很甜很膩嗎？”舌頭把太妃糖的夾心舔了一圈，李安然咽下糖水，劍眉微微下拉，但因為身高，看過去的目光仍是居高臨下。他沒說話，人卻慢悠悠地晃到譚莉身邊，像是朋友間互相分享網上樂事，一絲眼神都不想分攤給她。氣氛有點微妙，張樂妍眼神閃了閃，見身邊的工作人員和助理都沒注意到她們這邊的動靜，僵硬的嘴角稍微緩和了些。李安然是不是……看出來她對他有意思了？張樂妍回想了過去和他微信聊天的內容，她從沒表過態，最多是語氣活潑了些，難道是因為昨天針對趙卿，他不高興，因此聯想到了這一層？想到趙卿，張樂妍不免又想起李安然的已婚身份，後槽牙都咬緊了。娛樂圈分分合合，偷吃亂來的人一抓一大把，她還就不信了，一個風光的大明星真能默默守著圈外人的婚姻過一輩子？就憑他現在不敢對外公布結婚，就一定是有事業上的考量，既然李安然這裡她攻不破，她還不能從趙卿那兒入手麼？張樂妍不動聲色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手機屏幕是還沒來得及退出的相冊界麵，首張就是剛才的三人合照。她打開微博編輯了一段文字，圈了李安然和譚莉，末了終於笑了笑。趙卿要是看到自己老公每天在公眾麵前和其他女人談笑風生，想必心裡也不好受吧。趙卿在衛生間裡麵待了快半小時，白瀚文擔心她在裡麵暈倒，敲了兩次門，趙卿忙簡單收拾一番情緒，勾著頭發出來，衝他笑：“沒什麼大事，就是肚子疼。”她本意是蹲廁所，可白瀚文直接理解成了動了胎氣，嚴肅地讓助理送她回去休息，還囑咐她明後兩天乾脆也不要亂跑，休養為重。趙卿沒推辭，含含糊糊地應了。回到房間，她像是卸了一身重甲的小兵，臉朝下地趴在床上。聞到枕頭上的香氣，昨夜殘存的記憶片段趁虛而入，趙卿克製不住地臉紅，碰了碰枕頭，又綿又軟，像李安然的臉，這味道，也像他的。真的喜歡他？心臟在加速跳動，澀中帶甜，還有些被命運捉弄的不可置信。是真的，她真對李安然產生了偶像之外的其他感情了。偏還是最惱人、最折磨人的愛情。趙卿翻身坐起來，沉默反思她究竟是何時動的心，李安然這個腦子不對的……神經病到底是哪一點吸引了她。可想來想去，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反而是想到他就覺得心軟，想到還有個可能喜歡他的張樂妍就心塞。趙卿拍了拍臉頰，深呼吸幾口氣，心道沒什麼，隻要她不表白，還是像往常那樣和李安然相處，沒人會知道她的心思。不就是感情？心裡的石頭壓一壓，都不用滅火器，小火苗應該就熄了。她捏緊了拳頭，仿佛在打氣。站起來把行李衣櫃收拾了個遍，一個小時以後一屁股坐在床上。……沒用，心思全在李安然身上。趙卿又開始自我催眠，她這充其量算作剛察覺的暗戀，不排除是一時親近之後產生的幻覺。表白是不可能的，她和李安然更是沒有未來的，他的經紀人虎視眈眈，更彆提恢複記憶後的李安然可能也是個對她冷漠的主……趙卿，你得控製一下，控製就好了。默念著控製控製，趙卿揪著枕頭一角，迷糊著睡過去。李安然開門進來，腳步停了一秒，隨即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窗簾緊閉，房內昏暗，他適應了一會兒，分辨片刻，看得出房內物品的整潔，像被人認真細致地擦過一遍，空氣中有很淡的茉莉香味。床上有個朦朧的影子，走近了看她，睡相很乖，短褲短袖，露出來的皮膚在夜色中更顯得細膩乾淨。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先摸到她細軟的頭發，滑到發梢，再到臉頰、下巴，吻也跟著落下去。短暫的靜謐美好他不忍打破，李安然感到自己呼吸微亂，知道現在不能亂來，心裡自嘲控製力一番，進了衛生間洗漱。洗完澡摸到霧氣蒙蒙的手機屏幕，李安然用紙巾擦了擦，默不作聲地盯了一分鐘，撳下按鍵，進了微博。私信和評論的數字已經滿了，譚莉和張樂妍都圈了他，他隻點開譚莉的主頁，粗略看了一圈，滑到那張合照，指腹碰到轉發的按鈕，他打了兩個字，斟酌，又刪掉。這微博掛的是小明星的名字，沒意思。演員李安然，他很想改成總裁李辰海。算了。心思忽然一動，李安然想起白天和譚莉交流的飯圈有關事宜，到後台退出帳號，來到登錄界麵，在帳號那一欄重新輸入手機號。11個數字流暢無礙地從他指下流出，李安然覺得這串數字既熟悉又陌生，他怕吵醒外麵的人，摸黑洗的澡，如今隻有微亮的光照亮略顯疑惑的清雋眉眼。片刻遲疑，可手上動作繼續，點了注冊，係統卻提示該手機號已被注冊。旁邊有個找回密碼的提示。李安然緊著眉，跟著提示走，連續操作下來，微博頁麵一轉，進入了一個個人主頁。這就注冊好了？他一怔，很快收回心思，搜趙卿二字，無果，打字的手指卻仿佛有思想似的，緊跟著輸入趙先生。這種感覺很奇妙，好像身體裡住了兩個人，一個控製他現在的大腦，一個控製他身體動作。李安然回憶兩秒，阿卿的筆名，好像就是趙先生來著？他點進那個加V的頭像主頁，顯示這個博主是已關注狀態。李安然：“……”這世界的APP這麼智能？根據用戶的喜好自動關注喜歡的人？科技改變生活。躺上床的時候已經快要淩晨十二點整，因為注冊了小號的緣故，李安然覺得自己應該像譚莉說的，離粉圈進了一步，至少能跟上粉絲動向了。他輕輕攬過身側人的肩頭，心頭微微激蕩。聽說小明星粉絲很多，不大待見阿卿，他有空得看看這些不長眼睛的人是怎麼不待見他老婆的。懷裡的人動了動，接著就是她軟糯的聲音，沒睡醒，像孩子：“媽……幾點了？”李安然湊過去親她額頭：“十二點了。”他的音色喚醒了趙卿，她本能地掙紮一下，察覺到李安然逐漸下移的嘴唇，突然緊張得無法呼吸。她這剛睡醒，會不會嘴巴裡有味道？想著馬上就偏過頭躲開，沒看到李安然在暗夜中勾起的唇角和異常深邃的瞳仁。李安然忽然起來，到書桌旁邊倒了一杯水，遞給她。趙卿一頭霧水地接過來，喝水潤喉，剛把被子放到床頭櫃上，李安然就低頭吻住了她。深吻的間隙，抵著她的唇說：“阿卿，我才不會嫌棄你……”沒等趙卿說半個字，他噙住麵前的粉色柔軟，繼續深入，不甘心她被迫承受，還變著花樣地勾引她回應。趙卿後來發出了那種小動物嗚咽的聲音，身體的抗拒都被他用吻化解。他低頭吻她的每一根手指，唇舌的刺激在指端格外明顯，隱約地，好像都能看到他發紅的眼角。趙卿剛說了一個彆，手就被他帶著往下，按在了某個地方。臥槽。天地萬物靜止不動，隻剩她瘋狂奔騰的心。“你昨晚上說的話，還算不算數？”李安然炙熱的眼眸禁錮著她。趙卿臉如火烤，手指剛彎曲動了動，身上的李安然就傳來一聲悶哼。淩晨時分，壓抑的喘息和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渴望，都寫在他漆黑的眼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的理智都被他引導的動作支配，許久才回歸，手指像抽了筋，微微發抖，不敢動。李安然重重親了一口她的下巴，翻身下床，從衣櫃裡拿了條褲子，背著她開始換。趙卿：“……”好像眼睛閉晚了，看到了他腰腹以下的部位，好在是後麵。李安然換好褲子，上床，抱著她，在她耳邊滿足道：“晚安，老婆。”趙卿沒說話，可有些話心裡卻早已滾過一圈。還睡什麼睡，她今晚是睡不著了。……說是睡不著，撐了兩三個小時還是睡了。白天發現自己對他的心意，晚上還被他抓著……這麼一鬨，趙卿晚上做夢都夢的是李安然。夢境不連續，還夢到了很多年前剛喜歡上他的那些日子，最後的定格卻是醫院，女粉絲指著她罵，說她勾引李安然，不要臉。趙卿醒來的時候都覺得疲憊，身側空空如也，她呆呆看了一會兒，眼神又飄到昨天李安然換褲子那片區域。地上乾淨的，褲子沒有，她拖著身體到衛生間，終於發現了剛洗過的，還滴著水的短褲。老臉又是一紅，眼神也開始亂瞟，好不容易洗漱好，打開手機，第一條就是李安然的微信。告訴她已經跟導演多請了兩天假，讓她繼續休息。趙卿回：我好得差不多了，今天不請假了。她回了消息就放了手機，換衣服，紮頭發，折騰十來分鐘，出門前來了通電話，趙卿看到來電顯示，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仍平靜地接起來：“虹姐。”林虹道：“醫院被拍的事情，給我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