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紅霞普照,臨冬的寒風在卷起地上的枯枝爛葉,吹進了高牆。 高牆之中,殘花墜地,鋪陳出一張風塵彌漫的地毯,毯子上懸掛這長長的秋千,隨風蕩漾,似乎還殘留著爽朗女兒最明豔動人的身影。 低回的風吟繞著燈籠玩耍,卻拂不動那散鐫刻暖冬初雪畫屏,漆紅的地板上留下了雨水落後的痕跡。 下雨了。 一滴,一片,最後連成了群,打濕怒火燃燒後的餘燼。 華久站在抄手遊廊的另一頭,背靠曲欄鵝椅子,有些出神。 蘇小小那連珠帶炮的語言轟炸不停在他腦子裡打鼓,沒有人知道他感到多麼震撼,震撼,是因為熟悉,因為蘇依鳳當年也曾這樣罵過安寧邦。 隻是,蘇小小罵得更直白。 那個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又看到了蘇依鳳,那個驚才豔豔、名動大周的蘇家二小姐。 其實不止是他,他知道,保護在這慶王府的每一個老人都聽到了,那擲地有聲、光明磊落的痛罵,罵得所有人心緒激蕩,有人幾乎淚流滿麵。 他們本以為蘇小小無法擔任舵主,但是,她真的不能嗎?還是他們都小看了她? 她一眼看清局勢,陳語痛罵當朝皇子,安淩亦幾乎是內定的帝王,但她凜然不懼! 慧眼是真,愛恨分明,爽朗大氣,快意江湖,不受拘束,不懼權貴,且有美豔動人,一顰一笑,動人心魄,風華絕代。 風華郡主,名副其實! “華伯,華伯?”容安奇怪地推了他半天,“你怎麼不說話?” 華久回神,笑嗬嗬地讓她坐下,看容安天真可愛,心中頗覺欣慰,其實蘇小小若能活成容安這個樣子,也很幸福。 “容安郡主怎麼不去陪著你的蘇姐兒了?”華久笑問,“怎麼,她還沒消氣?” 容安苦著臉搖頭,“蘇姐兒沒說話,她今天氣狠了,我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剛才蘇姐兒還說替容崢哥哥不值呢。” 華久訝異,“哦?” “她說沒想到哥哥覺得可以的人居然是這種東西,日後若他登基,哥哥肯定要吃虧的。” 華久愣了愣,突然失笑,“哈哈哈,不會不會。等會你去告訴她,就說五皇子跟她想象中不同……安淩亦那小子,其實就是想要九連舵和永安王府的支持,可是他選的時機不對。” 容安沒聽懂,“什麼時機不對?” “套近乎的時機不對啊,”華久好笑道,“若是在彆的時機,郡主也許還能跟他虛與委蛇,但是這個時候大家都枕戈待旦,他卻跑來動搖軍心,該罵不該罵?” 容安還是沒聽懂,“可是這根蘇姐兒說的有什麼關係?” 華久無奈,說得更分明些,“安淩亦的目的可以理解,但的確是做錯了。他是安寧邦培養出來的人,不會如此小肚雞腸……他不會記你家哥哥的仇的。” 正如蘇小小所說,她和安淩亦之間並沒有很好的交情,對彼此性情也不怎麼了解。 所以安淩亦對她的破口大罵感到震驚,因為蘇小小之前一直不卑不亢,看起來性格溫順,就像當年安寧邦對蘇依鳳的第一印象。 而蘇小小本不喜安淩亦,見他不合時宜還來糾纏,更加認為他是性情不堪,有愧眾人。 這兩人也算是安寧邦和蘇依鳳的翻版了,隻是後來那兩人成了好友,就不知這樣人是否也可如此。 容安瞥了他一眼,繞著手指不大想動,道:“安淩亦都糾纏蘇姐兒好幾次了,蘇姐兒每次都沒好臉色,他的臉皮倒是夠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