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識時務者為俊傑‘撲通’一聲,岑英跪倒在了上官謙麵前。上官謙俊眼一眯,淡淡地戾氣一閃而過,卻在見到金戟同往時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他是不信‘請罪’這回事的,視情節輕重,他不會因為‘請罪’而從輕發落。金戟緩緩跪下,稟告道:“啟稟鷹主,岑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鷹主稟告。但因為事隔幾日岑英才稟告鷹主,所以屬下讓他先行請罪,請鷹主裁決。”上位的是聰明人,手下也並不愚蠢,所以看似簡單平凡的幾句話,卻有著聰明人才能聽懂的內涵——岑英獲悉了非常重大的秘密,但因為各種顧慮,未能及時向上位者稟告,如今即使來稟告,那也是權衡利弊的結果,自然算作是‘有罪’的。上官謙波瀾不驚地端起了茶杯,這本來就是他心情最好、也最悠閒的時刻。一切事情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他也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佳人,更以後位使得佳人倒戈,剩下的就是扳倒上官洪煜、以及找出鶴涎香之解藥了。抿了一口茶,他擺擺手:“朕近日心情頗佳,若沒有犯朕之底線,朕不予他計較便是。”明顯是迂回類的官腔,但偏偏有人上當,還感激涕零。“謝鷹主,屬下謝鷹主不殺之恩。”岑英確實有幾分激動,在他看來,鷹主對他還是有舊情的——所以才會如此和藹,甚至不計較他差點倒戈之罪。“說吧,朕倒想看看,此事有多令你難以抉擇。”上官謙放下了茶杯,好整以暇等著岑英揭曉謎底。岑英這人雖是對金戟死心塌地的,但也斷然不敢背叛他,所以他一時之間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事情能令岑英產生‘進退兩難’的感覺。岑英按捺下心中的感激涕零,一五一十的將太後找上他之事,娓娓向上官謙道來:“屬下前幾日,突然接到城隍廟之約,當屬下趕往城隍廟之後……”直至許久,房內敘述聲漸止,剩下的是令人心慌的寂靜。上官謙一手放置腹前,不知抓了個什麼不明物在手中轉動著,另一手則扣住扶手,指關節微微有些泛白,那顯然是用力所致。良久,上官謙輕咳了聲,語調不疾不徐:“原來,你已經見過太後了。”一語既出,震驚了金戟和岑英兩人。兩人均是不約而同抬頭,訝異於主子的‘早已知曉’。上官謙沉笑:“倒不是朕另派了人去查,隻不過,朕前幾日在賢王府,無意中得到了這個消息。上官洪煜的一名手下,曾有幸見過當今太後,又機緣巧合與金川的貴婦人相遇,這才使得太後微服之行走漏了風聲。眼下,上官洪煜正在竭力追查太後的下落。”“那鷹主……”金戟怔怔的,問話也顯得有些呆滯。他隻是不懂,既然鷹主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為什麼不拍夜鷹中的高手前去護駕?太後在淩婉容一事上縱然阻攔重重,可太後畢竟是鷹主的生母,他不信鷹主……會對太後的安危置若罔聞。 “你是想質問朕,為何不派人前去保護太後,是嗎?!”上官謙的眼神,突然多了幾分淩厲,語調也微冷。金戟終於回過神來,連忙匍匐在地請罪:“屬下失言,屬下不敢,屬下隻是擔心太後安危,望鷹主……”“夠了!”上官謙一拍桌,茶杯震得清脆直響,有效地阻止了金戟的未儘之語。他眯眼看了金戟一會兒,冷哼道:“朕行事自有分寸,無須你質疑。”“是,屬下知罪。”金戟看著地麵,心中暗歎自己又犯了皇上的大忌。不錯,太後的確是皇上的生母,但那僅止於母子之情。當皇上是一國之君的時候,當太後是一國太後的時候,兩者便難免會產生摩擦與矛盾,甚至處於對立的局麵。如今皇上執意要立淩婉容為後,而太後卻似乎對淩婉容成見頗深,這勢必造成雙方的互不諒解。就不知……這局麵要如何才能收場了。不過,他方才腦筋轉過彎來了:皇上之所以沒有派人去保護太後,那是因為知道太後身邊有能人,譬如閻冷楓等。太後執政多年,不可能沒有自己的暗中勢力,否則怎敢瞞著皇上從皇宮離開,來到金川組織皇上私自立後之事?相反皇上若派了人,太後便知道自己行跡暴露,到時便會和皇上攤牌——皇上便不得不與太後正麵衝突了。而像現在這樣,皇上則可以見招拆招,太後的目的自然無法達成。屋內又安靜了片刻,上官謙鬆開扶手站了起來,在屋裡來回踱步。最後他定住腳步,對岑英說道:“若換作是彆人,朕定不饒你,因你並非全然效忠於朕!不過,此次令你為難的是朕的母親,確實難以選擇,再念在你曾為鷹衛、對獄忠心的份上,朕不予你計較。不過,從今往後你若再出差錯,朕便不會再放過你了,你可明白?”說到底,岑英畢竟沒有真的背叛。雖然岑英最終選擇他,多少是金戟的功勞,不過換作任何一個人要在太後和皇帝之間選擇,也都不是易事。“屬下知罪,屬下明白——屬下以後一定誓死效忠鷹主,不再有任何猶疑!”岑英冒了一身的冷汗,同時心裡又對金戟感激涕零了。要不是獄統領撥開他心中的烏雲,他還真不敢確定鷹主在身為皇帝的時候,對生身之母也同樣冷酷。“起來吧。”上官謙仁慈的下了赦令,待見兩人都謝恩著站起躬身聽令時,他才又道:“太後那邊,你無須泄露今日之事半點。無論太後讓你做什麼,你都照做,不過你事先得稟告於朕,朕應了你做,你才能去做,明白嗎?”岑英在愣了一下後,頓悟過來,連忙應聲道:“是,鷹主,屬下明白了。屬下定當聽從鷹主吩咐,不會讓太後發覺異樣。”他的確是明白了,鷹主的意思就是讓他假裝效忠太後,而後便好掌握太後的一舉一動。無論太後要如何對付淩婉容,鷹主便都能夠掌握先機。雖然這樣一來,他必將得罪皇太後,但他身為夜鷹組織中人,皇太後並無直接調動他之權,倒是無須擔心。以鷹主之仁慈,正如獄統領所說——鷹主絕不會讓任何人,乾涉到夜鷹組織中事!這,也是當年夜鷹建立之時,鷹主表明的決心。正因為如此,夜鷹中人才敢放手去做,放手去管——不懼於除了皇上之外的,任何皇親國戚和朝廷大員。上官謙緩緩露出笑容,左手五指悄然收攏:母後啊母後,莫怪兒臣不孝,實在是兒臣愛慕容兒至深,此生僅要她一人,也非她不可。何況國隻有一君,君王才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母後……您就安心放手,讓兒臣來操縱這片江山,帶領大安朝走向輝煌吧……此時,太後正和閻冷楓居於一間客棧之內。太後身形嬌小,雖年逾六十卻仍然不見臃腫之態,舉手投足自有貴氣。自從行跡暴露之後,閻冷楓冒大不韙命人給太後易容,喬裝打扮,以另一種身份和麵貌出現在了客棧之中。一時之間,倒沒有人跟蹤上太後和閻冷楓。誰也不會想到,這位地位甚至在皇帝之上的貴婦人,竟能喬裝成一名瞎眼農婦,和憨厚老實的‘兒子’在附近醫館看病。想當然,醫館中的人,早已全部被安插成太後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在醫館之內時,太後和閻冷楓似乎都較為放心,畢竟周圍都是自己的人,說起話來自然不比外頭那般拘謹。閻冷楓看了一眼四周,對農婦打扮的太後說道:“太後,奴才已經按照太後之意,將那法子讓人傳給了岑英。相信過不了幾日,他就能重回十大鷹衛之列,不過……”太後睜眼,平時看來呆滯無神的瞎眼,此刻卻無比清明:“你是擔心,他效忠皇兒,而不效忠哀家,是麼?”閻冷楓微歎一聲,恪儘職守地進言道:“太後雖是皇上生母,但夜鷹中的人,心思難料。他們自幼便是效忠皇上的,奴才擔心岑英一旦回到鷹衛之列,便會對皇上坦言與太後見麵之事。”太後的確是後宮最大的人,甚至皇上也要忌憚太後、孝順太後,然而夜鷹這個組織實在是太過神秘莫測了,與他們打交道不能以常情來推斷。說不定,他們是能夠篤定皇上不會因他們得罪太後、而殺他們頭的明君。那麼,太後此舉便是將自己暴露在皇上麵前了。“冷楓不必擔心,哀家自有辦法判斷此人。若他是對哀家不忠、對皇帝亦不算忠的牆頭草,哀家便會想辦法離間他和皇帝,讓他兩邊都討不了好。”太後自知此舉冒險,然而眼下她除了放手一搏之外,哪裡還有其他選擇?皇兒果然有帝君之風,隱忍至今才動用了夜鷹,連她這個母後也不知情。雖說心中有些澀意,但她仍然為有這樣的皇兒感到驕傲。閻冷楓垂目,不作聲了。他擔心的不是岑英兩頭倒,而是……一頭倒、而且是倒向皇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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