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不是上官謙這個笑,似乎代表了她某種決然,她決然的那般無可奈何……君白塵看了她很久很久,也沉默了很久很久,而後才搖頭輕歎:“你就那麼肯定,他就算與你算賬,也不會牽連你要保護的人?”他懂,她隻願當著上官謙一個人的麵承認罪行,以求她能背著另一個罪名悄然死去,而不是被滿門抄斬。但是,上官謙身為一國之君,真能在得知這樣的真相之後,寬宏大量甚至是違背常理的隻賜死淩婉容一人嗎?上官謙對淩婉容的確用情至深……但就算換作他君白塵,他恐怕也無法原諒一個殺死自己母後的人,即使那是他最在乎的女人。“不會。”淩婉容的語氣淡淡的,卻帶著一股自信。她笑靨如花,美眸中波光流轉:“我相信他,他從來就不是暴君。即使他恨我,他也不會拿我的家人開刀。何況他比誰都清楚,我當時被藥性所控製,並非有意做出這令人發指之事,他……會替我瞞下來的。”低頭,啜飲一口溫茶,她讓那滴不小心逸出的淚垂直滑落茶杯之中。誤殺太後,真的非她所願,實是老天捉弄於她。而今事情已成定局,她也不想再辯解什麼,更不想真的瞞著上官,雖然她可以——上官洪煜和徐梨兩個目擊證人已死,沒有證據誰也不敢將太後的死推到她頭上來。瞞著上官,她固然能成為皇後,母儀天下常伴上官身側。可良心呢?她又怎能撒下如此彌天大謊,欺騙自己最愛的男人?她做不出……真的做不出……“淩婉容,你真是個傻瓜。”君白塵淡淡一笑,起身,大步往外走去。風吹葉落,無聲。“大安朝洛親王,奉皇命前來迎接大安朝皇後回朝,三日內將抵達。”到門口之際,淩婉容才聽見這飄來的一句話,她頓時欣喜若狂:來的是上官洛!不是上官謙!雖然君傲狂不許淩婉容離開舍異國,但淩婉容在舍異國皇城內卻是出入自由的。這不,她近幾日都會到皇城四處逛逛。淩婉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那麼篤定,她四處走走就會有收獲。但是,心底的直覺驅使著她,她不得不按照自己一向很準的直覺去這麼做。然而,當她在一個拐角處看見那雙頗為熟悉的眼睛時,她慶幸自己這麼做了。那個人,如果她沒認錯的話……是夜鷹裡除了上官謙之外,地位最高的統領,金戟。淩婉容四周看了看,快速地跟上了那抹滑溜的身影,幾個輕拐之下便隨金戟到了一處荒涼破廟中。待她站定後,她便看見金戟轉過身來看著她,目光似深沉似複雜。“在屬下參見皇後娘娘之前,屬下能否問皇後娘娘一個問題?”金戟的聲音,透著一股除了尊敬之外的疑慮。 淩婉容自然知道這是所為何來,便點了點頭:“你問吧。”她本想讓金戟不用這般稱呼她,但一想到這些封建人士的死忠心,她又把那些話給吞下了肚中。因為即使她磨破了嘴皮子,金戟也還是會這麼稱呼她的。“多謝皇後娘娘。”金戟頓了頓,直截了當地問道:“屬下鬥膽,請問皇後娘娘——太後之死,可與皇後娘娘有關?”這話問的委婉極了,金戟也沒那麼傻直接說太後是淩婉容所殺。雖然他是半個目擊證人,但他思前想後,都還是願意相信那三分之一的可能性——是上官洪煜等人故意製造假象,冤枉了淩婉容。他想:能夠在寶地機關之中,為莫君賢的死而哭暈過去的人,是不可能因為藥性的控製而對自己人下手的。就算淩婉容當時再狠再毒,她也沒有對太後和皇上以及他們這些夜鷹中人下手,不是嗎?淩婉容抿了抿唇,十分坦然地道:“沒有。”一句解釋也沒有,隻有這麼一個否定的回答。站在她麵前的是金戟,一個很效忠上官謙的人,她隻需要告訴他答案就行了,而不需要向他解釋什麼。即使這個答案是假的,她也沒有半點愧疚的心態。她要保護淩雲山莊和容賢樓,所以除了上官謙,誰也得不到她的真實答案。金戟看了淩婉容半晌,心中大石突然落了下來。直挺挺的跪下,他略帶著歡喜的請安:“屬下金戟,叩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他喜歡這個答案,因為這代表著他的主子不會再為此感到煩惱了。太後於他的主子而言是前半生,淩婉容於他的主子而言則是後半生——隻要太後不是被淩婉容殺死的,那主子的前半生和後半生便沒有衝突了。“起來吧,這裡也不是大安朝,不必如此多禮。”淩婉容擺了擺手,見金戟謝恩起身之後,她才又問道:“你潛伏在這舍異國,目的是什麼?”金戟雖然起了身,卻依舊是躬著身子低著頭。淩婉容一發問,他立刻恭敬地答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屬下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來保護皇後娘娘和小王爺的。”淩婉容頓時好笑:“保護?那前幾日我中毒箭差點身亡的事情,你知道麼?”她問這話,隻不過是隨便調侃金戟的,完全沒有怪罪的意思,但金戟卻不這麼想。金戟立馬就跪下了,懊惱地道:“此事確是屬下的疏忽,屬下見皇後娘娘帶著舍異國的高手安排了毒箭陣前去,誤以為萬無一失因此沒有暴露身份,不曾想便這樣讓皇後娘娘受了重傷。屬下該死,請皇後娘娘責罰。”淩婉容怔了一下,連忙就虛扶道:“當時那種情況,你暴露了自己也不妥當,更會影響兩國邦交。你起來吧,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金戟略微抬眼望向她,見她果然眼神清澈並無虛假,這才謝了恩:“謝皇後娘娘不罰之恩,屬下以後定當更加謹慎行事。”待他起了身,淩婉容才又道:“這次洛王前來,你想必也收到消息了。你覺得……舍異國皇帝,會放我離開嗎?”金戟見她說這話時眉目間有某種憂慮,頓時知道她在皇宮裡必然聽到了什麼消息。稍微想了想,他很肯定地答道:“據屬下觀察,這舍異國的皇帝並非嗜血狂妄之徒,相反他固執守舊,應該不會輕易與大安朝結下仇怨。等洛王捧旨來迎,他也必然不好再推諉什麼。”這可是大安朝的皇後,皇上在聖旨裡已然言明皇後娘娘的身份,那君傲狂有什麼理由留下大安朝的皇後娘娘?如果君傲狂敢不顧一切這麼做,那即使是魚死網破,大安朝也容不下這份羞辱的了。“唉,金戟你忘了我現在的身份了嗎?”淩婉容一聲輕歎,她知道金戟的話中意,隻是有些事情,未必要用很尖銳的手段去達到目的。相反地,冠冕堂皇的理由更讓人難以對付。她轉了身,慢慢朝前踱了幾步,無奈地道:“君傲狂早已封我為欽差,這事你是知道的。而我隻利用這身份查出了上官洪煜和徐梨連珠三人的下落,並且將他們就地正法了。原本君傲狂要我查出的事情——二皇子是否參與毒害太子一事,至今仍無結果。如果君傲狂以此事……”金戟聽聞此言,頓時怔住了。是啊,君傲狂到底是一國之君,他下的旨又怎麼能再收回去?可皇後娘娘一日查不出真相,難道就一日離不開舍異國了嗎?“我看得出來,君傲狂是不希望事情水落石出的,所以他想要一直這麼壓著——既囚禁了二皇子君笑言,又安撫了太子君白塵。而我,則是他拿來壓這件事情的擋箭牌。”淩婉容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心情也禁不住一陣沉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雖然確定君傲狂並非嗜血好戰之人,但兩國邦交不等同兒戲,往往就是一些小事沒處理好,便引出了大事,最後影響邦交。無論是哪個時空,打仗總是殘忍的,苦的是老百姓,她不能做這千古罪人。“但是皇後娘娘,君傲狂也不可能永遠囚禁二皇子君笑言啊……一來這君傲狂身子骨硬朗的很,二來他無退位之意,難不成他要將二皇子君笑言囚禁到太子登基之時?這……”金戟沉思片刻,搖頭道。淩婉容笑了笑:“這倒是。”微頓,她挑眉吩咐:“金戟,你負責將這件事情調查一下,一有情況便向我彙報。還有,你幫我將紫竹找出來,我身邊缺個貼心的。”原本收了茗兒在身邊,卻不料剿滅上官洪煜等人時,茗兒的哥哥先她一步出去,卻跌落山崖而亡。茗兒自然要去守孝,她身邊又沒個貼心的人了。再說這洛王一來,她若要回大安朝,是必定要帶著紫竹一塊兒的。紫竹這丫頭……也是為了她受了太多委屈了。“是,屬下遵命。”金戟拱手領命,又略微擔憂地道:“如果皇後娘娘要將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不知君傲狂會不會因此而……”淩婉容一抬手:“不會的,洛王帶來皇上的聖旨,屆時我的身份便定了。君傲狂自己封我為欽差調查此事,我若查出來便是大快人心,就連太子亦會感激我。就算君傲狂恨我……他也是不敢對我如何的了。”金戟轉念一想,頻頻點頭:“皇後娘娘說的是。”“說話太久恐怕被人發現了,你先去吧,我稍後再走。”淩婉容四周看了看,催促金戟道。這裡畢竟是舍異國的地盤,她也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著她,雖然一路小心,但還是更小心為好。“屬下遵命,屬下告退。”金戟也沒多話,行禮之後便飛快地離開了破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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