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勳趕到碧雲樓時,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他立即去人群中尋找徐大小姐的身影,看到徐大小姐安然無恙的時候,他長長地鬆了口氣。
公子臨走的時候,特意囑咐他要照顧好徐大小姐,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保證徐大小姐安然無恙。
本來這看起來是件很容易的事,安義侯府有護衛,薛總兵又坐鎮泉州,還有張真人在一旁照顧,他的存在可有可無,可既然公子走的時候再三囑咐,他自然要加倍警惕。
事實證明公子真的很高瞻遠矚,誰能想得到徐大小姐晚上帶著人來抓凶徒,而且一抓一個準,按下的還是順郡王世子爺。
雖然沒有對付張興時看起來那麼凶險,但是仔細想起來……他難免膽戰心驚,怪不得公子頗有深意地望著他,果然對他來說,這是個很大的曆練。
韓勳穩下心神仔細看麵前的情景,那女子靠坐在那裡,身上所有的鮮血仿佛都已經流淌乾淨,緊緊地捂著胸口,那雙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
“韓大人,卑職可以驗屍了。”仵作上前稟告。
韓勳聽到仵作的聲音才回過神來,抬眼看到仵作已經備好了驗屍的物什,他身後是那位常娘子。
常娘子是徐大小姐的人,自從來到常州之後,在衙門裡幫了不少忙,驗屍時仔細、利落,衙門裡尋常的仵作難以與她比肩,老仵作甚至想要將常娘子留下,還讓他去徐大小姐那裡求情說,這樣好的手藝留在徐家可惜了,衙門更適合常娘子,當時他也這樣想,可如今現在看來,常娘子跟著徐大小姐也不會沒有用武之地。
仵作將女子胸口的匕首拔出來遞給韓勳,那匕首看著不同尋常,刀刃鋒利,把手上鑲嵌著碧玉,這凶器一看就出自富貴人家,不由地讓人想起那位順郡王世子爺。
若是找到這凶器的來源,這將是指認凶徒的一個重要依據。
韓勳帶著書吏轉身走到齊德芳身邊,還沒有說話,齊德芳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口:“死的人是誰?真的是喬姝嗎?”
韓勳道:“死的是喬二娘,經常來碧雲樓賣胭脂水粉。”
齊德芳整個人一下子垮了下來,他怔怔地去看徐清歡,徐大小姐說的是真的,喬姝死了,沒有人證實他方才說的都是真話。
韓勳將手中的匕首展露在順郡王世子爺麵前:“世子爺可認識此物?”
齊德芳瞧了一眼,下意識地道:“這……這是我隨身攜帶的匕首……不過就在來常州的途中丟失了。”說完話,他的目光落在匕首鋒利的刃上,上麵滿是乾涸的血跡,他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在陷害我。”齊德芳大叫起來,就像陷害二叔一樣,那些人也陷害了他。
書吏將齊德芳說的話記好,韓勳命人保管好證物,伸手取了一隻火把,借著火把的光,低下頭開始仔細地查看齊德芳身上的衣衫。
齊德芳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長袍,在燈火之下,看不出有什麼端倪,韓勳正準備讓人將齊德芳身上的長袍脫下,等明日天亮之後再仔細查看,就聽得徐清歡道:“凶手用匕首殺人,身上應該被噴濺上了血跡,韓大人是在世子爺身上找血跡嗎?”
韓勳轉頭看到徐大小姐,下意識地他就要上前施禮,公子在意的人,那就是他將來的女主子,他自然要畢恭畢敬。
就在這時候,徐大小姐卻向他輕輕蹲身,韓勳立即明白過來,此處人多眼雜,他還得裝出一副朝廷命官的模樣。
不過這一禮他委實受的有些心驚膽跳,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公子那雙冰冷的眼眸,額頭上不禁出了一層冷汗。
韓勳清了清嗓子才恢複如常:“本官確然是在找血跡。”
徐清歡有些奇怪,之前她在江家見到韓大人時,隻覺得韓大人膽大心細,又十分堅決倔強,今日卻顯得有些拘謹,這是怎麼了?
徐清歡道:“大人想找的血跡,隻怕不在世子爺身上。”
齊德芳聽到這裡,心中湧出一絲期望,他身上沒有血跡,可見他與此案無關。
韓勳正疑惑徐大小姐是如何得知,徐清歡轉頭向一旁看去:“大人看看香翠身上是否有血跡。”
既然徐大小姐這樣說,自然有她的道理,韓勳立即命人將香翠傳來。
火光映照下,香翠露在外麵的手背上果然有一片殷紅,韓勳皺起眉頭。
“這……這是什麼?”香翠自己也怔愣在那裡,“我……我不記得我哪裡受了傷,這……”
常娘子肯定地回答:“這是喬二娘的血,”她說著指向香翠衣襟和裙子,“這裡也有血跡,因為她穿的是粉紅色衣裙,在燈光暗的地方不易辨認。”
“我身上怎麼會有喬二妹的血,”香翠眼睛中滿是慌亂的神情,“我……這血怎麼會到我的身上。”
韓勳等人沒有理會香翠的慌亂,而是等著常娘子繼續查驗,常娘子看向香翠的臉頰和脖頸:“這上麵也有血跡。”
香翠幾乎要暈厥過去:“我吃了酒就昏睡在床,再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床邊有人,然後就被人掐暈,我不知道喬二妹怎麼會在我的房裡,也不知道這血是怎麼一回事。”
香翠因為懼怕邊說邊哽咽起來:“是誰殺了喬二妹,為何要殺她……”
香翠臉上是不知所措的神情,整個身體也搖搖欲墜,隨時都會暈厥在那裡。
“大人,在這裡。”
正當香翠哭得喘不過氣來,衙差拿來一條薄被,不用仔細查看就能發現那被子上滿是鮮血。
徐清歡道:“凶徒將被子蓋在喬姝身上,又用匕首將喬姝殺死,這樣鮮血隻會噴濺在這條被子上。”
“我……我蓋過這條被子,”香翠道,“我醒來的時候,這被子就在我身上。”
香翠說到這裡看向齊德芳:“他掐暈我之後,將我從屋子裡帶出來,就是用這被子將我包裹住。
真的是他,是他殺了喬二妹,他還想要擄走我。”
香翠說完這些跪在韓勳麵前:“韓大人,您快去救我那三個妹妹,她們也被他帶走了,我害怕她們也遭了毒手。”
韓勳皺起眉頭看向齊德芳:“世子爺,您早晨帶走的三個女孩子在哪裡?”
齊德芳毫不遲疑:“我……我怕城內的人再害她們,就將她們安置出去了,現在應該在城外……”
韓勳臉色立即大變吩咐人道:“帶上世子爺,我們去城外找人。”
衙差應了一聲。
“她們不會有事吧!”齊德芳也焦急起來,“我……我……”
徐青安冷冷地道:“她們有沒有事要問您吧?”
齊德芳整個人如同掉入了冰窟,不由地顫抖起來。
韓勳留下幾個衙差在碧雲樓,毫不遲疑地帶人向外走去,一行人騎馬剛剛出了胡同,就聽到有人追上前。
“韓大人,”雷叔道,“我們大小姐請您留步。”
韓勳有些驚訝,轉頭向後看去,果然看到徐青安和徐清歡跟了上來。
“韓大人,”徐清歡道,“您何必著急,還有一件事您忘記了,除了順陽郡王世子爺之外,凶徒還有可能另有其人。”
韓勳皺眉道:“大小姐說的是……”
“對,”徐清歡微微一笑,壓低聲音道,“就是房中的香翠,她可以悄無聲息地殺了人,並且不用逃離屋子,靜靜地等著世子爺找上門,她知曉世子爺為何而來,也知道世子爺今晚必然會出現在那裡,既然是查案就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有嫌疑的人。
順陽郡王世子爺要查,這個香翠也不能讓她逃脫,並且香翠有意提起那三個被帶走的女子,本就有支走我們的嫌疑,我們就這樣走了,隻怕碧雲樓裡還有戲碼沒有演完。”
徐清歡說完這些向前看去,有幾個人影向這邊而來,最前麵的人是李煦。
他也來了。
看來今夜注定要熱鬨非凡。
這樣也好,讓她看一看李煦到底要怎麼查這樁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