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聽到衛娥的聲音卻依舊向前走去。
衛娥立即焦急起來:“我四處走動做生意,恰好去了順陽郡王爺家的鋪子,那年京城格外的冷,我準備買一批棉布和棉花,讓手下的人四處打聽,得知那家鋪子的貨物足夠,我就帶著人去鋪子裡看貨。
本來談的不錯,我也準備做下這單生意,卻沒想到被人盯上了,那盯著我的人就是順陽郡王的二弟,齊二老爺。”
徐清歡的腳步終於停下來,齊德芳看著衛娥,生怕漏聽一個字。
“然後呢?”齊德芳焦急中問出口。
衛娥道:“宮中設宴的時候我曾過順陽郡王一家,也曾服侍過齊二老爺,齊二老爺定然是認出了我,才會緊追不舍,我出來做事不願意被人發現,而且那些達官顯貴見到我們這樣的人,多數不懷好意,要麼是想要威脅我們打聽消息,要麼就是想要讓我們為之效命。
更何況我還扮做商人,握著一大筆銀錢出來買東西,很有可能被攥住把柄,我不願意惹出太多麻煩,就連夜離開了,不過我知道齊二老爺派來的人始終盯著我們,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脫身。
回到京城之後,我還擔憂,齊二老爺會不會找上門來,後來我聽說齊二老爺私自販馬,被朝廷追查,我因此鬆了口氣,畢竟齊二老爺有了麻煩,也就不會揪著我不放。”
聽到這裡,齊德芳麵色鐵青,恨不得立即將衛娥打一頓。
齊德芳道:“那掌櫃說你是他的女兒喬姝,分明是你們事先約定好的說辭,既然你去鋪子上是談生意,為何要假扮喬姝。”
衛娥一怔:“我與他談生意不過見了兩次麵,我當時用的名字就是衛娥,什麼喬姝?我不知曉。”
齊德芳看向徐清歡:“徐大小姐,他分明就是在說謊,我二叔發現了蘇紈私開鐵礦,他就被蘇紈授意前去鋪子上,與喬掌櫃密謀陷害我二叔,我二叔發現之後一路追他,他想方設法脫逃……”
齊德芳說到這裡,覺得自己想通了一件事。
“我想起來了,二叔在那之前發現了蘇紈私開鐵礦,調動人手去查此事,難免要盤問幾個鋪子的掌櫃,衛娥那時候出現,吸引了二叔的目光,二叔親自帶人一路查下去,因此對喬掌櫃有所鬆懈,所以才讓喬掌櫃有了機會做了假賬目,誣陷我二叔在邊疆販馬。”
這就是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齊德芳覺得自己理的很清楚。
“如果我為長公主駙馬效命,”衛娥吞咽一口潤了潤嗓子,“駙馬被抓之後,我為何不離開京城還在這裡?”
齊德芳道:“因為你覺得沒有人能抓到你,我二叔、喬掌櫃和喬姝都死了,沒有人知道那天你跟掌櫃密謀之事,你沒想到那天跟著我跟著二叔一起去鋪子上,我一直在馬車上,所以你沒有瞧見。”
衛娥發現自己無從辯白:“你們說我與蘇駙馬有關,就找到證據,光憑這一點不能讓人心服口服。
我說的那些你們也可以去查證,那年山西壽陽棉花豐收,棉花價比京城要低許多,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商賈去山西壽陽,並且我因為這樁事沒有在山西做成生意,隻好又轉頭去了山東。
蘇州、常州、鳳陽雖然也有棉花,但那是張家的地方,想要去那邊買賣就要過了張家這一關,我這樣選擇也有我的思量。”
衛娥的話,一時讓齊德芳找不到漏洞:“那你屋子裡的箱籠和院子裡的那些陶罐又作何解釋?”
衛娥眼睛中一閃悲涼,不過很快變成了輕蔑的神情:“世子爺,那些人都並非死於我手上,世子爺去宮中查檔,就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了。”
衛娥說著這話看向沈老爺:“內侍公公比我清楚,宮中這些年死了多少人,我不過是為他們收斂屍身,太監的身後事遠比你們想的更加淒涼,從宮中出來之後,我做些生意賺銀錢,就是為了能給他們幾分體麵。”
徐清歡點點頭,仿佛相信了衛娥的話:“既然你隻是想要暗中為死去的宮人做些事,為什麼會那麼關切慧淨的身份?這樣跑去沈家要挾沈老爺,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有悖你的初衷。”
衛娥一時回答不上來,如果他找借口說,是要找到線索拿去換銀錢,和他方才說的那些話又有了矛盾,他若隻是想要為宮中那些死去的奴婢做些善事,何必又卷入朝廷大事之中。
沈老爺打量著衛娥,衛娥說的那些話他都聽得十分仔細,他微微垂著眼睛,讓人看不出情緒。
“是我讓他去打聽的。”簡王從堂屋裡走出來。
沈老爺立即起身向簡王行禮。
簡王說出這句話,整個人輕鬆了不少:“也是我將衛娥安置在這裡的,當年衛娥去山西買賣棉花的事我也知道,衛娥用來做買賣的銀錢也是我給的。”
跟在後麵的簡王妃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她真不知道王爺到底在想些什麼,現在王爺親口承認了這些,她倒覺得……還不如王爺在這裡養了個外室,那樣的話,處置起來比眼前的情況要好許多。
至少王爺不會有事,她雖然怨懟他,卻不願意他出差錯。
簡王看著徐清歡:“順天府衙門就要來人了,我們進屋說吧!”
……
偌大的堂屋裡,簡王和順陽郡王先坐下來。
幾個人都沉默著一時沒有說話。
齊瑩月發現府中氣氛不同尋常,問了管事媽媽一路也追到莊子上,雖然還不知曉其中內情,齊瑩月也能感覺到事情非同小可,很有可能眨眼的功夫簡王府就會坍塌下來。
父母和順陽郡王、徐大小姐在堂屋說話,她就坐在堂屋外的石凳上。
陣陣冷風襲來,齊瑩月不禁瑟縮了一下,出來的太過匆忙,她甚至沒有穿鬥篷,隻覺得寒意刺骨,她想要堅強,雙腿還是忍不住發抖。
齊德芳見狀,伸出手指戳了戳徐青安:“你穿著鬥篷,去給她送去。”
齊瑩月的模樣是很可憐,不過……
“為什麼?”徐青安牢牢地攥住了身上的衣衫,生怕被人搶走,這樣吃虧的事他才不會做,他瞪向齊德芳,“你怎麼不去,你們都是皇室宗親……”
齊瑩月似是聽到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她深深地垂下了頭。
終於,齊德芳忍不住走了過去,將手裡的鬥篷遞給齊瑩月:“堂妹,天氣冷,你穿上吧!”就算那幕後指使是簡王,總跟齊瑩月沒有關係,他也不能遷怒於這女孩子。
齊瑩月接過鬥篷,忍不住哽咽出聲。
……
堂屋裡。
簡王喝了一口茶,目光微微渙散,半晌才重新聚合在一起:“有些事你們不知道,安王沒了的時候,我父親進宮找過高宗皇上,提起安王的死另有蹊蹺,請高宗皇上遣人查明,也是因為這樁事,我父親才一病不起。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隻能做個閒散宗室,這樣才能保住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