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一章:對未來的考量(中)(1 / 1)

尋唐 槍手1號 1591 字 1個月前

被點了名的楊開和曹彰對視了一眼,楊開首先開口道:“李相,屬下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於我而言,反正就是跟著李相走便是了。我年紀比李相您大了差不多兩輪,所以這一輩子我是用不著太開動腦筋了,因為我年老體衰一命嗚呼的時候,李相您還正春秋鼎盛呢!”

對於楊開這番肉麻的表白,李澤不由失笑。不過倒也不奇怪,楊開的資質,隻能說是平平,這些年一支主持義興社的工作,實際上長進已經很大了,至少對於社務,他還是投入了極大的熱情去研究,並且把事情辦得很好,義興社有如今的規模,如今的影響力,他實在是功不可沒。

但在政務之上,在怎麼建設這個國家之上,在怎麼長治久安這些事情之上,以他的能力,的確是很難提出一些有建設性的意見的。

在這一點上,他與徐想許子遠之類的精英,是完全無法相比的。

目光轉向曹彰。

曹彰沉吟了片刻,道:“李相,很早之時,在一記義興社的高級官員的培訓之後,您跟我曾經提起過這個話題,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在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李澤倒是精神一振,曹彰被人認為是書呆子,可事實之上,此人真是一點也不呆,僅僅是讀書讀得太多,因為對事情有些過於理想話了,放在當下,便是與時代有些格格不入。而義興社章程,提出了許多與他的主張不謀而合的建議,讓他在這個組織之中如魚得水,這些年來,他做學問,構建整個義興社的章程,社義,而楊開則負責實施,而李澤,大多數時候隻是在曹彰的構架之上提出一些修補的意見而已。

真要說起來,曹彰才是義興社的架構師。

“說一說你的想法。”李澤道。

曹彰認真地看了一眼李澤道:“李相,如果我的想法有什麼冒犯之處,還望莫要見怪。”

“言者無罪,儘管放開了說,今天這裡都不是外人,法不傳六耳,不管說了什麼合適的不合適的,離開了這裡,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李澤笑道。

聽著曹彰的話,徐想,楊開,陳文亮等人不由得都坐直了身子,神情也愈發的嚴肅起來。因為他們很清楚曹彰的為人,如果曹彰都說有可能冒犯李澤了,那說不得就是冒犯得很厲害了。這家夥,向來都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特彆是楊開,知道這家夥有些候理想得過了頭,所以他在推行義興社的很多事情的時候,不得不在曹彰的意見之上大打折扣,為此,兩人沒有少吵架。

當然,論起吵架來,曹彰就遠遠不是楊開的對手了。

“古往今天,王朝興衰,除了李相先前講過的主要矛盾之外,我覺得還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權力過度集中於一個人的身上。這個人,就是皇帝。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可以帶領王朝興盛,一個平庸的皇帝,最多隻能守成,而一個糟糕的皇帝,則必然會將社會的矛盾激化得更加厲害,從而加速王朝的毀滅速度。”

果不其然,曹彰一開口,就讓楊開等人一哆嗦。

“皇帝的權力太大了,一言定人生死成敗,一言決定律法存亡,是所謂金口玉言,君王一怒,流血飄杵,曹彰認為,這是不對的。”曹彰看了眾人一眼,“君王不是什麼天之子,如果他真是天之子的話,那麼這老天爺,生的兒子也太多了吧!”

李澤卟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船艙內其他人卻是一個也笑不出來。

這裡的人,誰不知道,李澤代唐自立就在眼前了?換而言之,眼前這一位,就是天之子。但曹彰一開口,就否定了君王的這一君權神授的特性,把君王拉到了一般人這一群體之中。

楊開額頭開始冒汗,陳文亮的手在哆嗦,徐想鎮定一些,看著曹彰,心裡不由感歎,果然是有名的曹呆子啊,這話,也敢說。

“所以你認為,要限製君王的權利。”笑完了,李澤替曹彰下了一個結論。

“正是!”曹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龐漲紅,拿出了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勇氣,道:“李相,您當然是好的,您的權力再大,也不至於出多大的漏子,但是以後呢?您的兒子能做到如您一般嗎?您的孫子會認為秉承您今天的初心嗎?隻要您的子孫之中,出現一個昏君,你所指望的萬世永傳,就是黃梁一夢。”

“我不能保證!”李澤肯定地點頭道。“而且我認為,越往後,出現何不食肉糜的後代的可能性便會越大。”

“所以,李相,要限製君王的權利,不能讓君王言出法隨。”曹彰低沉的聲音在船艙內回蕩:“要有這麼一個機製約束君王,使得君王不能偏離正確的道路。而隻有您,才能利用您本身無上的聲望做到這一點,您不做,傳之二世,三世,那就壓根兒也彆想做了。因為愈是平庸的人,愈是想要把權力緊緊地抓在手中。隻有這樣,他才會有安全感。而您,不會有這樣的擔憂。”

已經有那麼一點意思了!

李澤想做什麼,他自己心裡自然是有數的,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想要一時之間在這片土地之上施實壓根兒是不可能的。政治製度的推行必須符合當前的社會實際,超前的政治理想,隻會把自己完全埋葬,失敗是可以預期的。

所以,他搞出了義興社。

最初義興社出現的時候,很多人都以為這隻是自己控製權力的一種手段,但在這些年來,自己一點一點的慢慢地影響之下,在曹彰這個最佳幫手的大力改造之下,義興社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李澤覺得,到了一定的時間,的確可以把自己的夢想往前推那麼一點點了。

楊開的手在桌下不停地戳著曹彰,見曹彰恍若未覺,惱火之下不由伸手狠掐了他一把,這讓曹彰吃痛不過,轉頭怒視楊開:“你掐我做什麼?”

“我哪有?”被這個家夥公然揭開,楊開也是麵紅耳赤,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這樣的話,是能隨便說的,而且這完全離經叛道,一旦傳出去,隻怕曹彰縱然有李泌,曹信加持,下場也必然不好。搞不好就得再滾回家去研究他的古曆史去。

李澤懶得理楊開的小動作,看著曹彰道:“說得頗有道理,不過如何限製君王的權利呢?君王讓出來的這些權力又歸於誰呢?如果說歸於宰相,很有可能造成權相的出現,到時候一旦出現了君王與宰相的對峙,豈不是會讓國家分裂?”

曹彰搖頭:“不是把這些權力讓於某一個人,而讓給某一個組織或者說是團體,比如說,義興社。”

楊開騰地站了起來,怒視曹彰:“你胡說八道一些什麼。”轉頭看著李澤:“李相,這家夥又發昏了,您彆聽他胡言亂語。”

“不不不,我先前就說了,今日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說說怕什麼?我能掉一塊肉啊?”李澤笑道。

楊開無奈坐下,滿臉都是惶恐,要知道他楊開現在可是義興社的實際負責人,曹彰的話要是傳出去了,豈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一旦事發,自己和曹彰一塊滾蛋,自己可沒有曹彰那樣深厚的背景能拿來保命。

“李相,一個人再英明睿智,可精力總是有限的,智慧也是有限的,而許多人組成的一個團體,即便也會犯錯,但這個犯錯的概率,是會大大降低的。”曹彰誠懇地道。

李澤頗為認同地點點頭。

“假如是我將來讓權於義興社的話,你覺得該怎樣實施呢?”

“現在的義興社,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我們發動最基層的老百姓的組織了。”曹彰道:“現在的義興社,已經囊括了絕大部分的精英人物,像武威書院出去的學生,八九成都是義興社員,而從最底層一路升上來的那些人,縱然沒有多麼高深的學問,但實踐經驗卻是豐厚無比,我們可以在義興社能進行選舉,選出那些最為優秀的人,組成一個執政團體來協助君王處理政務。如果這個團體出了錯,那麼首先我們就可以在內部進行糾錯,換一批人上來。李相,如此一來,即便到時候施政出現了漏子,也該由這個施政團體來負責,而君王則可以站在一個更高的角度來看待世間萬物。”

“那如何保證君王的權利不被這個團體架空呢?”

“君王是這個團體的一部分,但他不擁有一言而決的權力。打個比方說,這個團體有七個人,那麼至少要有四個人同意,這件事情才能做。即便是君王也不能違備這個鐵律。而君王也不能隨意更換處理另外的六個人,想要換人,必須通過義興社的全體代表大會。”曹彰毫不猶豫地道。

李澤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好嘛,義興社全體代表大會都出來了。不得不說,曹彰的思想,是真正超前的,雖然在自己的麵前還不值一提,但就這個時代而言,這個家夥如果不是碰上自己,絕對是一個會禍及家族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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