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至庸先帶孫茜去見“殺人名醫”平一指,再轉道追捕餘滄海,是經過深思熟慮。餘滄海跑不掉,自己早晚會將其抓住。
孫茜的腿疾則耽誤不得,早一天治療,就多一份兒希望。
林平之和孫茜的心性不一樣,教他們拳法,要因材施教。
林平之的心中充滿了仇恨,他活下去的目的,就是為了報仇。
仇恨,是一種力量。
可是這種力量,不好駕馭,容易失控。
詠春拳,就是以“仇”字為心法。因此,真正的古詠春拳,打法上非常狠,可以說是不死不休。後來,詠春拳把“仇”字訣,由“私仇”演變成為了“國仇”。
秦至庸教林平之的拳法,是最基礎的長拳,以拉伸筋骨,增強氣血,訓練控製力量為主。
內功心法,秦至庸沒有教。
林平之練的內功秘籍,絕對要比秦至庸的基礎內功要強。
孫茜身體有缺陷,有點自卑,但性格還不算太偏激,心性比林平之要柔和一些。秦至庸傳授她心靈修行和瑜伽術。
長拳和瑜伽,都有著拉伸筋骨,增強氣血的功效。但瑜伽術的修煉,更舒緩,更適合女孩子,坐著就能練習。
秦至庸傳給孫茜的瑜伽術,和印度的瑜伽有些不同,它更加符合人體力學,每一個動作,都能讓筋骨和肌肉得到最大限度的鍛煉。配合心意,幾個動作下來,就會大汗淋漓。
秦至庸不是沒想過傳授林平之心靈修行,但林平之的心中充滿了仇恨,怨氣太重,做不到心正意誠。他根本就沒法修行心靈。
再過一天,就能進入開封地界。
吃了晚飯。
秦至庸坐在馬車旁邊的草地上調息冥想,溫養精神。孫茜坐在馬車裡練習瑜伽。林平之在十丈外的樹林邊練習拳法。
經過大半個月的練拳,林平之的長拳倒是打得似模似樣,隻可惜意境不對,不得拳術精髓。秦至庸已經說過林平之好幾次,心意不轉變,沒人可以幫到他。
林平之的拳法中,充滿了仇恨和煞氣。他的拳法,看似凶悍,其實有些敷衍,根本就沒有用心練。
秦至庸輕聲說道:“少總鏢頭,你還是停下吧。這樣練,太傷身,我怕你身體支撐不住。”
林平之額頭上冒著汗水,說道:“我還能堅持。”
秦至庸說道:“還是停下吧。你這樣,沒有意義。長期如此練拳,最多半年時間,你就氣血不通,五臟六腑出問題,落得一身病痛。”
練拳,是養生的法門。林平之練拳,是慢性自殺。
林平之心有怨恨,急功近利,體內已經有了氣滯血瘀的跡象。
林平之帶著賭氣的口吻說道:“但是我感覺很好。我的力量變強了。”
練拳,是令林平之的身體強壯了不少,但這隻是表象。
林平之感覺疲倦的時候,這才停下來。他心意和拳法不匹配,當然會覺得累。
想要輕鬆,必須做到知行合一。
“秦公子,你傳我的拳法,是不是太簡單了點?”林平之盯著秦至庸,目光閃動,“這樣的拳法,不怎麼厲害。我就算把這套拳法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殺得了餘滄海嗎?”
秦至庸說道:“基礎的東西,往往比較簡單。少林寺的羅漢拳,韋陀掌,都是很簡單,可是少林寺的每個僧人都會練習,而且這一練,就是一輩子。因為羅漢拳和韋陀掌是少林武功的基礎。武學之道,沒有止境。當年宋太祖也不過是練了一套長拳,但是他成為了絕世強者,可以和道家的陳傳老祖比肩。想要解開心中的疑惑,那你就先把長拳練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再說。”
秦至庸非常重視基礎。他能在數學上有所成就,就是因為一開始就把數學基礎打得牢固。
剛開始的時候,秦至庸學習數學,學習進度太慢。但是秦至庸不怕慢,他穩紮穩打,打好根基,隨後學習研究數學的速度就越來越快,可謂是厚積薄發。不過兩三年的時間,他就獲得了國際數學大獎,成為了數學家。
秦至庸的話,林平之聽不進去。
林平之問道:“秦公子,我隻是想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滅掉青城派?”
秦至庸說道:“不知道。少總鏢頭,說句不好聽的話,以你現在的心態,就算把少林寺的易筋經和武當的太極功放到你麵前,你也練不成。你的心意,需要改變。仇恨,已經蒙蔽了你的心智。”
先做人,後做事,隻有如此,才能離目標越來越近。被仇恨蒙蔽心智,隻會陷入癲狂。
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此乃真理。
林平之說道:“我的心智很正常。我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如果不能找餘滄海報仇,我練拳還有什麼意思?秦公子,我想要學更厲害的武功。比如說劍法。”
林平之從小練的就是劍法。
和練拳相比,林平之對練劍更有感覺。
秦至庸搖頭,說道:“我對劍法不精通,對刀法倒是有點心得。劍術,我隻會八個基本劍式,也就是所謂的基礎劍法。你的劍法基礎,已經很純熟,不需要我教。”
秦至庸隻會傳授自己精通的學問。
秦至庸用刀,但是他的刀法,是用來切菜,不是用來殺人。林平之想要學殺人的劍法,他是真的教不了。
兵器,手足之延伸。
能把自身的力量控製得精細入微,練習兵器就事半功倍。想要掌控自身力量,練拳,是一種不錯的方法。
秦至庸已經把道理給林平之講得很清楚,可惜的是,他聽不進去。
秦至庸能做的,隻是傳道解惑。林平之不聽,他就沒有辦法。總不能把林平之給催眠了,將其控製,強迫他按照自己的意誌來行事。真若如此,林平之就成了傀儡,就不再是林平之。
林平之歎了口氣,眼神閃動。
秦至庸麵帶微笑,溫和地說道:“少總鏢頭打算和我們分道揚鑣,是嗎?”
秦至庸是心理學大師,對於微表情的研究,有著很深的造詣。就算不用心靈之力,他也能猜到林平之此刻心中的想法。
林平之說道:“秦公子,我要報仇。”
秦至庸說道:“你既然心意已決,就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吧。”
林平之點了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秦至庸說道:“等一下。”
林平之問道:“秦公子,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秦至庸拿出二兩銀子,丟給林平之:“這點銀子你拿著。省著點花。”
林平之說道:“多謝。”
林平之走得乾脆,不到十個呼吸時間,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孫茜掀開了馬車的窗簾,問道:“秦大哥,少總鏢頭為什麼要走?他一個人離開,太危險。要是再碰到了那個木駝子,可怎麼辦?”
秦至庸一臉平靜地說道:“人各有誌。林平之要走,我們留不住。林平之不會信任我們,他很可能已經把我給記恨上了。至於他有沒有危險,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畢竟,路是他自己選的。”
孫茜驚呼一聲,眼中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秦大哥,你救了少總鏢頭,教他拳法武功,對他那麼好。他為什麼要記恨你?”
秦至庸說道:“人心,是最難以揣摩的東西。林平之是富家少爺,從小沒有吃過苦。他心地善良,是個熱血少年,遇見不平之事,會拔劍相助。可是,林家遭遇巨變,福威鏢局一夜之間被滅門。之後,他又遭受到木高峰的欺騙和虐待。林平之的內心現在變得非常敏感,他不會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真心對他好,他都會覺得彆人是心懷不軌,想要得到他林家的劍譜。”
“簡單的拳法是基礎,太重要了。沒有基礎,就算拿到最高深的武功秘籍,也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林平之誤會了,他認為我是在敷衍他,刻意不傳他高深的武學。誤會一旦產生,就解釋不清楚。”
林平之先入為主,把秦至庸當成了有不良企圖的人,無論秦至庸怎麼解釋,都是徒勞。再完美的解釋,在林平之的眼中,都會是詭辯和掩飾。
林平之既然要走,那就讓他走吧。強留他,隻能是適得其反。挽留的話,秦至庸沒有說。
林平之這樣的心理狀態,並不少見。秦至庸覺得,此種心態,非常具有研究價值。
孫茜有些惱怒地說道:“福威鏢局的慘案,又不是秦大哥你做的,更何況你還在調查此案,要抓捕凶徒,為冤死的人討回公道。秦大哥你與人為善,真誠待人,反而遭到記恨。林平之實在太可惡了。”
秦至庸道:“林平之是個可憐人。茜兒妹妹,咱們不談林平之了。明天還要趕路,你早點睡吧。”
離開了秦至庸和孫茜。
林平之目光中帶著恨意,冷笑道:“秦至庸武功拳法那麼厲害,木高峰那個駝子都不是對手,但是他隻教自己簡單的長拳。哼,不願意教自己高深的武功就算了,還說什麼武學基礎。我是要學高深的武功劍術,而不基礎拳法。若是我沒有猜錯,秦至庸怕是對我林家的辟邪劍譜同樣有想法。在福州城裡,自己和他認識近三個月,為何他從未提及武功的事情?若是他心裡沒鬼,隱藏武功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