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至庸和孫茜剛進入開封地界,福州鎮撫司就收到了錦衣衛指揮使的回信。
百戶大人“王正元”讀完了書信,歎了口氣:“指揮使大人的意思是,靜觀其變。秦至庸這小子練成了刀氣,是個高手,又是讀書人,鬼點子多。讓他去試探一下青城派也好。若是真能將青城派的人拘捕歸案,那是大功一件,不止是指揮使大人臉上有光,咱們福州鎮撫司怕是都能在皇上麵前露臉。可若是……”
若是弄出了亂子,或者秦至庸死在了餘滄海的劍下,那麼鎮撫司就不會承認他錦衣衛的身份。秦至庸死了也白死。秦至庸目前在鎮撫司的身份地位,有點像是後世的“臨時工”。有了功勞,是領導的,出了紕漏,就讓秦至庸來背黑鍋。
青城派那個餘矮子可不是好惹的。
秦至庸就算練成了刀氣,一個人勢單力孤,要和整個青城派作對,那是螳臂當車,自尋死路。
秦至庸死在餘滄海劍下的可能性極高,除非,秦至庸有著日月神教教主東方不敗的武功修為,才有可能把福威鏢局的慘案給了結。
王正元暗自搖頭,東方不敗,那可是江湖上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就算是皇上身邊的兩位大內供奉,單打獨鬥,怕是未必能贏東方不敗。秦至庸不過是個無名小卒,豈能和如日中天的東方不敗相比?
王正元歎息道:“秦至庸這小子是個人才。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又是個犟脾氣。哎……可惜了。”
王正元的臉上閃過惋惜的表情。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不久之後,鎮撫司衙門收到秦至庸死在青城派劍下的消息,是什麼樣的場景。
………………
“殺人名醫”平一指,普通百姓們很少聽過他的名頭,但是他在江湖武林中,是有名的神醫。
進入開封地界,秦至庸隻要向當地幫派和拳館打聽一下,就知道了平一指的具體住址。
平一指住在開封城外。
秦至庸駕著馬車來到他的醫館的時候,發現醫館裡無一個病人。
一位藥童坐在醫館的堂屋裡,懶洋洋地翻閱著《黃帝內經》。
秦至庸背著輪椅,孫茜坐在輪椅上。
二人進入醫館。
藥童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你們走吧。半個月內,我師父不再接待病人。”
藥童直接趕秦至庸和孫茜離開,完全不懂什麼叫做以禮待人。
秦至庸絲毫不生氣,一臉溫和地說道:“小哥兒是神醫的弟子,在下秦至庸有理了。我們遠道而來,就是為了見平一指神醫。還望小哥兒通融通融,去稟報一下神醫。”
秦至庸的身上氣質,臉上的表情,說話的語氣,平易近人。讓人不知不覺親近。藥童不過是十來歲的孩子,見秦至庸如此客氣,心中的抵觸感立刻就降低了許多。
但是藥童依然還是搖頭,說道:“我師父不在。你們要看病,半個月以後再來吧。”
不在?
藥童的話糊弄平常的人還行。
秦至庸一眼就看出來藥童在說謊。
以秦至庸那敏銳的感知力,剛到醫館門口,就察覺到醫館裡有兩個人的氣息。一個是眼前這個藥童,另一個在後院,想來就是平一指無疑。
秦至庸放下輪椅,讓孫茜坐到一邊,然後走到藥童麵前坐下。
藥童放下書本,問道:“你們怎麼還不走?”
秦至庸笑著說道:“不急。我們來都來了,總要見一見神醫。就這樣離去,我們會心有不甘。”
藥童說道:“你們願意等,那就等吧。不過我可要告訴你們,你們是見不到我師父的。”
秦至庸麵帶微笑,腳後跟輕輕用力,擊打著地麵。
秦至庸腳後跟拍打地麵的力道沒有增強,但隨著固有的頻率不斷產生,地麵發生了共振。不到二十個呼吸時間,醫館裡就發出有節奏的沉悶聲響。
隨後,震動和聲音越來越大。
地麵,家具,甚至牆壁,都開始震蕩。桌麵的茶水,隨著震動加劇,起了一圈圈的波紋。
藥童坐在凳子上,身體跟著秦至庸敲擊地麵的頻率震動起來。他立刻慌亂道:“怎麼回事?屋子為什麼在晃動。師父,師父,不好啦。地龍翻身啦……”
地麵的震蕩,後院的平一指也感受到了。
平一指經曆過地龍翻身(地震)。此刻的地麵震蕩,絕對是人為。能令方圓二十丈內的地麵不斷震蕩,五嶽派的掌門人怕是都做不到吧。
平一指從後院走了出來,衝著秦至庸說道:“哈哈,沒想到老夫這小小的醫館裡今日來了一位絕世高人。閣下好強的內功啊。”
藥童見平一指出來,立刻恭敬道:“師父。”
秦至庸站起身來,震動立刻就停止了。
秦至庸抱拳道:“秦至庸見過神醫。”
平一指冷笑道:“小子,你彆說好聽的。老夫可不是什麼神醫。你既然能找到這兒來,說明你對老夫的規矩有所了解。”
秦至庸仔細觀察平一指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頓時判斷出,此人的性子怪異,恃才傲物,軟硬不吃。這種人不合群,價值觀和世界觀和常人不一樣,性格有缺陷,最不好打交道。
想要和這樣的人相處,不能以平常人來對待。要摸準他的習性。
說實話,平一指這樣的性格,實在是不適合做醫生。醫者,要有著濟世救人的仁慈之心,可是他沒有。
秦至庸點頭道:“殺人名醫‘平一指’的名頭,秦某是如雷貫耳。神醫的規矩,我了解一些。”
平一指點頭道:“那就好,用不著老夫多費口舌。你小子能令方圓二十丈的地麵產生震蕩,內力真是高深莫測,定江湖中的絕頂高手。老夫不問你是哪個門派的後起之秀,隻要你按照老夫的規矩辦事就行。這裡有一份兒名單,你挑一個人吧。”
名單上的人,都是平一指要擊殺的目標。
其中不少人都是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
殺一人,救一人。平一指敢這樣做,不過是仗著自己是日月神教的人,否則,他早就被人乾掉了。
秦至庸不會算命,但是心靈境界高,從一個人的性格和脾性,倒也能判斷出對方的大致命運軌跡。
秦至庸有學問,有武功,依然保持著敬畏之心,做人做事如履薄冰,不敢亂來。
平一指這樣的人,怕是沒有人會喜歡。他若是不改變,將來的結局,絕對要落得個淒慘收場。
秦至庸說道:“平神醫,你有你的規矩,我有我的原則。人命關天,豈能隨意殺之?秦某至今未殺過一人。希望神醫能換一個條件,隻要不害人,又在秦某的能力範圍之內,我定當為神醫辦到。”
平一指盯著秦至庸,哈哈大笑:“小子,說什麼胡話呢。你身為江湖高手,竟然說不殺人,豈不可笑?”
不殺人?
平一指下意識認為,絕無可能。
踏入江湖,不是你殺人,就是彆人殺你。
想要在江湖中獨善其身,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殺人,練武乾什麼?
麵對平一指的譏笑,秦至庸麵不改色,目光坦然。
平一指閱人無數,秦至庸的神態,令他有點動搖了。莫非,秦至庸說的是真的?
不過,秦至庸身上的氣樸實,目光溫和,的確沒有一點殺氣。
秦至庸的穿著和氣質,給人非常乾淨的感覺。
“真沒殺過人?”平一指問道。
其他的江湖中人,誰不是以殺人多為榮?殺人多,就有樂吹噓的資本。能讓虛榮心得到滿足。
想來,秦至庸不至於說謊。
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秦至庸身懷高強武功,竟然不殺人,真是怪哉。
秦至庸說道:“秦某真不殺人。若是神醫暫時沒有事情讓我辦,那就當秦某欠你一個人情。”
德行無虧,秦至庸說話就理直氣壯。這種神態,這種氣度,偽裝是偽裝不來的。
平一指點了點頭。
欠錢好還,人情難還。
讓秦至庸這樣的高手,欠自己一個人情,絕非壞事,用得好,那麼會有無限的價值。
平一指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好。老夫可以為這小姑娘治病。但秦公子你可要記著,你欠老夫一個人情。”
秦至庸抱拳道:“多謝神醫。”
藥童有些奇怪。師父可以一直都是不近人情啊,怎麼今天就變了呢?不但答應為人治病,還不要這位秦公子殺人。
平一指為孫茜把脈,眉頭緊鎖。
秦至庸說道:“茜兒妹妹的腿疾,是先天性,從娘胎裡帶出來的。我用了許多的辦法,都沒有治好她……”
和秦至庸攀談久了,就會發現,他這個人非常有學問,和江湖中的那些隻知道打打殺殺的莽夫是完全不一樣。平一指心中有點好奇,秦至庸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平一指問道:“秦公子也精通醫道?”
秦至庸謙虛說道:“醫道博大精深,秦某隻是後學末進,對醫術有了點了解。豈敢言精通?。”
平一指說道:“沒想到秦公子和老夫是同道中人。”
接下來,平一指刻意和秦至庸談論醫術。
平一指發現,秦至庸對藥材的運用,出神入化,造詣頗深,就連自己都有些自歎不如。但秦至庸同樣有短板,對於穴位、經脈、內氣的認知,有著很大不足,可以說還沒有真正入門。
平一指最擅長的恰恰就是針灸。他對經脈和內氣的研究有著很深的造詣。
孫茜的腿疾很麻煩,畢竟先天性的疾病,最難治療。平一指沒有絲毫把握。好在平一指的針灸和秦至庸的用藥可以互補。兩者配合,共同研究治療方案,治愈孫茜腿疾的希望大大增加了。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