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周子然,是在一周後。醫院裡無時無刻不漂浮著福爾馬林的氣味,辛晴剛醒過來,便看見坐在一旁削水果的周子然,和擺在床頭櫃上的一束鮮花。辛晴木然地將臉轉開,沒有說話。果不其然是周子然先開口:“婚禮取消了,沈家暴怒,覺得有失麵子,第二天就送沈淩出國避風頭了。”他沒有再說下去,仿佛是在等她反應,良久,盯著角落的辛晴才訥訥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你,那二十萬究竟想交換的是什麼,我曾經傻乎乎地以為是自己,後來才發現,不是,我真是愚蠢得可怕。你和我一樣,想要的是……自由,對嗎?”水果刀的利刃割破了手指,周子然微微蹙了蹙眉。“你真卑鄙。”辛晴接著說下去,頓了頓,又自嘲地笑了,“當然也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先收下了你的錢。”“這二十萬,我還清了。”辛晴轉過頭,第一次敢對上他的眼睛。周子然似乎是微微歎息了一聲:“我是不是還沒有告訴你,娛樂圈第三個法則?”她不語。他自顧自地說下去:“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辛晴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最後她像他教過的那樣,努力地微笑道:“嗯,我記住了。”周子然將那隻削好的沾了血的蘋果放下,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辛晴忽然叫住他:“周子然,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既然我的心思你都知道,你明明可以告訴我的……我也一定會去找你。”“你不會去的。”周子然沉默片刻,沒有回頭,“我曾告訴過我的三位前女友,我被逼婚,但她們都選擇收了我媽媽的錢離開,沒有人例外。所以,我需要一個傻瓜……”他沒有說完,她已經接下去:“我就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那是那天辛晴說的最後一句話,結束那場對話後,周子然乘飛機去了A城。利用轉移資產創立的新公司已開始選址,看似吊兒郎當的他,其實是最有想法的那一個。而辛晴,則整夜麵對雪白的天花板,靜靜地淌下眼淚。他們絕口不提她被帶走的這一周裡曾發生過的事,那是她不願記起的噩夢,也是他的。怯弱如她,自私如他,都不敢去提起。一個月後,出院後的辛晴收到一份快遞,裡麵是周子然寄來的邀請函,新公司經紀人的職位虛位以待,年薪五十萬。他知道,她是在補償她,所以她沒有拒絕。因為她也需要更多的錢換來更大的自由,多麼實在。所以從少女到女王的蛻變,真的隻需要一架飛機起落的時間。辛晴還記得,那天是個大晴天,有很大的風,周子然在機場等他,狂風將他的風衣鼓起。他的剪影依然那麼好看,辛晴忽然流淚了。 她一邊流淚,一邊笑著把手中的行李遞過去:“我記得當時的合約是20年,我們還剩下19年,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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