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強求3(1 / 1)

從山道上往下走的路程中,天上開始下起了細細的雨。紀千澤走的越發的快了些。隻是背上裝著藥草的籮筐並不輕,裡麵一層層裝滿了帶著泥土的山中草藥,為了保持草藥的藥性,其中大部分根上的泥土都是留著的,所以才會讓筐顯得特彆重。在另一個時空裡,因為第二次假死的過於焦急,而讓藥折損了自己的身體,卻有點不想把自討苦吃的事情告訴閻少安,就自己忍著,不過身體倒是一點點弱了不少。後來,他就和閻少安一起,開始四處遊醫了。閻少安並不十分了解醫道,又因為常年的不相見,還以為他身體本來就不夠強壯,所以沿途的一些沒辦法雇人做的事,就都由看似柔弱,實則習武多年,身體強健的閻少安做了。上山采藥背著筐的閻少安,路遇大雨要淌水過河背著他過去的是閻少安,兩個人那麼不巧的碰上野獸,推著他先爬上樹,結果自己躲避不及,被野獸咬傷了左小腿的還是閻少安……許許多多的閻少安,護著他,陪著他,走了七年,一路微笑,他竟然從來沒有認真去想過,那微笑背後的辛酸究竟有多少。如今他卻是要追過來,在明知道閻少安已經說不會和他在一起這樣的話之後,還是死乞白賴的追著過來,想要重新來過。用腳丫子想,也覺得自己比較一廂情願吧。而且,說不定還是閻少安的最大困擾。更何況,自己現在真正算是一文不名,閻少安更加不可能會想要和他在一起了。因為,連奉陪他的最現實的理由都已經沒了。可是不死心的意思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人生苦短,他不想真的就此錯過自己最想要的人。就算此生沒辦法造福百姓,可能需要他放棄他的夢想,他也甘願花費足夠多的時間,去挽回閻少安。隻要閻少安願意給他這樣的機會。走了沒有預想之中的那麼久,下山的路畢竟容易些,再說,說等他的那個人,正站在比他想象中要離他更近得多的地方站著。閻少安正一步一步往山上爬。抬頭看見迎麵走下來的紀千澤,臉上自然的,下意識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其實心裡是說不清楚的些微彆扭。這樣的表情和自己現在的行為,其實都有些違背本意的,隻是因為另一個時空記憶的重疊,而讓現在的自己也多了一些意外的習慣。比如說,在看到紀千澤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想要給他一抹微笑,再比如說,知道紀千澤往山下走,就會自發自覺的自己往山上爬,想著,這樣就能縮短紀千澤獨自趕路的長度。她了解紀千澤,那是一個不喜歡獨自一人的膽小鬼。縱然因為自身練武,和食用特彆的藥材的原因,才讓自己長得和一般男子身高沒差彆,甚至有時候比許多男子都高出一部分。但她心裡是清楚的,自己是個女子,不是男子。 可是有時候,卻因為和紀千澤的相處,讓她難免會產生錯覺——仿佛,她才是那個保護一切的男人,而紀千澤,才是那個被保護的女人。真不明白,自己曾經怎麼會喜歡這樣子的人呢?“采了這麼多?”她把手裡的蓑衣和雨具遞給紀千澤後,又順手接過紀千澤背後的籮筐,背在了自己的身上。紀千澤笑笑,“這座山上有好多很不錯的草藥,下次還要來的。”說完,看到閻少安的幫著背自己籮筐的動作,紀千澤不好意思的說:“很重吧?”“沒事。我習慣了。”紀千澤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落在閻少安的眼睛裡,忍不住的,在她心裡浮現出一個帶著惡意的笑容。她故意的。她知道怎樣可以讓紀千澤的心情變糟糕。她太了解眼前這個男人了,這個男人想要什麼,顧忌什麼,不想看見什麼,不願意聽到什麼,她都是一清二楚。不像紀千澤對她的粗心大意,她對紀千澤,也許了解的程度,即使是紀千澤的父母還在世,也無法超越她了。當初為了偽裝自己,竭儘全力討好這個男人,她的確是煞費苦心。現在,卻像是偽裝了太久,好多東西變成了習慣,刻進了靈魂裡,以至於明明知道自己應該對男人再冷酷一點,卻還是說不出太惡劣的話。也僅僅是剛才那樣的程度。或許,在中國城那一次拒絕,已經把自己恢複另一個時空的記憶之初,那種憤懣的情緒都揮霍一空了,所以現在自己才能顯得如此平靜。平靜一點也好,至少,她也不想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看見她不想看見的一幕。“下個月我就要和宰相最小的女兒定親了。”紀千澤愣了一下,呆呆的看著她,有點反應不過來的樣子。閻少安心裡在冷笑。就是這個樣子,紀千澤總會用這種模樣來假裝他沒有聽懂什麼,實際上,他心裡是明白的。隻是不願意相信罷了。所以才會視而不見那麼久,自欺欺人七年嗎?“彆裝傻了,我們已經不是還會當對方是唯一的那個年紀的稚童了,紀千澤,我下個月就要定親了,你最好在這兩天就離開我家吧。”紀千澤移開目光,就好像不那麼做的話,他就要當著閻少安的麵哭出來一樣。閻少安清楚紀千澤做出這樣舉動的原因,她隻是冷冷看著紀千澤,然後無聲的冷笑著,也不再說什麼,和紀千澤一起沉默的,慢慢往山下走去。天上開始飄起了小雨。“下雨了,走快點吧。”她提醒著一直不吭聲的男人道。男人腳下果然走快了些,卻又有一點像是在發狠一樣的想要逃離她的快速,走的越來越快,好像是恨不得立刻離開她的身邊。就像另一個時空裡,永遠任性的孩子一樣。閻少安有些好笑又有些嘲諷一般的評價著,也不著急追上去,隻是跟在後麵,看著那個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她已經過了一定要追上去的年齡和心境了。現在的她,甚至很多時候隻需要留在原地,也會有傻瓜顛顛的跑過來,乞求她回看一眼。紀千澤就是那個永遠不知道在現實麵前死心的,徹底的理想主義的傻瓜。“啊!”痛呼聲和人體摔落在地上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從前麵不遠處傳進閻少安的耳朵裡,讓她沒來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往前跑了一段,直到眼睛裡看見某個摔坐在地上,掙紮著卻怎麼也爬不起來的家夥還安安穩穩的活著時,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有點失常。不由自主的,她放慢了腳步。“左腳崴了,右腳有脫臼的症狀。”坐在地上的紀千澤在掙紮了兩下後,發現自己不可能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後,反倒是好整以暇的給自己做起了檢查,然後把得出的結論一五一十告訴已經走到他麵前的閻少安聽。閻少安皺了皺眉。“不能走嗎?”她問。“你能幫忙複位右腳的骨頭的話,我也沒辦法著力啊。走不了的。”太熟悉紀千澤的小把戲,以至於僅憑一個眼神就能揣測出前因後果來龍去脈的閻少安,在聽見紀千澤這樣的回答後,沒有多做掩飾,冷笑了起來。看樣子,紀千澤又在玩那種,找機會親近,製造在一起的機會,然後再想辦法說些軟話,以此來靠近她的無聊的事情。真夠天真的,這個笨蛋,他難道不知道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不知道未來如何變遷的自己了嗎?就算多出了那段記憶,這個笨蛋還是不明白什麼叫做物是人非嗎?他是被寵的太厲害,還是因為腦子一出生其實就缺點什麼關鍵的東西,才會如此蠢笨呢。心裡雖然清楚紀千澤大概是自己把自己的腳踝給弄成這副模樣,來接機靠近她的,卻也知道現在不是揭穿這種蹩腳把戲的時候,她上這裡來,就是想把事情說清楚,讓紀千澤儘快離開她的視線的。如果真的聽從已經有些憤怒的心情,把紀千澤就這樣扔在這裡,讓他自生自滅,那就太不符合自己的初衷了。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最多就這一次,她就不必再和紀千澤有更多瓜葛了。想著,她將草藥筐綁縛在了紀千澤的背上,然後對紀千澤說:“上來,我背你。”如她所料那般,紀千澤的嘴角一扯,笑起來。奸計得逞之後的得意的笑吧。心裡不快的評價著,背上的分量一下子重了好多,她深吸一口氣,雙手往後托住紀千澤的身體,一聲不吭的往山下走去。一路上,紀千澤都想跟閻少安說話的,可是在得到閻少安第一次被“搭訕”後,冷冷的一句“彆說話,很累。”的拒絕式回答後,他就閉嘴了。他靠在閻少安的背上,雙手環著閻少安的脖子,明明心臟的位置和閻少安的心臟是重疊著的,卻不由自主的覺得兩人的距離其實很遠。他不是一個蠢人,隻是因為過往的一些事太傷人,而寧願讓自己磨得遲鈍一點。所以才會故意在很多事情上麵慢半拍,至少這樣,他就能有足夠的時間去想,該怎樣反應,才不至於讓自己看上去那麼淒涼。就像剛才閻少安用很平淡的口吻,一字一句的對他說下個月要和宰相小女兒定親的事一樣。當時他懵了一下,直覺反應是他耳朵可能出了什麼問題,然後在聽到閻少安用冷淡的語氣對他說,彆裝傻之類的話後,才隱隱約約覺得最大的打擊莫過於如此。還以為自己會在閻少安的眼前很沒有樣子的哭出來的,卻在看到閻少安那種冷冰冰的眼神之後,吞下了所有的眼淚。他還不太習慣,被閻少安用那種嫌棄的眼神如此看著。就好像,另一個時空的溫情和甜蜜,都隻是謊言而已。他不喜歡太清楚的麵對現實,就像他在被閻晉當成死人埋進土坑裡,醒過來後看見那一輪月亮時,第一個反應是自己睡醒了,而不是,自己又活了。他始終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否則,在昏迷的那段時間,早就應該身體被蛇蟲鼠蟻咬了個千瘡百孔了。隻不過,有些時候,現實是用逃避沒辦法躲過去的。就像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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