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殿空****的,隻有楊堅、高熲、楊素三人,麵對著跪在地下的齊王宇文憲。楊堅的心情頗為複雜,宇文憲有多冤枉,他比宇文憲更清楚。齊王平生誌氣才略,不在已故的周武帝宇文邕之下。遺憾的是,身為太祖第四子,以序承位,宇文邕先他一步登上帝位,得以儘展平生抱負,而太子第五子宇文憲儘管將才出眾,儘管建下無數攻城略地之功,儘管大半生都戰戰兢兢地看著宇文邕的臉色行事,卻連家產性命都無法保全。當年專權的宇文護被殺後,向來與宇文護親近的宇文憲趕緊入宮請罪。武帝宇文邕表麵上溫言安慰,還命宇文憲帶人前去查抄宇文護家產,並下詔命宇文憲為新任大塚宰,但沒過幾天,武帝便下旨改革府兵製,不再準大塚宰帶領所有府兵,所以宇文憲隻得了虛職,並無實權,此後武帝也對宇文憲猜忌重重,讓宇文憲一直生活在恐懼和猜疑之中。一方麵,武帝不準宇文憲棄官歸隱,宇文憲常有奇謀,攻無不克,齊兵聞大周齊王之名便聞風喪膽,宇文憲見自己威望太盛,便托病辭官,可被武帝當朝痛罵,說他不願儘忠王事;另一方麵,武帝又對宇文憲處處設限,忌憚甚深,伐齊時,宇文憲為討好武帝,獻出全部家產做兵餉,武帝表麵嘉許,背後卻對楊堅等人猜度,稱宇文憲此舉,是為了收買軍心,乾脆拒絕接受。如此艱難的處境,也虧宇文憲還能支撐到今天,但在今天這個傍晚,宇文憲已注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陽。楊堅與宇文憲在太學曾為同學,念著同窗之舊,他也曾想要向宇文贇說情,搭救宇文憲的性命,可一想到宇文憲多次在宇文護、宇文邕麵前說自己有帝王之相,欲除去自己,他求情的話便不想說出口了。宇文憲望著麵前三位熟悉的大臣,他深知楊堅不會為他說話,以楊堅的國丈身份和軍中勢力,倘若他真想回護自己,或者自己還可以苟延殘喘幾天,可是,這樣謹小慎微的人生,宇文憲也實在過得厭倦了,再忠誠不二、再小心翼翼也沒有用,他過人的才華便如驚人的鋒芒般,令宇文邕、宇文贇在龍椅上坐立不安。宇文贇大步走了出來,這是個格外瘦弱的少年,登基之後,宇文贇縱情酒色、為所欲為,身子骨越發不支。此刻,長風吹過空曠的大德殿,吹得宇文贇身上的奇裝異服飄然如飛,也更顯出他的形銷骨立。“宇文憲,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宇文贇怪笑著坐上丹墀上的座椅,俯身問道,“朕任命你為太師,你居然抗旨不遵,三公之位,尚且不能如你所願,莫非你想殺了朕,來個兄終弟及,當大周皇帝不成?”宇文憲不改顏色,朗聲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皇上以此怪罪於臣,臣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