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傳來鳥叫,那叫聲雄渾而洪亮。一隻巨大的黑鳥出現了。它似乎在雨中飛了許久,雙翼的羽毛皆是濕淋淋的。它用嘴咬住常靈則的長槍,頭來回猛烈地搖晃抖動著。常靈則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驚了一下,冷不防被拖到了馬下。大鳥叼著長槍甩到一邊。是大黑。每當我遭遇外來襲擊,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大黑就會出現。這隻大鳥,如同它的主人一樣忠心。菜頭對我的忠心,就如同他的祖輩和父輩幾代人對水家的忠心。我張望了一下,菜頭並沒有來。或許,在他眼裡,我仍然深陷於宮廷爭鬥中不能自拔,我仍然癡迷於權力帶來的刀尖飲血的快樂。我在他心裡永遠是個執迷不悟的人。他保護我,但是他從不認同我。他理想中最好的生活,就是在禹杭有個院子,院子裡栽滿了木芙蓉,吃飽穿暖,曬太陽。常靈則的長槍被大黑奪走,他怒了,從腰間抽出劍,他身旁的十幾個兵丁也撲過來。大黑眼睛裡放著光,它敏捷地與那些人搏鬥。它的翅膀堅硬如鐵,刀劍砍在上麵,發出冰冷的聲響。我看著沈晝的黑衣上濺滿了血。幽州騎的虎紋,是魔鬼的催命符。不多時,禦林軍皆被控製住了。隻有想要我命的常靈則,被大黑糾纏住。幽州防禦史李義天,從馬上下來,走近我,拱手行了個禮,不卑不亢地說道:“貴妃娘娘,臣說過,幽州騎永遠是朝廷的幽州騎,是聖上的幽州騎。臣不管誰忠誰奸,臣隻看事實,隻看眼前。隻要您許臣見聖上一麵,聽聖上一句話,臣便立即回營,誓死效忠。”他是個曆經兩朝的武將。見過多少風雲,染過多少鮮血。他說話很有分寸。他知道給自己留一線。沒有說死。我看了看眼前的形勢,想了想,語氣沉重地說道:“李將軍,聖上昨夜突發重疾,滿宮裡的醫官在乾坤殿晝夜不眠,然,仍沒能保住聖上……”李義天聽到這裡,下意識地往殿內看了一眼,說道:“聖上駕崩了?那貴妃娘娘為何不發喪?聖上果如貴妃娘娘所說,是病故嗎?”“將軍會錯意了,並非不發喪,而是聖上因病崩逝,事發突然,為了宮裡宮外的安寧,也防止被有心之人利用——”說到這裡,我看了一眼常靈則,繼續說道:“故而,決定延緩發喪。”“那敢問太子殿下何在?聖上駕崩,太子便是新君。貴妃娘娘應請出太子。準備讓其靈前登基。否則,四海無主,天下何安?”他在逼我,以退為進。若真的此時讓他們裝模作樣地立了太子,後患無窮。“聖上生前留下旨意,改立三皇子為儲,成灼為渭王,前往隴西就藩。”“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義天仰頭大笑起來,笑罷,用手指著我,嘲諷地說道:“廢了太子,立你的兒子?貴妃娘娘還敢說自己沒有謀逆之心?看來平西王說得甚有道理。請問,貴妃娘娘,聖上在病重垂危之際,為何突然起了易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