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可怕的!”紅衣少女的這句話在浩瀚無際的大海上飄**。一連串的笑聲,伴著我從夢裡到夢外。我從床榻上起身,走到院落裡。我們是七月初三離的上京,如今七月已經過去了多半。夏季到了至濃烈的時候,便開始慢慢褪去了。天兒從深夏到初秋慢慢轉換。天還剛蒙蒙亮。庭院中的木芙蓉猶帶著露珠。木芙蓉是三變之花,早晨是乾淨的白色。我看著花,呆呆地凝神。突然感覺身後有人走近,我轉回頭,是明宇,他額頭有薄薄的一層汗。他笑道:“姐姐怎生起這麼早?是不是久沒回南方,住不慣?”我搖頭,掏出帕子給他擦汗:“你起來練拳嗎?”他點頭:“嗯,在軍中習慣了,每天早早地起來練一陣拳法,不然渾身都不痛快。”“明宇,你知道我昨晚夢見誰了嗎?”“誰?”“紅鳳凰。”“她?”明宇挺意外:“不過才兩麵之緣,姐姐怎生對她念念不忘?”“鄒伏昨晚說,紅鳳凰,就是我妹妹,水月。”我將昨晚鄒伏的話前前後後講了一遍。明宇聽完,歎道:“前日聽姐姐審問那幾名婦人,我以為,多半是敖大人呢。心裡還想著,世間竟有如此離奇巧合之事。隻是見姐姐這兩天忙著給水大人翻案,便沒有細問。”從前聽我講過家事,明宇知道水月對於我的意義。我憂心忡忡地看著木芙蓉,道:“我尚不知那鄒伏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不敢肯定。他縱是神機妙算,又怎能算得那等細致?連水月左眼下那顆痣長大後變深,都算得清楚。”明宇脫口而出道:“難道他曾經見過水月?”“你是說,此人跟平寧伯夫人或是繡梅等人有勾結?”我蹙眉。明宇想了想,道:“也不儘然,鄒伏不是在鬱洲旁邊的越城做過小吏嗎。興許是他卦中有‘身處東南,海島之心,異族所養,紅衣首領’這些字眼,他為了討好姐姐,一步登天,做了周密的準備,包括偷偷去觀察紅鳳凰,打探了一些內幕。姐姐想想,若是此次,他卜中了姐姐心頭第一等要事,姐姐從此是否對他格外重用?”“你的意思是,他說的是真的?”“我猜測是真的,不過還是要看證據。姐姐勿急,沈大人一定會查得水落石出。”我思索著。明宇拉起我,往外跑:“姐姐,彆想這些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什麼地方?”我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他拉著跑了好遠。從邊角門出了行宮。一條條熟悉的街。“到了!”原來明宇帶我來了從前我們常來的一家湯麵攤。這家的麵做得極好。湯鮮麵韌。早晨的麵攤熱氣騰騰,人來人往,人聲鼎沸,我和明宇都穿著素淨的衣裳,沒人認得出。一會兒的工夫,店家端了兩碗麵來。明宇念了聲:“黃金高北鬥,不惜買陽春。”念完,用筷子卷了一大團,送到口中。我笑:“慢點兒,彆燙著。”他說:“姐姐,你第一次帶我來的時候,我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麼好吃的麵。你瞧,小販就那麼隨意地灑點油花蒜花,吃到嘴裡,有三月陽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