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徐徐走到屋內廳中的大椅上坐下,明宇站在我麵前。“姐姐,你方才說的是真的嗎?”震驚的神色久久未能從他臉上褪去。我點點頭。“你還記得金鑾殿之上的那個漠北少年嗎?”“漠北使者畢力格?”“他不叫畢力格,真正的畢力格是左帳督衛之子,他用畢力格的假身份到上京,隻為不引起各方注意。他其實是塔娜的兒子,真實名字叫天啟,他是漠北的王室啊。”我緩緩說著:“明宇,天啟正是你和塔娜的兒子。”“塔娜……她這些年沒有嫁人嗎?記得她放我走的時候,騎馬送我到鳴月關,她說她已經想好了,會答應她父王重用的上柱國大人的求婚……難道,她是騙我的嗎……”明宇低下頭,問著。那些陳年舊事如同漠北的風沙,迎麵襲來,將他裹挾其中。“塔娜送我走的那日,穿著一身兒明黃色的異族服裝,像極了沙漠裡的菊。在漠北,**叫作烏達布拉其其格。她若無其事,揮手向我告彆。我以為,我以為她……”聽著明宇的話,我眼前似乎浮現了那一幅畫麵。一個倔強的漠北少女,故作輕鬆地送走自己的心上人。她說她會嫁人,不過是對他的寬心之語,讓他莫有那許多的愧疚。春宵一夜,兩廂離彆,俯身,已過去了十七年。我輕聲道:“塔娜,她沒有嫁人。你走之後沒多久,她便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編織了一個神話告訴漠北王和所有的族人,說她騎馬行於大漠,突聞異香,有紅日落入腹中,隨之有喜。她買通了巫師配合她,一口咬定她懷的是神之子。牧民們皆跪在地上,稱塔娜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是長生天對大漠的恩賜。真實的秘密,隻有塔娜自己知道。天啟成年後,她才告訴他關於父親的一切。”塔娜口中的神話,是她以女子之身繼位為新一任的漠北王,而大漠諸部無一人反對的重要原因。老漠北王也許正是從這一點的長遠考慮,沒有拆穿女兒的謊言,而是順水推舟,大肆宣揚。“姐姐,你是說,那孩子自己已經知道了是嗎?”“是。”“他今年……十六?”“嗯。”明宇搓著手,臉上混雜著愧痛、難受、不知所措。“我真的以為我走之後,她就嫁給了上柱國,所以,這些年我並沒有去探聽她的消息。我以為,那段往事不過是書中錯碼的一頁,翻過去,便過去了。”我看著他:“明宇,過不去的。不管塔娜如何表述,那孩子都堅定地猜測是你拋棄了他們母子,所以對你充滿恨意。敖羽在司樂樓發現了假扮小內侍的衣物,也搜出了臨摹灝兒字跡的字帖。姐姐已有十足的把握,假傳聖旨給羽林衛這事兒,是天啟的主意。”“姐姐……”明宇的臉上沒有憤怒,有的隻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