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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愛你 飛機耳 2014 字 16天前

墨華集團76層總裁辦,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幕牆上,晦暗的天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水跡,在辦公室裡投射出青灰色的光斑。小白正用趙曉晨桌上的電腦看昨天劇組開機發布會的視頻。視頻中的蘭笙態度難得和善,攢著笑的眉眼好生風流,一旁的國際影後兼緋聞女王Shelly也是笑魘如花落落大方。周儀放下內線電話就聽身旁一聲重重的歎息,轉頭看過去,就見小白滿麵抑鬱的點著鼠標將視頻倒回去一點。她有些奇怪:“哎?笙哥新片不是開機了?你們怎麼跑公司來了?”“天氣預報違約,停機休息半天。蘭祖宗今兒醒得早,要來看看墨總。”三兩天時間,蘭大爺就在某人口中升級成了蘭祖宗,足見某人這段時間被虐的不輕。周儀頗為同情的問:“新片怎麼樣?Shelly好相處嗎?”小白被她問的心裡像被針紮一樣,隻覺得一口老血卡在喉頭上不去下不來:“……她除了動不動就對蘭祖宗性騷擾……其他都挺好的……”“啊?那按笙哥不炸了?”“……小阿儀你不知道,蘭祖宗每次開機的狀態是根據他的角色定的……大概幾年前吧,我跟七爺去劇組探班,蘭祖宗那次演的是個仙俠劇,渾身那個高冷哦,走路都飄著,我看著都特想給他上柱香……”她說著吸了吸鼻子,一副忍辱負重苦大仇深的委屈樣:“所以我特彆慶幸這次他演的是個風流騷包的科學家。一進組他就變身了,Shelly調戲他他還能反調戲回去,整個人又溫柔又好說話,簡直蘇的讓人直**漾,組裡氣氛好的不要不要的!”周儀聞言一愣:“那你這是什麼表情?高興才對吧?”“高興個粑粑!他對彆人和藹可親,所有火兒都攢我這兒了!”周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夠了再抬頭,正對上小白那幽怨的眼神。她很識相的清了清嗓繼續整理桌上的資料,剛拎起兩個文件夾,電話就又響了起來。她抓起話筒剛說了聲“你好”,後麵的自報家門的詞句緊跟著便梗在了嗓子裡。小白察覺到不對勁,有些莫名的看著她。就見她放下電話轉身快步走向總裁辦公室,指節在門框上敲了兩下,還沒等裡麵回應就拉開門快步跑了進去。“墨總,出事了!”透過那扇未及完全閉合的實木門門縫,小白聽到她慌亂的聲音:“邱宸來電話,雪池姐的外婆……”一輛白色的RS7停在路邊,車身被不斷落下的大雨衝刷著,擋風玻璃外的景物在雨水的折射下扭曲變形。路邊的恒信廣場上,幾個帶著安全帽的工人正將某品牌的巨幅廣告從四層樓高的展板上拆下來。那那上麵,一張笑意溫暖的臉因畫布的褶皺變的陰森古怪。陶雪池坐在駕駛座上靜靜地看著窗外冒雨作業的工人。手機忽然在這時候響了起來。她恍惚回神,看到來電人的姓名時喉頭下意識滾動了一下。 她把電話接了起來:“墨總。”“現在去機場,飛機已經準備好了。”電話那頭的語速不快,男人的音色明明低沉悅耳,卻叫她心裡莫名一揪:“雪池,回去看看你外婆吧。”她的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開,所有的聲音都停滯下來,隻剩下持續的嗡鳴。她好像清楚的知道了什麼,又希望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樣。一瞬間,許多畫麵衝進腦子裡。夏季小院裡的涼椅上,她安安靜靜的趴在姥姥身上,姥姥搖著蒲扇哼著小調哄她入睡;秋葉初黃的時候,姥姥在炕上鋪好了布料與棉花,一邊講故事一邊給她做棉褲,她在炕的另一頭邊問著“為啥呀?”、“然後呐?”邊翻跟頭;深夜裡姥姥看電視看到睡著,怎麼叫都不應聲,她以為姥姥死了,抱著姥姥哭,姥姥被她的哭聲吵醒,笑著給她擦眼淚。——咱家小丫舍不得姥姥啊?姥姥也不舍得小丫。——小丫還沒成大姑娘,姥姥才不舍得走呢。——等小丫嫁人的時候,姥姥給做紅棉襖。這些畫麵將她引向那個她刻意躲避的可能,也讓她心裡越來越涼。她還保持著聽電話的姿勢,耳邊的忙音一聲聲空響著,她卻一點也聽不到。忽然,那忙音變成了刺耳的來電鈴聲,響在狹小的空間裡,嘈雜而淒厲。她驚得陡然一顫,楞楞地看向手機屏幕,其上閃爍的“媽媽”兩個字更像一枚烙鐵,狠狠的按在了她心上。終究,她抱著一絲僥幸講電話接了起來,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穩定,可眼淚卻不受控製的往下掉:“……喂,媽。”“彆管我叫媽!”母親淒厲的哭聲像一把箭射穿她的身體,將她牢牢的釘在座椅上。她在那頭哭喊著:“你還在外頭浪什麼!氣死你姥姥不夠是不是!有本事這輩子你都彆回來!”候機大廳裡人生嘈雜。窗外的雨已經停了,因天氣原因未能起飛的乘客還滯留在機場,有人在打電話報平安,也有人一臉淡漠的坐在椅子上帶著耳機看雜誌。相對而言,VIP候機室裡安靜到近乎祥和,氤氳溫暖的咖啡香氣和空調的冷風交融,飄著鋼琴曲的空間裡偶爾有報紙雜誌被翻動發生的聲響。有人在打電話,似乎怕驚擾到彆人,聲音壓得很低。墨卿修從身後的趙曉晨手裡接過自己的手機,低頭點按著屏幕。他找到陶雪池的名字,剛想撥出去,那邊卻已經撥了過來。他接起電話,視線的落點也停在了某個狹窄隱秘的角落:“喂。”“……墨總。”她的聲音很小,帶著濃濃的鼻音,透過聽筒傳過來顯得有些委屈,可她的語氣卻像是在笑:“抱歉啊,打擾您工作了。”他看著她的背影,淡淡應了聲:“沒,你說。”陶雪池心頭一窒,原本準備好的話一時間變的有些難以啟齒。電話那頭的人像是很有耐心,安靜的聽著她的沉默。許久之後,她鼓起勇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而輕鬆:“墨總……謝謝您、墨七還有笙哥這麼多年對我的照顧,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助,我不會有今天……但是……我……”明明是用儘所有勇氣才準備好的說辭,可在話到嘴邊時卻還是梗住了,似乎有什麼東西卡在那裡,逼著她把後麵的話吞下去。可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片場的爆炸,眼前不停閃爍的閃光燈,鏡頭裡醜陋的臉,父親拭淚的手掌,蘭笙打人的視頻,鳳隱身上的傷口——這些畫麵又一幕幕的在她頭腦裡翻湧著,不停的鼓動著她,讓她說下去。——“我不想乾了……我……違約金……我會按照合約賠償……如果不夠……希望公司能給我時間,我……對不起……”她說著,心裡像是終於有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卻又覺得自己越說越亂,越說越慌,越說越愧疚。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麼。電話中就這樣靜默了許久,那頭的男聲像是在考慮著她的話。終於,他問:“你是說,你再也不想演戲了。”這淡淡的幾個字卻像是在她心上最軟的地方猛紮了一下,剛壓住的眼淚再次不受控製的向外翻湧。她把膝蓋抱得更緊,將頭埋在自己的臂彎裡,嘴巴張開又闔上,最終還是穩住了自己的聲調:“……對不起。”“可以,理由。”理由?什麼理由?不再當演員的理由嗎?她又有什麼當演員的理由呢?蘭笙說的對,演員立足靠的是演技而不是臉。他是有演技的,可她呢?她連自己為什麼會紅到今天都不知道,無論她怎麼演都有人罵她說她以色侍人。她受夠了。如果名利場上走一遭注定要背負這些,她也至少希望大家能放過自己,放過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她想起剛剛電話那頭母親悲痛的哭聲和咒罵;想起上午的醫院,想起那句“醜人多作怪”和那些護士討論八卦時的口吻;想起之前墨七電話中的故作輕鬆;想起那些鋪天蓋地的不實報道。甚至有很多她沒有看到的事都一一浮現在她麵前——程薔無力的倒在血泊裡,外婆的臉被醫生緩緩用白色的被單蓋上,墨七挺著肚子對圍在自己家門口的記者怒目而視……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她不該把小姑娘從火場裡推出來?還是她不該一路守著良心撐到今天?如果她沒做錯,那她為什麼要被這麼多人指責?為什麼她要承受這些?為什麼她明明不想牽連任何人,卻終於連累了所有人?她終於發現,自己若留下來,毀掉的怕不隻是名譽,還有自己對世界和對善意的認知。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毀滅。於是她說:“……對不起墨總……我……沒有理由……”墨卿修看著不遠處角落裡蜷縮著的人影。他看不到她的臉,但他知道她哭的很厲害。這場景似曾相識。可在哪裡見過呢?他想起來了。那是一部電影的開頭。那個漂亮的姑娘即將遠赴重洋,離開前在候機室打電話。電話那頭,她的男朋友將所有才華化作惡語,三兩句將她委屈的不成樣子。那時她就哭的很厲害,肩膀一抖一抖的,長長的頭發垂下來蓋住了臉,卻遮不住白皙優雅的脖頸。特寫鏡頭中她的拳頭攥的緊緊的,指甲都楔進掌心的肉裡,但她的聲音卻依舊堅強脆亮。她說:既然這樣,那咱就各奔前程吧。他曾一度覺得,這場戲是這部電影唯一的敗筆。怎麼會有人在那麼傷心的時候用聲音將情緒掩蓋的那樣好,那樣平靜。可現在,那姑娘就坐在當初的地方,頭埋得低低的,脊背彎成一道弧線,肩膀不停的抖動著。她已不再漂亮,可她依舊緊緊的攥著拳頭,依舊喜歡用手背抹眼淚。她的頭發從長長的卷發變成了一層短短的絨毛般的發茬,原本優雅白皙的脖頸也呈現出燒傷後的紫紅色瘢痕,就連白色的球鞋邊緣也有明顯的汙跡。她看上去落魄又可憐,但她的聲音卻很平靜,平靜到若不是聽筒裡傳來她極小的抽氣聲,他會以為自己認錯了人。他找了個背對她的位置坐下:“沒有理由,為什麼哭。”電話那頭聲音一頓,而後便是一陣清晰可聞的嗚咽,低低的,像是依舊極其用力的壓抑著。他轉頭看向窗,外寬闊停機坪上,積水的小水窪隨著風泛起細小的漣漪,將白色探燈的倒影扯成斑斑點點的碎片。“我……墨總……我堅持不下去了……”“……我連累了好多人……程薔,鳳隱,笙哥……還有……還有我姥姥……我連累他們,但我什麼都做不了……我覺得我沒做錯,可是……如果我真的沒做錯,為什麼事情會這麼糟?如果我做錯了……但我真的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啊……我堅持不下去了……墨總,姥姥已經被我氣死了……我還要氣死誰……我爸還是我媽?”“墨七……還有您……你們都對我那麼好……我沒法報答你們……”“墨總……我什麼都做不了……那我就不惹禍了……”墨卿修靜靜地聽著,伸手招來附近的服務人員。他將眼前桌上的紙巾盒遞過去,指了指遠處角落裡的位置。沒過多久,電話那頭傳來服務人員模糊而溫柔的聲音,伴著紙巾被抽出紙巾盒的細微響動。他伸手接過趙曉晨遞來的杯子啜飲了一口,那咖啡酸澀的口感讓他皺了皺眉。“好。去留是你的自由,我不會橫加乾涉。”他將杯子放在身前的小桌上:“但有些事你必須想明白。”“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誰都改變不了。現在退出,你就是一隻被摔碎的花瓶,茶餘飯後被人談起,也不過是一笑而過。”“陶雪池,這是你說的報答。你甘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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