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威海港百戶所的大殿內，顧鳳青輕抿了一口茶水，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有重新回到大夏的感覺。
在海上行駛了月餘時間，固然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可從出海前往東瀛，再到如今返航，卻已經四月有餘。
總歸還是有一些悵然。
不過，細細回想這四月來的收獲，顧鳳青還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去時，成功從先天二重邁步到先天三重的大圓滿之境，還讓龍象般若功抵達到第九層。
在東瀛待了不到一月的時間，剿滅三大幕府、踏破東瀛皇室，設立東瀛鎮撫司，從此將東瀛之地，收為大夏附屬。
當然，真正做主的還是錦衣衛。
回來是，或威逼或利誘，將柳生但馬守帶來，此外上杉謙信、山下川崎也隨同而來。
更為重要的是，在返程之時，顧鳳青也兩次如夢，讓他的實力再度大增。
雖然境界修為依舊是先天三重宗師之境。
但龍象般若功卻依靠著湖水，成功推進到了第十層的境界！
而且是第十層大圓滿之境！
出手則十龍十象之力伴隨，便是尋常大宗師之境界都已經無法抵禦——
回來的路上，顧鳳青與絕無神交手了一次，並未動用真氣，僅僅隻是依靠龍象般若功帶來的巨力，便可和絕無神不相上下！
絕無神雖還隻是先天二重頂峰，但因為他自創斷情刀，戰力比之尋常大宗師也不遑多讓。
結果讓顧鳳青很是滿意。
依照他的推測，若是龍象般若功能夠進益到第十一曾，恐怕便是那等資深大宗師都無法抵禦！
而若是能夠抵達十三層的大圓滿之境，恐怕便能仗著強大的肉身和無雙巨力，力敵超凡之境！
當然，十三層距離他尚且還有些遙遠，龍象般若功每推進一層，所需真氣都是成倍上漲，越是高深之處，想要修煉成功越是艱難。
眼下他雖是第十層，但想要推進到第十三曾，即便有如夢令相助，恐怕也需要不短的時間。
但顧鳳青還是很期待。
腦海中想著這些，待到他醒悟過來之時，卻發現一盞茶已經喝完。
放下茶盞，旁邊有侍從續上熱茶。
顧鳳青坐在太師椅上，傅青冥、絕無神、蕭十三郎、鳩摩智、段譽玉、李清歡，外加柳生但馬守、上杉謙信和山下川崎等人分列兩旁。
堂下，站著張若張百戶。
“顧某不再大夏的這些日子，朝中上下可有事情發生？”
顧鳳青端起茶盞，輕聲詢問道。
“近來朝中倒是並無大事，不過李相成了首輔之後，倒是清洗了一批與我錦衣衛敵對的大臣！這些人肆意抹黑錦衣衛，甚至辱罵大人您，李相或是流放、或是抄家了不少高官重臣，死了不少人！”
說到這個的時候，饒是此刻，張百戶仍舊是有些心有餘悸。
當初他得到消息的時候，他雖然身為錦衣衛百戶，手下也是人頭滾滾，可仍舊是被李琦的心狠手辣所震驚到了！
三月之內，殺三千餘人，流放萬餘！
端的是心狠手辣！
當時他還吐槽：要說比狠，還是讀書人更勝一籌！
聽聞此事，顧鳳青微微頷首，顯得並不在意。
“繼續！”
聞聽此言，張百戶看了看柳生但馬守、上杉謙信和山下川崎這三個東瀛人，顯得有些猶豫。
“無妨！儘管說便是。”
顧鳳青看出了他的猶豫，毫不在意的說道。
“是！”
張百戶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朝中並無什麼大事！不過武威郡王朱永昌在西域的戰事卻並未順利！此前曾上書朝廷，希望延期三月，而李相也答應了！”
“另外，遼東局勢也有些不穩，月前女真首領完顏阿骨打登基稱帝，親自帶兵剿滅了高麗，如今似乎打算南下！”
“整個遼東邊境，現如今局勢十分緊張！朝堂上諸公也是為此爭論不休！”
“哦？竟還有此事？”
聞聽此言，顧鳳青喝茶的動作稍稍頓了頓，隨後竟是失笑道：“倒是有趣，仔細說來聽聽。”
張百戶自然是應承，便將他所知道的消息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邊。
而聽了張百戶的講述之後，顧鳳青這才明白如今大夏的整體局勢。
西域那邊，朱永昌能夠延期三月，這自然是獲得了他的授意。
此前顧鳳青出海之前，便叮囑過李琦。
此事自不必提。
至於遼東……
完顏阿骨打登基稱帝，國號為金，覆滅高麗之時，竟是急不可耐的打算南下，看似想要一鼓作氣將大夏也吞並。
這打了大夏一個措手不及。
對此，大夏朝堂上也因此出現兩極分化的狀態。
以李琦為代表的朝臣，自然是極力主戰，可另外一波重臣卻極力主和。
這倒不是他們誠心和李琦做對，而是經過認真分析之後，認為現如今大夏雖然沒有了東瀛浪人的騷擾，可百越的局勢仍舊處於糜爛狀態。
朱永昌也正著手清理西域，眼下到了關鍵的地步。
如今大夏兩麵開戰，本就已經讓大夏有些吃力，國庫即將空虛，若是再和遼國開戰的話，同時對敵，一但三邊任意一處出現疏漏，導致局勢糜爛，大夏頓時危在旦夕。
這些人認為，當下應當先主和穩住遼國，等待百越和西域戰事結束之後，再行商議。
了解始末之後，顧鳳青坐在堂內，臉上露出沉吟之色。
“大人，依卑職之見，金國南下之事，著實太過巧合了一些！”
見著顧鳳青沉吟，張若百戶小心翼翼的說道。
聞聽此言，顧鳳青抬起頭來，看著戰戰兢兢的張百戶，不由笑道：“哦？你有何見解？說來聽聽？”
“是！”
張若咽了一口唾沫。
剛才他冒然插嘴，已經是僭越了。
按理來說，堂上都是高官，本不應有他說話的份。
以他的謹慎性子，也不太可能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說話，但不知怎地，他剛才就是鬼使神差的說了出來。
說出來之後，他嚇得魂都丟掉了。
索性指揮使大人並不在意，他也有些慶幸。
但眼下看著列坐兩邊的一眾大人，外加坐在上手之位的顧鳳青都在看著他，張若不禁隻能硬著頭皮說道：“大人，依卑職來看，完顏阿骨打覆滅高麗之後，無論怎樣都會偃旗息鼓，暫時休整一番！一來是徹底梳理高麗當地的反叛勢力，二來則是消化新近占領的地區，增強實力！三來則是休養生息。”
“女真隻用了二十天便覆滅高麗，這並非是高麗抵抗弱，相反……高麗雖然地處偏遠，但可戰之兵也有五萬餘，城池也高且厚，可之所以這麼快就覆滅，便是因為完顏阿骨打長途奔襲，打了高麗一個措手不及。”
“然後放棄沿途堅城，直驅高麗都城，且不惜一切代價的攻城，付出巨大的傷亡，這才將都城攻破！”
“但其餘的堅城仍舊還在固守！”
“這種情況下，便是我大夏也要著重先將這些堅城拔掉，消化清理隨後才能將重心挪開，更遑論是女真這等蠻夷？”
“最為重要的是，完顏阿骨打的舉動太詭異了！”
“據卑職所知，完顏阿骨打剿滅高麗之後，金帳之下的各部落本已經開始分彆離開，可僅僅隻是三天過後，竟是全部再度回來，聚集到完顏阿骨打的金帳之下！隨後便立刻調集重兵，準備南下！”
“這太詭異了！”
“看時間的話，恰恰是朱永昌在西域受阻，朝廷給予其寬限之後……”
說到這裡，張百戶頓時跪倒在地，連聲說到：“這隻是屬下的淺顯愚見，還請大人恕罪！”
“何罪之有？”
顧鳳青笑道：“你說的倒是不錯，隻是本官很好奇，你緣何會懷疑此事乃是朱永昌所為？”
張若道：“朱永昌與大人您為敵，而大人您出海之時曾將朱永昌調集京師，此舉卑職猜不出來，想來那朱永昌也猜不出來！但他定然知道，大人您將其調離必然有深意！”
“他雖然不知深意為何，但想來應當不會讓大人您如願，所以肯定會給大人您找麻！”
“因此屬下才大膽猜測，遼東之事或許與朱永昌有關！”
言及此處，張若不敢在繼續說下去。
整個屋內也是一片寂靜。
無人說話。
而張百戶誠惶誠恐之下，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也不敢抬頭看顧鳳青的臉色，隻能跪伏在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是很長，又或許是幾個呼吸，他終於聽到了顧鳳青的聲音。
“你倒是有些眼力……起來吧！”
“是，謝大人！”
張若這才誠惶誠恐的站起來。
“未曾想，你一介百戶還有這等眼光。”顧鳳青看著張若，輕聲說道。
“屬下淺顯愚見，登不得大雅之堂！”
顧鳳青笑了笑，並未多說什麼，隻是擺擺手讓其先退下去。
張若行了一禮，然後恭敬的退出大堂。
小心的將門關上，張若這才忍不住長舒一口氣。
而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然在不知不覺間布滿了冷汗。
他望了望大堂，忍不住握緊了拳頭，眼中也露出一抹失望——
剛才他之所以一反常態的冒然進言，為的便是想要得到顧鳳青的賞識，可未曾想顧大人卻態度不明，這讓他失望的同時也有些不安。
但隨即他就搖頭失笑。
“我這是在想什麼，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張若啊張若以前你那麼謹慎小心，今日怎麼就如此這麼冒進？”
“若是你當真以為自己有才，老老實實上去不也是一樣嗎！為何非要……”
張若長籲短歎，心裡埋怨著自己。
屋內。
看著張若離去，絕無神眼神看向顧鳳青。
“大人，此人雖有些才能，但……”
顧鳳青卻搖了搖頭。
他笑著說道：“無需如此！”
“本官早就說過，在錦衣衛有能者上，無能者下！他有野心有才能，想要自薦，也實屬正常，犯不著為此事責罰！”
“不過……想要自薦也需要有真才實學才是！”
顧鳳青說道：“回頭找補一個千戶給他，看看此人的成色！若是當真有才能，錦衣衛必然不會讓珠玉蒙塵！”
“是！”
絕無神點點頭。
張若的事情也就此過去。
畢竟左右不過一個千戶位置，固然有些才學，但滿大夏錦衣衛近乎二十萬，有才有能之士如鯽過江，張若也不過其中一個罷了。
機會給他了，能不能出頭，就看他的造化。
眼見著顧鳳青等人越過這個事情，此時一直旁觀的柳生但馬守開口說道：“顧大人下來打算如何做？如今你們大夏的遼東局勢如此惡化，顧大人是否要儘快回京呢？！”
此言一出，顧鳳青笑了。
絕無神等人也都笑了。
這一笑，頓時讓柳生但馬守、山下川崎、上杉謙信三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柳生閣下，看來你還是不太了解我們錦衣衛的行事作風啊！”絕無神笑著說道。
“回京是不可能的回京的！”
顧鳳青長身而起，目光掃視整個屋子，沉聲說道：“既然他朱永昌想要給本官找麻煩，那本官就讓他看看……什麼是錦衣衛！”
“傳本官的話，半個時辰後全體出發！”
“直奔……遼東！”
“本官，要速戰速決，一戰而定乾坤！”
話音傳來，絕無神等人肅然領命。
而柳生但馬守、山下川崎和上杉謙信卻心神狂顫，一時呆立當場。
他們差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那遼東金國，他們東瀛也有所聽聞！
縱橫整個遼東，號稱控弦之士三十萬，實力十分強大！
如今金國打算以舉國之力南下，三十萬鐵騎勢不可擋！
而聽顧鳳青的意思，似乎打算就以手下這三千刀衛一戰而定乾坤？
瘋了吧！
是！
你麾下的三千刀衛確實實力強悍，這個不可否認！
可對方……
終究是三十萬鐵騎啊！
三千對三十萬，這怎麼看都是以卵擊石，送死的行為啊！
相比較於柳生但馬守三人的呆滯，三千黑衣刀衛早已經在吃罷飯食之後，很快就重新列隊完畢。
三千刀衛列隊整齊，各個鋒芒畢露，渾身散發著驚人的強大氣息，令人望而生畏。
看著這一幕，顧鳳青很是滿意。
在沈陵回報了人員並無缺失之後，顧鳳青沒有絲毫廢話，直接一揮手，大聲喊道：“出發！”
三千黑衣刀衛便一言不發，沉默的朝著城外而去。
“大人慢走！”
看著三千黑衣刀衛和顧鳳青等人漸行漸遠，張若固然難掩心中失望，但依舊還是一路相送到城外。
這一次的機會，他終究沒有把握住。
“或許，我還是太過冒進了！”
他搖了搖頭，正欲轉身回百戶所，可就在此時，卻忽然看到遠處的隊列之中有一人脫離隊伍朝著他這邊快速疾行。
很快，便已經到了他麵前。
“這位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
張若重整心情，連忙行禮，恭敬的說道。
他記得這人相貌，先前就是他集合黑衣刀衛，向顧鳳青複命的。
“本官錦衣衛黑衣刀衛沈陵！”
沈陵打量了一眼張若，笑著說道：“奉顧大人之命，著晉升威海港百戶所百戶張若為錦衣衛千戶！北鎮撫司不日便將下達調令，具體駐守哪個千戶衛所，以北鎮撫司公文為準！”
“話已帶到，本官告辭！”
說罷，沈陵不再停留，反身離開，朝著大部隊追去。
原地，隻留下一臉愕然的張若及其麾下。
“大人，恭喜大人高升！”
“百戶大人讓顧大人看中，一躍成為千戶，未來必定前途無量啊！”
“恭喜百戶……不，是千戶大人！”
旁邊，一眾手下頓時連聲恭賀。
而張若，卻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看自己的手，臉上滿是震驚。
“我這就……成了千戶？！”
……
金國大軍抵達邊關，然後便在大夏遼東征北大營對麵百裡之外紮營，雙方對峙。
遼東征北大營二十萬大軍，而金國更是擁有三十萬鐵騎，雙方沿著遼東之地一代布防。
一開始的時候，征北大營和金國還相互出兵交戰，你來我往互相試探。
可隨著十日前征北大營三千人出陣與金兵廝殺，結果卻中了埋伏，損兵折將近兩千。
此後征北大營便一直龜縮不出，仍由金兵肆意辱罵。
如此一來，雖然嚴防死守，可征北大營的士卒一直被金兵辱罵，卻不得出擊，也是士氣不斷跌落。
更為重要的是，他們的糧草不多了！
後方緊張，短時間實在無法籌措出來大量的糧草，這讓征北大營內上下都有些人心思浮。
固然征北大營的總兵，左護軍馮宗異嚴查軍中流言，一旦查到有人散播流言，便即可斬首。
可金國大軍就在百裡之外，甚至每日都能見到金國的士兵，如何能不緊張？！
遼東，征北大營。
帥帳中，氣氛極為凝重。
所有人都沉默寡言，一些人臉上帶著擔憂之色，甚至還有人露出畏懼和忐忑。
總兵馮宗異坐在主位上，看著麾下眾將，不由歎了一口氣。
金兵來勢洶洶，以舉國之力調集鐵騎三十萬，而他征北大營雖然有二十萬大軍，可麵臨這等局勢，卻眾將畏懼，士卒膽怯。
人心思浮，這仗如何能打？！
之所以如此，一來是高麗覆滅在前，金兵挾大勝之威！
二來是後方糧草不足，眼下軍中隻有不足一月的糧草！
三是此前交戰失利，導致損兵折將，更是給士氣進行了一次沉重打擊！
大規模交戰，打的便是士氣和糧草供應！
一旦士氣高漲，軍心可用，那麼下來穩紮穩打，不說贏，起碼絕不會輸！
可眼下……
馮宗異心中雖然憂慮，但麵上卻不能表露出來。
他清了清嗓子，正想要說話，卻忽然聽到外間傳來喧嘩之聲，聲浪彙聚之下竟是如同驚濤拍岸，滾滾而來。
“怎麼回事？！”
“軍營重地，誰敢大聲喧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