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幾百年也不見得會對峰會感興趣的齊晟,今天居然屈尊降貴來了。
她倒不至於自作多情地認為齊晟是衝著自己來的,但她真不太想見他。
完全不期待出現什麼意外的對視,更不想擦出什麼火花,隻那麼幾秒,沈姒若無其事地挪開了視線,繼續和對麵談笑風生,心臟卻突突起跳。
這破地方她真就不該來!
“不好意思,我能跟你換個位置嗎?”沈姒輕輕懶懶一笑,瞄了眼男人旁邊的屏風,抬手撥了下鬢角淩亂的發絲,“這地方有點冷。”
對麵的男人怔了下,明顯感覺沈姒態度不一樣了,“當然可以,”
他看她的笑容有些失神,“要不要換個地方?這邊確實不暖和。”
沈姒本來就不想在這兒多待,點頭一笑,“好啊,去哪兒?”
說話間,手肘忽然傳來一股力道,然後沈姒整個人脫離座椅,一個趔趄,磕到了對方胳膊。
有淡淡的煙味兒,混在冷香裡。
齊晟鬆開她,修長的手指卷著她一縷發絲,繞了兩圈兒,眸色沉冷而寡淡,“你聊得挺開心啊?”
沈姒眉尖輕輕一蹙。
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想乾什麼畜牲事兒。
以前跟齊晟吵架,互相晾著,各自談笑風生,最後基本都是齊晟先變臉色,他這人薄情寡恩,從不走心,但占有欲莫名其妙的重。
那時候她拿一個男人刺激他,成功看他冷了臉,笑得花枝亂顫。
然後她被齊晟按在外間洗手台上。
沈姒後背貼上冰冷的鏡麵,被激得一陣戰栗,身子被迫前傾。
她整個人被他箍在懷裡,倒也不著急跑了,食指慢慢撫過他的眉眼,笑得一臉無辜,“什麼事不能在外麵講,非要來這種見不得人的地方。”
“見不得人的地方,當然是要做見不得人的事了。”
齊晟反手掐住她的下巴,虎口抵住了她的脖頸,“你能跟彆人言笑晏晏,對我就這麼冷淡?”
“你不是跟彆人聊得也歡嗎,顧得上我嗎?”沈姒的視線慢慢悠悠掃過去,揚唇淡笑一聲,含譏帶俏,“怎麼,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齊晟氣息沉沉地壓著她,嗓音也沉,“我隻想在你身上點火。”
沈姒耳垂一麻,臉色變了又變,薄紅漸染,“苟且之事也能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你還要不要臉?”
“姒姒,和你在一起不叫苟且,”齊晟輕笑,捏著她的下巴,低頭跟她糾纏在一起,“叫快活。”
“變態。”
璀璨奪目的燈光下是起伏的人影,還有滴滴答答沒完沒了的水聲。
可他現在是以什麼身份管教她?
稀薄的冷光從會場懸頂劈落,灰塵漂浮,她和他有靈無肉地站在對麵,好像什麼都沒變過一樣,隻是她沒有那份兒心了。
沈姒麵無表情地拍開他的手,後退了半步,笑意得體又陌生
“您有什麼事嗎,這位先生?”
第21章雙向誘捕明天我就領個小白臉回家……
齊晟抬了抬眼,沉冷的視線自下而上一掠,鎖住了沈姒的眼睛。
“你喊我什麼?”
他麵上的情緒很淡,嗓音也沉。
會場內小範圍的沉寂了下去。
動靜其實不大,但旁邊的人基本認出齊晟了,包括剛剛還口若懸河地炫耀、琢磨著怎麼獻殷勤的男人,這會兒都跟刀懸頸上似的噤了聲。
待在齊晟身邊久了,沈姒就算駁了他的麵兒,也很少見他跟自己較真。
她在他麵前沒多少顧忌。
何況,他們現在已經分手了。
“有什麼問題嗎,這位先生?”沈姒勾了下唇,不避不讓地凝視著他,“我跟你好像沒有任何關係了,所以,麻煩您以後少來教訓我。”
知道他不愛聽,她偏敢繼續。
齊晟舔了舔牙齒,輕笑一聲,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她,一直迫到屏風處。
“這位先生?”
齊晟低頭靠近她,遮擋住她視線裡全部的光。他刻意壓低了嗓音,低到隻有彼此才能聽到,“你以前跟了我的時候,怎麼不叫我‘這位先生’?”
距離太近了,近得像在咬耳朵,沈姒懵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齊晟!”
跟曖昧的氛圍相左,他的話直白到冒犯,即使隻有兩個人能聽見,也過於浮浪佻達了。沈姒根本料不到他什麼都敢說,惱羞成怒。
是她差點忘了,他這人就這樣
表麵衣冠,內裡禽獸。
齊晟挑了下眉,淡謔,“看來想起我是誰了,這位小姐。”
太狗了。
沈姒幾乎沒忍住直接給他一巴掌,可惜所處的場合實在不允許。
不合適,真的不合適。
此刻的氛圍太令人窒息了,全場的注意力幾乎在一瞬間聚集過來。
就因為她喊了一聲“齊晟”。
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視線觸及齊晟,都不約而同地放低了聲音,甚至緘默。她站在齊晟麵前,就像處在一個風暴眼,內裡平靜,颶風卻在瞬間毀壞了周圍的平衡。
他比任何人和事都具有震懾力。
沈姒默念了三遍“他不要臉我還要臉”,勉強維持了麵上的平靜。罪過禍首就站在她麵前,半垂著視線打量了她幾秒,似乎覺得沒勁兒了,齊晟低低地笑了一聲,繞開了她。
會場內凝滯的空氣似乎在一瞬間恢複了流動。
所有人默契地選擇視而不見,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沒有揣測、沒有好奇,甚至沒有半點議論。他們隻關注能跟藍核資本決策人拉近關係的機會,各種客套和寒暄湧了過去。
鐘酒盈杯,裙曳香暗。
紅楓公司的高管快步走了過來,“你認識藍核的決策人?”
“不認識。”沈姒否認得很快。
視線觸到領導懷疑的視線,她知道這話沒什麼可信度,耐著性子補了一句,“聽說過,我見到他激動。”
激動得現在很想給他一刀。
紅楓的高管見怪不怪,以為又是一起“實習生沒見過世麵所以很失禮”的小事故,倒也沒苛責她,隻麵色嚴肅地說了句,“你過會兒跟著我吧。”
沈姒微笑著應聲,心不在焉。
齊晟應該沒空找她茬了,可她今天要是不把仇報了,真不痛快。
開場的雞尾酒談話會時間不長,賓客都在往內場走。
數字ai是目前熱門話題,今年的峰會論壇比往年熱鬨,彙聚了國內外頂尖的科學家、行業內投資公司決策人或合夥人、相關ai產業公司領導,確實是個可挖掘項目的地方。
沈姒接觸了幾個新興的公司創始人,在外麵透了透氣,才往裡走。
推開內場的門,一道沉朗的聲音清晰地台上傳來。
“……人工智能技術應用變革的是傳統行業,作為投資人,行業內將目光投注於半導體核心技術、iot、區塊鏈、人工智能與雲是必然趨勢。”
沈姒腳步一頓,停在了原地。
明朗的冷光穿透稀薄的空氣,劈落在齊晟身後。齊晟長身而立,頎長挺拔的身形,沉鬱分明的五官,不笑時有一種天然的冷感。
他的音色聽著並不明朗,總讓人覺得沉鬱,但此刻格外有力。
“未來二十年,人工智能將與醫療、遠程辦公與教育、催生ar/vr、物流配送、航空航天、海陸空無人駕駛等領域深度融合,成為一種新興發展模式,目前急需革新的是……”
他不犯渾的時候,確實很招眼。
齊晟混跡名利場多年,聲色犬馬多少載,漠視的態度和薄情的秉性,像高高在上沒有一絲溫度的神明,笑看旁人飛蛾撲火,利與欲皆不入眼。
不過神明最適合跌落人間。
沈姒長睫一斂,找了後排沒貼名字的位子坐下,避免打擾到彆人。
[許昭意:姒姒,我有幾份材料落在你那兒了,我記得你在附近,方便我過去拿嗎?]
[等會兒,我出去給你送。]
雷鳴般的掌聲隨著發言結束,台上的一道視線穿過茫茫人群,精準的落在沈姒身上,像是在捕獲獵物,鎖定了她的一舉一動。
沈姒低著頭處理消息,沒太注意。
“我說,你這麼迂回沒有用,”傅少則手肘懟了下齊晟,樂得肩膀都在抖,“沈妹妹根本不搭理你,她說不定正跟哪個追求者聊得開心呢。”
齊晟眸色沉了沉,朝台下走去。
“嘖,”傅少則如願看到一出好戲,“今天都快孔雀開屏了。”
八百年都懶得屈尊降貴前來的峰會,八百年都鄙棄到底的上台發言,因為一個女人,全都湊齊了。
[許昭意:中途離場會不會不太好啊?等你晚上回來也行。]
[沒事,這種場合沒人關注我。]
沈姒還在發消息,察覺到周圍又靜了一點,才後知後覺地抬眸。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眾目睽睽下走過來,她太陽穴突突地跳了跳。
齊晟就這麼坐到了她左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