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在發現的第一時間,便將這子蠱用水球封印,送入了訓蒙之中。
君九齡輕聲歎息,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東西。
若是李牧順利度過心魔劫,她自是不會隱瞞。
但李牧看到那落紅時,狀態明顯與之前不同。
心魔劫也並未真正的度過。
君九齡不確定,倘若李牧一開始便知曉真相,選擇會不會有所不同。
屋中。
聽著老舊房門輕輕關合的聲音。
孟似玉疲倦的睜開了眼睛。
她下意識挪動了一下身子,酸痛感讓她的嘴角止不住的抽動。
她掀了掀眼皮,低頭看了眼遍布滿身的紅霞,咬牙輕嗔,
“臭小子,你給老娘等著!”
隨即目光落在身旁疊放整齊的衣裙上,表情微微一怔,心底莫名湧上一股暖流。
她強撐著疲軟的身子,快速將衣裙換好。
正要離開,目光不由落在之前披蓋的衣袍上。
猶豫片刻,俯身將衣袍撿了起來。
此時,上麵還殘留著尚未散去的餘溫。
她幾次想要將衣袍扯碎,卻在最後一刻停下了手。
自嘲的嗤笑一聲,將衣袍疊好,又從之前鋪在床上的被單撤下一塊,係成包袱背在身後,這才推門離開了屋子。
剛一出門,孟似玉便站定在原地。
刺眼的陽光似是讓她有些不太適應。
她抬手遮在眉間,閉了閉眼,目光掃過遠處灌木叢時,微微停頓了片刻。
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輕笑搖頭,有些踉蹌的朝著比鬥場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李牧這才從灌木叢後現身,看著孟似玉離開的背影,眸底閃過暗光。
“放心了?左右都是一條路,沿途護送不是更好?”
耳邊,君九齡略帶嘲諷的聲音,適時響起。
“我這是監視她。”
李牧嘴硬,但還是邁步跟了上去。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明明是打算加害自己的女人,卻就是討厭不起來。
君九齡看著李牧一副口嫌體直的樣子,微微歎息。
她倒是忘了,有青蓮化生訣甄選“爐鼎”的特性在,她那謊言不知還能瞞下多久。
……
比鬥場。
“好!”
“師兄,加油!”
此時場中,兩個相對較小的學派弟子正在比鬥。
一人出自丹青家,以畫養情,寄托心中所想。
另一人,自稱廚家,顧名思義,一身夥夫打扮,就連兵器也是一柄缺了口的菜刀。
今日出席的,是真正意義上的百家。
無論多麼名不見經傳的小學派,都同樣受到了邀請。
熱鬨程度遠非之前峰會能比。
如今,這已是第九場比鬥。
起初百家眾人還因被當做皇室取樂的工具有些不適。
但幾場比鬥下來,氣氛竟出奇的好。
儒家席位上。
李牧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穆真身旁,有些尷尬的叫了一聲,
“叔伯。”
“回來了,先坐下。”
穆真淡淡的應了一聲,甚至都沒有回頭。
李牧訕訕一笑,隨即四下看了看,疑惑道,
“珊珊呢?”
穆真抬了抬手,示意李牧往左邊看。
“皇後也來了?”
李牧有些詫異。
今日皇室的席位,顯然和上次峰會時不同。
每張矮桌相隔五米有餘,上麵都擺放著精致的瓜果酒水,頭頂還有遮陽用的帳篷。
而儒墨道醫等幾家,矮桌相距三米左右,有糕點卻沒有遮陽棚。
至於其餘小學派便更不必提,有個蒲團能坐下,就已經很不錯了。
就僅僅是這看台席位,階級分化便已經很明顯了。
今日來的不隻皇後,還有一群李牧從未見過的皇室宗親。
他聽趙楚依說過,這些都是曾經趙家村的村民,宏文帝也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李牧笑了笑,語氣有些怪異,
“還真是物是人非。”
“怎麼,你小子嫌擠,要不你去那邊?”
穆真難得開起了玩笑,顯然如此大的落差,短時間內確實不能這麼快適應。
李牧偏頭看了一眼,穆真說的是尹嫿屏幾人的席位。
李牧聳肩笑了笑,故意打趣道,
“要不叔伯和我一起去吧?”
穆真斜睨了李牧一眼,丟來一個金黃色的錦帛,
“還有心思貧,你看看這個。”
李牧低頭看去,錦帛做工精致,最紮眼的是落款處宏文帝的印章。
李牧怔了怔,詫異道,
“聖旨?”
“算是。”
穆真麵無表情,對於李牧的驚訝毫不意外。
李牧快速閱讀完上麵的內容,眉頭不由蹙了起來。
錦帛上的內容和百家上次峰會商定的利益劃分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所謂的監鳴司。
“皇室要乾預百家管理事務?”
李牧偏頭看向穆真,有些不解的問道,
“不是說今日比武爭利……”
穆真笑了笑,語氣有些頹喪,“今日明裡是重開峰會,暗地裡則是聚集百家俊傑,為雲和公主尋覓良婿。”
“從未有過比武爭利之說。”
穆真回頭看向李牧,語氣中透著玩味,
“當然,你若是不服,比武爭利,也不是不行。”
原來是這樣。
李牧心中苦笑,成年人的世界果然沒那麼單純。
所謂比武爭利,並非是這比鬥場上的武。
如今九州之上,皇室拳頭最大,那最大的得利者便是皇室。
原本李牧還幼稚的以為,自己可以瓜分到最大的那塊蛋糕,再以上位者的姿態分給百家。
從而讓重組的陰陽家和百家形成合作共贏的關係。
如今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現下的皇室就如之前的百家一樣,分配好利益,通知下去便好。
百家隻有服從的份。
李牧也終於明白,孟似玉之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十萬弟子,財帛良田。
難怪要合作。
難怪會選他。
她這是想替代皇室,成為那個分割利益的人。
而選擇李牧,不光因為李牧擁有勢力,還有他和趙楚依的關係。
“挾女帝以令百家?”
李牧的目光不由看向醫家的方向,腦海中莫名蹦出這個詞。
然而,讓李牧沒想到的是,孟似玉同樣也在看他。
目光交彙,李牧心裡顫了一下,趕忙移開目光。
孟似玉眯了眯眼,舌尖抵住後槽牙,一副看負心漢的模樣。
李牧低頭沉思,盤算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不得不說,孟似玉的提議再一次讓他心動。
這不算變故的變故,李牧本應早該知道才對。
穆真顯然是以為李牧清楚這些,才從未提及。
而李牧由於整日奔走,根本無法獲取這些消息。
獨行俠的狀態,顯然已經不適合如今的李牧。
他急於擁有勢力,成為在背後操盤的人。
否則即便他實力再強,也無法事事顧及。
思索間,場中的又一場比鬥落幕。
看台之上響起一陣喝彩聲。
李牧本無心關注這些,然而,一個熟悉的名字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儒家弟子陳之河,參見皇後,參見雲和公主殿下。”
比鬥場中,一名青衣仗劍的俊俏男子,負手而立。
他緊盯著幔帳後的趙楚依,目光灼熱卻並不引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