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愣了一下,眼皮瞬間耷拉了下來,
“小子,你什麼意思!”
“您老彆多想,我就是隨便問問。”
李牧上前扶住葛老,與他一同往屋內走。
葛老狐疑的打量了李牧一眼,隨即想到那些從未見過的藥材,麵容再次慈祥,試探著問道,
“青衣,你說的那些藥材……”
“當初在那片瘴蠱中跑了將近小半月,順手摘的。”
李牧臉不紅心不跳,說的很是隨意。
屋中落座。
葛老目光灼灼的盯著李牧,那樣子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見李牧不說話,葛老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開口道,
“你找老朽是為了那陰陽家的事?”
“嗯,不知葛老……”
“你找錯人了。”
然而,不等李牧說完,葛老便直接打斷道,
“如今醫家的事務,都由小玉操持,你有何事,直接去尋她便可。”
聞言,李牧的眼睛一亮。
本還想著要如何將話題引到孟似玉的身上,如今看來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煩。
“葛老……”
李牧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葛老蹙眉,麵上有些不悅,
“又怎麼了?”
“那個,我和伯母其實不怎麼熟,要不您……給我講講關於伯母的事?”
李牧訕笑,連忙解釋道,
“討好人,我也該有個方向不是。”
“尤其是伯母有沒有什麼忌諱,什麼東西不能提,比如丟過孩子什麼的。”
葛老眯了眯眼,上下打量著李牧,
“小子,你確定要繼續和老朽繞彎子?”
“果然什麼都瞞不住您老,我就是想了解一些關於伯母的事。”
李牧袖子在桌麵掃過,十來株叫不上名字的草藥,便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上麵。
根莖處甚至還粘連著泥土,看上去就像是剛采下的一般。
葛老愣了一下,仔細分辨後,確認都是自己從未見過的藥草,眼底瞬間浮上火熱。
隨即,又目光狐疑的看向,意有所指道,
“你小子這是有備而來?”
“理由!”
“我打算與伯母合作,具體內容不方便告知。”
“了解合作夥伴,這個理由可以嗎?”
李牧張口就來,麵上卻是做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我想以葛老的身份,不至於欺瞞我一個小輩。”
“嗬,過去倒是老朽看走了眼。”
葛老自嘲的笑了笑,眯眼道,
“不過如此更好,你既與小玉是同一種人,老夫反倒更放心些。”
“問吧。”
葛老身子微微後仰,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眼睛時不時掃過桌上的草藥。
“我想知道伯母的出身。”
“江湖兒女,無父無母,小玉未曾提及,老夫也沒有問過。”
“那她可還有親人在世?”
“不知,想必是沒有了。”
“她可曾受過嚴重的外傷,傷及雙手的?”
“不了解,不過隨軍醫師不上戰場,至於傷,你小子會不知?”
李牧蹙了蹙眉,這葛老一問三不知的,確定那是你兒媳婦兒嗎?
索性,李牧便直接開門見山道,
“伯母隻有凝兒姐一個女兒嗎?”
“自然。”
“那私生女,或者……”
“小子,你找死是不是!”
不待李牧說完,葛老一拍桌案,怒瞪向李牧。
“夫君。”
身旁的葛沛凝也輕輕拽了拽李牧的衣袖,李牧這話若是傳出去,孟似玉的名聲怕是毀了。
興朝的民風開放,和離再嫁也算不上什麼。
唯獨,對於女子私通,男子寵妾滅妻卻是零容忍。
一經查證幾乎都是死罪。
以至於,興朝男子三妻四妾的很多,但像是陸丞相這種,隻有一位正房夫人的也不少見。
歸根結底,丈夫能不能納妾,還得全看家中妻子心情。
男主外女主內,在興朝並不是一句空話。
李牧也知自己這話問的有些離譜了,剛想找補兩句,誰知這時,卻聽葛老問道,
“你小子可是發現了什麼?”
“今日一來你便怪怪的,可是小玉她……”
“公爹?”
然而,不待葛老說完,院外便響起一道動聽的女子聲音。
“公爹可是在說我什麼壞話,我這可是親耳聽到了。”
孟似玉邁步進屋,臉上帶著羞赧的笑容,
“您可不能在青衣麵前說我壞話,否則我這做長輩的威嚴就沒有了。”
“娘。”
葛沛凝趕忙起身,挽住了孟似玉的手臂,
“爺爺說您好,說您賢惠呢,是吧爺爺。”
葛沛凝拉著孟似玉走到桌邊,本想與她挨著坐。
誰知,孟似玉卻先將葛沛凝按在李牧右邊的凳子上,自己則是坐到了左邊。
這母女倆一左一右,竟將李牧夾在了中間,場麵著實有些怪異。
“那個葛老,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李牧有些如坐針氈,在桌下輕拍了下葛沛凝的手,便打算告辭。
“著什麼急,聽聞你府上有用午膳的習慣,不如你留下,嘗嘗我……的手藝。”
孟似玉偏頭看向李牧,桌下的繡鞋摸索著李牧的小腿。
李牧噌的一下站起身,連忙道,
“不必麻煩了,我府,府上還有事。”
“娘親要不下次吧,夫君今日剛回來,自是要先回府上的。”
葛沛凝白了李牧一眼,小手輕輕的在李牧腰間掐了一下。
那樣子明顯是在說,
誰讓你口無遮攔,還好沒被娘親聽到,現在知道心虛了。
她倒不覺得李牧是故意詆毀孟似玉,畢竟李牧那張嘴,沒人比她更清楚。
“那也好,我與你們一同去。”
孟似玉點了點頭,隨即目光看向李牧,
“我還有事要與你商議,你該不會不歡迎我吧。”
嗬嗬。
李牧心中苦笑。
昨天和她匆匆分彆,甚至默認將合作之事的主導權暫時交給她,便是打算近期不與她往來。
不曾想,竟會被抓了個正著。
葛老目送著三人離開,卻站在院門口久久沒有回屋。
額間眉頭越蹙越緊。
他不傻,李牧今日的表現已經很明顯了。
懷疑孟似玉!
但葛老卻不知李牧懷疑的是什麼。
畢竟是一同生活了三十來年,他自詡對於這位兒媳的品行還是很了解的。
但李牧今日也確實給他提了個醒,他似乎對於孟似玉的家世過往,沒有絲毫了解。
與此同時,他也的確想起了一些往事。
當初他之所以和葛沛凝在沒有取到並蒂就提前回京,是因為得到了孟似玉已然身隕的消息。
或許也正是這個消息,才讓葛沛凝打定了主意,嫁入王家報仇雪恨。
然而,當他回到葛府時,卻得知孟似玉的情況十分穩定,甚至傷情都好轉了不少。
不僅如此,他甚至覺得昏迷後的孟似玉,相較於三年前,似乎還年輕了不少。
當初他確實懷疑過,畢竟作為醫者,人死不能複生的道理他還是清楚的。
也不認為看護孟似玉的醫師,連人是死是活的分不清。
隻可惜,他還沒來得及驗證心中猜想,便傳出葛沛凝要主動嫁入王家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