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水榭,正廳。
“你竟是逃奴!”
唐沁一臉詫異的盯著眼前跪著的芽音,眼中神色意味難明。
雖然隻有短短兩三天,她卻挺喜歡這個堅韌倔強的小姑娘的。
她沒有第一時間將人送回來,本是打著將人當成她登門的正當理由。
哄騙著芽音在弱水堂先住下,等李牧回府了,她再親自將人送回來。
卻不曾想,今日一早,便收到秋菊托人傳來的消息,讓她立刻將人送回府上,不準耽擱。
秋菊如今是她的頂頭上司,雖有不滿,卻也不敢遲疑。
哪知道,一來便聽到這樣的噩耗。
此時,應雨叉著小腰,趾高氣揚的盯著芽音,
“公子待你們不好嗎?”
“好吃好喝供著,最上等的胭脂水粉,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
“還請了都城最好的樂師舞姬調教你們,你們就是這樣回報公子的!”
芽音低著頭,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手指輕輕摸索著腕上的血鐲,咬牙道,
“雅音知錯了,雅音隻求再見公子一麵,要殺要剮任平公子發落。”
她還抱有最後的希望。
這幾個月來學習的東西,還沒能讓李牧看到,她也期待,或許李牧還能像上次一樣,再留她一條性命。
哪怕是沒了之前那般優渥的生活,隻要還能待在玲瓏水榭,她便心滿意足了。
“你還想見公子。”
應雨蹙了蹙小眉頭,歎氣道,
“你可知,公子為何給你更名‘雅’字。”
芽音茫然抬頭,心想難道不是因為與之前名字同音,又更像興朝人的名字嗎?
應雨的眼中閃過得意之色,揚了揚下巴,終於到了她人前顯聖的時候了。
她清了清嗓子,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字一語句道,
“雅字同鴉,乃傳說中的九彩玄鳥,玄鳥重義,最記恩情,更是會像我們人一樣,反哺老鳥。”
“公子是強行將你們留在了府上,但待你們的好,你們難道就一點都感受不到嗎?”
說完,應雨餘光瞟了眼四周人的反應,見沒什麼異常這才鬆了口氣。
看來她沒有背錯。
芽音的眼淚瞬間便流了下來,一個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泣聲道,
“小雨姐,雅音真的知道錯了,求你,求你給雅音一個機會,雅音隻想當麵和公子道一聲謝。”
“現在知道錯了?晚了!養不熟的白眼狼,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這時,秋菊左右手各提著一個女人,大步走入正廳。
“你們兩個,滾過去跪著!”
秋菊隨手一推,將蒼織和芽可丟在了地上。
兩人的狀態比芽音慘多了,麵色蒼白,嘴角甚至還掛著血絲。
那日進城,她二人打聽到李牧並不在府上,就暫且沒有回玲瓏水榭。
蒼織心知活命的機會全係李牧一人。
李牧不在,府上那些女人怕是不會聽她的解釋。
索性和芽可說明利害關係,二人便在城中的客棧住了下來。
然而,秋菊早在他們當首飾時,就已經得到了她們的消息。
前兩天隻不過是沒有空,今日一早,便直接殺到客棧,親自將蒼織和芽音抓了回來。
“我的命是公子的,要殺也得是公子開口。”
蒼織抬起頭,一臉倔強的盯著秋菊。
“就你!”
秋菊俯下身子,小臉貼近她,語氣冰冷的說道,
“公子說過,一次不忠終身不用,彆說是你,就算是小昭姐也沒有第二次機會。”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秋菊十分氣憤,一腳踹在蒼織的小腹上。
轉身再要去踹芽可時,稍稍遲疑了一下,隨後用力將她蹬倒在地。
相較於其她人,她心中的怨氣是最重的。
這麼多日的相處,秋菊早不將美芽姐妹當做“俘虜”對待。
為了誠心打動她們,一切衣食用度都是最好的。
甚至那日腦子一熱,還認真的問過她們,倘若二人當真想要離開,她可以為她們求情。
然而,是她們自己說這裡很好,願意一直待著這裡的。
秋菊瞪著通紅的雙眼,眸中隱隱有淚水打轉,彎腰抓起芽可得衣領,咬牙問道,
“蒼鶴呢!”
“回,回帝國去了。”
芽可垂下頭,不敢與秋菊對視。
一個人是否真的對她好,她自認是可以看的清的。
如今回來,她最難麵對的就是秋菊。
“好,好的很!”
“那你們為何不一起走?”
秋菊一把將芽可摔在地上,臉上滿是嘲諷,
“人家一國公主,用完你們就丟,你們竟真的有臉回來,當這裡是什麼地方!”
秋菊的拳頭握的死死的,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希望姐妹二人走了就不要再回來。
以李牧的脾氣,背叛之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但憐憫也僅是一瞬,相較於那點微不足道的情誼,她更不能容忍有人背叛李牧。
“秋菊姐,不是,不是這樣的。”
芽可跪著爬到秋菊腳邊,拽著她的褲腿說道,
“是,是她,都是她的主意。”
“秋菊姐,我給你留了字條,你應該收到了才對。”
“她是公子的人,若不抓個現行,憑我姐妹倆的一麵之詞,公子定然不會信我們。”
“可直到登船,也,也沒人和我聯係,我這才,才……”
芽音錯愕的看向她,這件事連她都不知道。
她沒想到,這個向來沒什麼腦子的姐姐,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做了這麼多事。
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勸說芽可。
卻不曾,那個最不想離開竟然會是她。
她自問,她並沒有芽可這般堅定。
若是說,有七分不舍離開府上的安逸,那便還有三分的不確定。
從始至終,她看似清醒,一切卻都是聽之任之。
也是直到上船的那一刻,才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才會誰都沒告訴,一個人悄悄的溜下了船。
“字條?”
秋菊蹙眉,看向芽可的眼神中帶著狐疑。
“是,是我的主意,是我逼著她二人與我一同走的。”
這時,蒼織強撐著直起身子,秋菊剛才那一腳著實不輕。
她的目光掃過芽可,眼中神色意味難明。
有自嘲,有愧疚,更多的卻是欣慰。
自嘲兩人一路上也算是患難與共,沒想到芽可竟然會背刺她。
愧疚她不該想當然,以為兩姐妹是真的想要離開,本是想幫二人,如今卻害了她們。
欣薇芽可沒有真的背叛李牧,倘若她所言為真,那她二人便能活。
不像她,回來不過是領死罷了。
“啪!”
蒼織閉眼,剛欲再開口,秋菊卻是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裝什麼姐妹情深。”
隨即目光看向芽可,“字條你放在哪裡?”
“我,我,那日見你不在,便從窗戶丟進了你屋中。”
“……”
秋菊仔細回憶,確認絕沒有收到過什麼字條,她們在府上雖然地位不低,本質上卻也是丫鬟。
自然沒有人伺候她們,屋子也向來都是自己收拾,絕不會有被人拾走一說。
她閉了閉眼,從袖中拿出那枚被芽可當做路費的血玉手鐲,彎腰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隨即背過身,聲音冰冷的說道,
“帶下去,穿破氣海,鎖住心脈,挑斷手腳筋等候公子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