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寒蕊蹙了蹙柳眉,捂著胸口,從李牧身上下來,低聲嗬道,
“進來!”
李牧這才想起,她身上還有傷,心中生起愧意,趕忙握住她的手,一股磅礴生機輸入她的體內。
然而,這一動手,李牧便怔住了。
他體內的生機,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
他能確定,自己並未真正的渡過心魔劫,所以……這力量是因為她?
李牧偏過頭,詫異的看向葉妙妙。
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如今他距離入品,差的隻是一個契機。
“還不放手!”
這時,張寒蕊輕嗔一聲,甩開了李牧的手,怒瞪著她說道,
“有沒有和你說過,不許再用這種方式替人療傷!”
張寒蕊既感動又氣憤。
這臭男人完全不將自己的安危當做一回事。
他這樣的性子,為何會覺得自己能做出那樣的事!
張寒蕊越想越氣,卻忘了,自己也曾“堅信不疑”。
齊湘君剛一進屋,便看到張寒蕊一臉‘羞紅’的甩開李牧的手,心思瞬間活絡起來。
看來王爺還沒得手……
她並未因為‘被輕賤’而心生不滿。
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
她雖入宮,卻也修過武道。
即便隻是堪堪摸到三階門檻,卻也能察覺的到,眼前這女人的實力“深不可測”。
甚至,她家中那位傳她功夫的一階供奉,也遠遠不及。
“王爺,夫人。”齊湘君盈盈一禮,一副丫鬟做派。
她已經收起了之前那副媚態,恢複成平日裡的溫婉模樣。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女人的嬌媚該用在什麼時候。
張寒蕊挑了挑柳眉,抬眼看向齊湘君。
杏眼桃腮,膚若凝脂,能被送入皇宮,容貌自是不必挑剔。
二十六七歲的年紀,還長了一副好生養的身材。
最重要的,是她那好似與生俱來的恬靜氣質,給人一種十分容易親近的感覺。
不得不讚一句她家小十三看女人的眼光。
齊湘君的確是那八人中,最適合收為心腹的人。
“是皇後差人請王爺上朝?”張寒蕊問。
齊湘君又是屈膝一禮,這才說道,
“回夫人,是賢嬤嬤親自來問的。”
聞言,張寒蕊暗暗點頭。
隻說自己看到的,並不表明立場,讓主人家自己判斷。
是個懂規矩,會來事的。
“好,你去回話,王爺稍後就到。”
齊湘君應聲離開,臨走前又悄默默的多看了張寒蕊兩眼。
從始至終,李牧沒說一句話,都是張寒蕊在說,甚至兩人沒有過任何眼神肢體交流。
若不是提前安排,那便說明張寒蕊可以完全對李牧的事情做決定。
齊湘君咬了咬牙,忽然停下腳步,沉聲道,
“稟王爺,賢嬤嬤方才吩咐妾身,讓妾身自己找些由頭,半個時辰後再來請王爺去朝堂。”
張寒蕊怔了怔,目光看向齊湘君,勾唇笑道,
“知道了,你去吧。”
……
大殿。
百官位列兩側。
龍椅後,一襲珠簾垂下。
皇後在宮女的攙扶下,坐上鳳榻。
這時,一名顎下蓄有山羊須的中年官員出列,仰著頭看向珠簾之後,
“老臣有一事不明,望皇後解惑。”
他幾乎是在皇後落座的第一時間便站了出來。
既不合規,又不守禮,就像是早已等待不及。
珠簾之後,皇後清了清嗓子,並未動怒,語氣疑惑道,
“不知馮大人有何事不明?”
馮城袖袍一揮,麵色越發陰沉,語氣中隱隱還夾雜著怒意,
“敢問皇後,鎮南王昨夜可是在景朔宮留宿?”
皇後遲疑片刻,輕輕頷首道,“正是。”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景朔宮乃前朝皇帝寢宮,早已荒廢。
且不說鎮南王留宿後宮本就不妥,又選在前朝帝王寢宮,這便有些耐人尋味。
陸重雲與穆真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詫異。
今日天還沒亮,穆真便去了玲瓏水榭。
尹嫿屏隻告訴他李牧去了皇宮,卻沒說,他是昨夜去的,還在前朝皇帝的寢宮過夜。
皇後聽到群臣議論,語氣無奈道,
“陛下曾說過,鎮南王可隨意在宮中留宿,本宮隻是遵照陛下的意思,不知馮大人可還有疑問?”
話音落下,立刻便有朝臣反對,
“那也不能在景朔宮!”
“沒錯,此舉與謀反何意?”
說話之人,顯然是諸葛平一邊的,無時無刻不想著跳出來抹黑李牧。
與此同時,一名欽佩李牧‘人品’的武將,也站了出來,
“放你的屁!不過是個睡覺的地方,怎麼到你嘴裡就變成謀反了?”
“粗俗!大殿之上,你敢口出狂言!”
“老子就罵你怎麼了,你再敢說鎮南王一個不字,老子直接抽你!”
一時間,大殿變成了菜市場,眼看著就要打起來。
“啪!”
這時,賢嬤嬤揮舞手中長鞭。
眾人聽到聲音,想起之前禦史大夫的死相,趕忙噤聲。
皇後再次開口,語氣帶上幾分威嚴,“馮大人,你可是對鎮南王不滿?”
“老臣不敢。”馮城拱手,但語氣依舊蠻橫,
“老臣還有一事不明,請皇後解惑。”
“說!”皇後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語氣十分不悅。
“敢問皇後,昨夜,萱貴妃、齊昭儀、馮婕妤、夏美人、盛美人等八位後宮嬪妃,身在何處?”
馮城怒聲質問,尤其“馮婕妤”三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群臣皆是一臉疑惑的看著他,不明白他這是什麼問題。
後宮妃嬪在哪過夜,關你廷尉府什麼事?
果不其然,立刻就有人陰陽怪氣道,
“馮大人這話本官就聽不懂了。”
“你該不會是想說,諸位嬪妃,昨夜也在景朔宮吧,哈哈哈哈哈。”
然而,這人剛笑兩聲,馬上便察覺到了不對,立刻閉上了嘴。
大殿之中落針可聞。
似是都能聽到皇後粗重的喘氣聲。
“馮城!”皇後厲喝一聲,隨後一道劍氣從珠簾之後飛出。
穆真見狀臉色一變,閃身擋在馮城麵前,抬手拍散劍氣,拱手勸道,
“此乃朝殿,無辜對百官出手,恐落人話柄,還望皇後息怒。”
珠簾後,皇後沉吟片刻,忍著怒意道,
“穆先生,馮城以下犯上,不經通傳便指著鼻子質問本宮,他可有錯?”
穆真點頭,轉身看向馮城道,
“馮大人,你……”
誰知,穆真的話還沒說完,馮城便越過他,梗著脖子道,
“老臣對皇後不敬,皇後自可治老臣的罪!”
“但在這之前,還請皇後回答老臣的問題!”
話落,皇後一拍鳳榻,怒聲道,
“反了!”
“來人,給本宮將馮城拖下去!”
“皇後!”然而,即便如此,馮城依舊不肯服軟,抬手摘下頭上官帽摔在地上,怒聲道,
“妖後!你偏寵鎮南王,容他留宿宮榻,禍亂後宮!”
“你敢說,昨夜八位妃嬪不是在景朔宮供那小兒淫樂!你枉為一國皇後!”
“你,你!”珠簾之後,皇後拍的鳳榻‘砰砰’作響,隨即,踉蹌的站起身,怒聲道,
“退朝!退朝!”
“不可!”這時,陸重雲臉色一變,大喝出聲。
今日早朝,就是要敲定李牧攝政,揭露太子乃前朝王氏後裔。
如此才能名正言順的掌握大義兵權。
如今前朝二十萬大軍就在城外虎視眈眈。
皇後看似在包庇李牧,實則卻是在攪渾。
陸重雲握了握拳,心中做出抉擇,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場早朝無疾而終。
“其實陛下並沒……”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龍椅之上便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
“還真是像菜市場一樣。”
“怎麼,本王昨夜和誰睡覺,還需要你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