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索爾擁抱著啜泣的孩子,試圖從她的角度去理解被描述得這麼簡單明了的事故。迄今為止,電磁車是人類發明的最安全的個人交通工具。它們的升降裝置有可能會失靈,但是就算遇到了這種情況,它們電磁反應裝置中的剩餘電荷也足以支撐空中的車輛從任意高度安全降落。自幾個世紀以來,電磁車防撞裝置最基本的故障保險設計從沒有改變過。但是世上從來沒有萬無一失。這個案子裡,肇事者是一對在交通線外開著偷來的電磁車兜風的年輕情侶,速度加到了1.5馬赫,卻關閉了所有的燈盞和異頻雷達收發機,以防止被偵測。他們在朝著巴薩德市劇院著陸圍地降落的過程中,碰上了萬分之一的機率,撞上了特莎阿姨的古式桅輕。因這場空難喪生的還不僅僅是特莎、薩萊加上這對情侶,車輛碎片翻滾進劇院熙熙攘攘的中庭時,還殺死了另外三個人。薩萊。“我們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媽媽?”瑞秋啜泣著問道。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這麼問。“我不知道,親愛的。”索爾真心誠意地回答道。葬禮在巴納之域凱孜縣的家庭墓地舉行。新聞機構沒有入侵進墓地,但是記者們在樹上盤旋,衝擠向黑色的鐵門,像是一股憤怒的風暴潮。理查德想挽留索爾和瑞秋多呆幾天,但是索爾知道如果新聞機構繼續他們的攻擊的話,將會對這個沉默寡言的農櫥帶來多大的傷害。他沒有留下,隻擁抱了理查德,向那些在柵欄外吵吵嚷嚷的記者簡短說了幾句,就一把拖著嚇得說不出話的瑞秋逃回了希伯倫。新聞記者一路尾隨,跟他來到了新耶路撒冷,並試圖要跟向丹村,但是武警阻止了他們的特許電磁車,投了十多人入監以殺一儆百,又收回了餘下的人的遠距傳輸簽證。傍晚,索爾讓朱蒂照看熟睡的孩子,自己則走上村莊的山脊。他發現自己耳邊仍充盈著與上帝的對話,他想要向天空揮舞拳頭、罵下流話、扔石頭。但他抑製住了種種衝動,相反問了許多問題,總是以這個詞結束——為什麼?沒有回答。希伯倫的太陽在遙遠的山脊之後落下,岩石釋發出熱量,泛著微光。索爾坐在一塊圓石上,手掌摩挲著太陽穴。薩萊。他們度過了完整的一生,儘管瑞秋疾病的悲劇一直懸在頭頂。真是諷刺,薩萊剛和妹妹在一起,剛放鬆第一個小時……索爾大聲慟哭起來。這個圈套,當然,是在他們全神貫注於瑞秋的疾病的時候設下的。他們都無法直麵未來,無法直麵瑞秋的……死亡?消失?孩子在世的每一天,他們的世界都如鉸鏈般咬得緊緊的,誰也沒工夫去想發生事故的可能性,這真是一個尖利無情的宇宙中乖張的反邏輯。索爾確信薩萊跟他一樣,一定考慮過自殺,但他們兩人永遠不會離棄對方。也不會拋棄瑞秋。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會有可能隻剩下他一人撫養瑞秋,而……薩萊!正在那時,索爾意識到,幾千年以來他的民族與上帝之間憤怒的對話並沒有隨著舊地的滅亡而消失……也沒有隨新的種族離散而不見……它們依然繼續著。他和瑞秋還有薩萊都已經成為了它們的一部分,現在也還是其中之一。他不會拒絕痛苦的到來。這讓他心裡被決心充塞,儘管它帶來尖銳的痛苦。夜幕降臨,索爾站在山脊上,老淚縱橫。早上,當陽光充滿了屋子,他坐在瑞秋的床邊。“早上好,爸爸。”“早上好,親愛的。”“我們在哪兒,爸爸?”“我們在旅行呢。這是個美麗的地方。”“媽媽在哪裡?”“她今天在特莎阿姨那裡。”“我們明天能見到她麼?”“能,”索爾說,“現在咱們穿上衣服,我好去做早飯。”瑞秋三歲的時候,索爾開始向伯勞教會請願。去海伯利安的旅行受到嚴格限製,而要接近光陰塚幾乎已經成了不可能的事。隻有偶爾的伯勞鳥朝聖會將人們送往那個地方。瑞秋生日的那一天無法和母親在一起,這讓她很悲傷,但是從吉布茨來的幾個孩子讓她的傷心緩和了一點。她得到的一份大禮是一本童話插圖畫冊,那是薩萊幾個月前在新耶路撒冷為她挑的。睡覺前,索爾給瑞秋讀了幾個故事。七個月前她就不能自己讀書了。但是她喜歡這些故事——特彆是《睡美人》——還讓父親為自己讀了兩遍。“等我們到家了,我會把它給媽媽看。”她邊打嗬欠邊說,索爾關掉了頭上的懸燈。“晚安,孩子,”他在門口停下,輕輕地說道。“嘿,爸爸?”“什麼事?”“晚安,金絲燕。”“晚安,小雨燕。”瑞秋把頭埋進枕頭咯咯笑了起來。還剩下最後兩年了,索爾常常想,這和看著一個心愛的人逐漸變老並沒有什麼不同。隻是這更糟糕。要糟糕千萬倍。瑞秋的恒牙從她八歲生日起逐漸脫落,到兩歲生日時已經一顆不剩了。她的乳牙取代了它們,但是到她十八個月大的時候這些乳牙也有一半已經縮回了牙床。瑞秋的頭發一向是她的驕傲,現在也變得越來越短,日漸稀薄。她的臉已經失去了熟悉的形狀,嬰兒的肥胖已經無法讓人看清楚她的顴骨和堅定的下巴。她的協調性也逐漸變差,最開始出現的征兆是她拿叉子和鉛筆時突然顯示出的笨拙。有一天她再不能走路了,索爾早早地將她放進嬰兒床,然後走進書房悶悶地喝了個酩酊大醉。語言對他來說是最困難的。她的詞彙量迅速減少,就像父女倆之間的橋梁失了火,切斷了希望最後的連線。她兩歲生日過後的一天,索爾為她掖好被角,停在門口,說道:“晚安,金絲燕。”“啊?”“明天見,金絲燕。”瑞秋笑了。“你應該說——‘不見不散,小雨燕,’”索爾說道。他向她解釋金絲燕和雨燕是什麼東西。“不見不散,魚燕。”瑞秋咯咯笑起來。第二天早晨,她又統統忘掉了。索爾在環網旅行的時候一直帶著瑞秋——不再去理會那些新聞記者——為獲得朝聖權利向伯勞教會請願,為得到去海伯利安禁地的簽證向議會遊說,拜訪任何一個可能提供療法的研究機構或診所。數月匆匆而過,更多的醫療機構承認他們束手無策。他最後逃回希伯倫,瑞秋僅有十五個標準月大;以希伯倫所使用的古老單位來算,她僅有二十五磅重,三十英寸高。她已經不能給自己穿衣服了。她的語言中隻剩下二十五個詞,其中她最喜歡的是“媽咪”和“爹地”。索爾喜歡抱著自己的女兒。每當她歪著頭靠在他的臉頰上,他的胸膛感受到她的溫度,她皮膚的味道——這一切都會讓他忘記所有極度的不公正。在這些時候,索爾總會暫時地感到這個世界的安寧,要是薩萊也在身邊,那就再好不過了。正是因為如此,他與自己並不信仰的上帝之間憤怒的對話也會有暫時的停火。——這到底是個什麼緣由呢?——人類承受的各種形式的苦痛,到底有什麼可見的理由?——很明顯,索爾想,自己是否第一次在某一點上辯論勝利了。但是他又感到懷疑。——一件東西無法看見,並不代表它不存在。——真是彆扭。要進行一項陳述,並不需要作三重否定。特彆是那種並不高深的陳述。——完全正確,索爾。你已經開始明白這些的要旨了。——什麼要旨?對於他的思索沒有任何答案。索爾躺在房間裡,聆聽著沙漠風聲的號哭。瑞秋說的最後一個詞是“媽媽”,在她剛剛五個月大的時候,口齒含糊不清。她從搖籃中醒來,沒有——也不可能——問自己在哪裡。她的世界完全由吃飯、睡覺和玩具組成。有些時候她哭個不停,索爾想,是不是因為想要媽媽呢。索爾去丹村的小賣部買東西,選擇尿布、奶嘴,偶爾買點新玩具的時候,都會帶上自己的寶寶。索爾離家去鯨逖中心的前一周,以法蓮和另外兩位長老過來和他談話。時值傍晚,漸褪的輝光在以法蓮光禿禿的腦袋上反射著光芒。“索爾,我們都很擔心你。剩下的幾周會有些難過。女人們希望能幫幫你。我們大家都想幫你。”索爾伸手握住了這位長者的前臂。“我很感激,以法蓮。衷心感謝過去的幾年中你們所做的一切。這裡已經是我們的第二個家了。薩萊應該會……應該也想讓我對你們說聲謝謝。但是我們周六就要走了。瑞秋會好起來的。”坐在長凳上的三人麵麵相覷。阿弗納問:“他們找到療法了?”“沒有,”索爾說,“但是我找到了希望的理由。”“希望是個好東西,”羅伯特小心地說。索爾笑了,他灰色的胡須中間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最好是這樣,”他說,“有時候那就是我們惟一能擁有的東西。”《民星訪談》開鏡時,瑞秋坐在索爾的臂彎裡,攝影棚的全息攝影機調整焦距,為她拍了一張特寫。“那麼你是說,”節目主持人德文?白俊,這張環網數據網排名第三的明星臉說道,“伯勞教會拒絕讓你回到光陰塚……霸主在授予簽證過程中一直故意拖延……這些事情都令你的孩子最終注定要……滅亡?”“的確如此,”索爾說,“去海伯利安的旅程不可能在六周之內達成。現在瑞秋隻有十二周大。伯勞教會或環網當局再稍稍拖延的話,都會殺死這個孩子。”攝影棚裡的觀眾開始躁動不安。德文?白俊轉向最近的遙控成像儀。他粗獷友善的臉填滿了監視器的畫麵。“我們的嘉賓不知道他能否挽救自己的孩子,”白俊說道,他富有感染力的嗓音裡充滿了微妙的情感,“但是他所要求的僅僅是一個機會。你們認為他……和他的孩子……是否值得擁有這個機會?如果你認為值得,那麼請聯係你們當地的星球代表和最近的伯勞教會堂。距離你們最近的教堂的號碼現在已經出現在屏幕上,”他又轉身對著索爾,“我們祝你好運,溫特伯先生。還有——”白俊的大手碰了碰瑞秋的臉頰,“——我們祝願你諸事順意,年輕的朋友。”監視器一直顯示著瑞秋的影像,直至畫麵漸黑。霍金效應令人惡心、眩暈、頭痛,並伴有幻覺。旅程的最初一段是乘坐霸主火炬艦船“無畏號霸艦”,經過十天時間,抵達帕瓦蒂換乘。索爾抱著瑞秋,忍受著這一切。他們是在這艘戰艦上惟一保持完全清醒的人。起初瑞秋會哭泣,但是幾個小時之後,她就靜靜地躺在索爾的臂彎裡,睜著深色的大眼睛望著他。索爾記起了她出生的那一天——醫師將這個嬰孩從薩萊溫暖的腹部上抱起,遞交給索爾。那時,瑞秋的頭發比現在短不了多少,眼神也和現在一樣深邃。最終他們在精疲力拘睡著了。索爾夢見自己在一幢建築物中遊蕩,它的柱子如同紅杉樹一般粗細,頭上的天花板高得望不到頂。紅色光芒帶著冷酷的空虛包裹在他的四周。索爾奇怪地發現瑞秋還抱在自己懷裡。在他的夢裡,瑞秋從來沒有以孩子的形象出現過。這個孩子抬眼看著他,索爾感到了和她意識層麵的真切接觸,就像她已經明明白白高聲講出了什麼來。突然一個與眾不同的聲音,深沉而冰冷,在虛空中帶著回音響起:“索爾!帶上你的女兒,你惟一的女兒瑞秋,你鐘愛的女兒,去到一個叫做海伯利安的星球,在我即將指引你之地,將她獻為燔祭。”索爾猶豫地低頭看看瑞秋。這個孩子的雙眼深沉明亮,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索爾感受到了她無言的肯定答複。他緊緊抱著她,向前踏入黑暗,提高聲音向著寂靜中喊道:“聽著!再不會有任何獻祭,不論孩子,還是父母。也不會有人為我們人類以外的其他人犧牲。以恭順求救贖的時代早已過去。”索爾聆聽著。他感受著自己心臟的跳動和臂彎中瑞秋的溫暖。頭頂上的某處,冷銳的風聲穿過肉眼看不見的裂縫傳來。索爾將雙手在嘴邊做成話筒狀,大聲喊道:“我說完了!要不然放過我們,要不然就以父親的身份加入我們,不要再白白接受彆人的犧牲了。這就是亞伯拉罕的選擇!”石質地板下傳出一陣隆隆的聲音,瑞秋在他的手臂間躁動不安起來。廊柱一陣震顫。紅色的暗光變得愈加的深沉,然後忽地滅掉了,隻剩下黑暗。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隆隆的沉重腳步聲。一陣狂風呼嘯而過,索爾抱緊了瑞秋。他和瑞秋在開往帕瓦蒂的“無畏號霸艦”上醒來,迎麵射來閃爍的光芒,他們接下來要換乘巨樹之艦“伊戈德拉希爾”向海伯利安星球進發。索爾對他七周大的女兒微笑著。她也回應他一個微笑。她最後和最初的微笑。老學者講完故事,風力運輸船的主艙一片寂靜。索爾清了清嗓子,從水晶酒杯中喝了口水。在敞開的抽屜將就製成的搖籃中,瑞秋繼續睡著。風力運輸船一路上輕輕搖動,大輪子的隆隆聲以及主回轉儀的嗡嗡聲一直響著,催人入眠。“我的天哪,”布勞恩?拉米亞輕輕說道。她正想再次開口說點什麼,但是僅僅是搖搖頭,便作罷了。馬丁·塞利納斯閉上雙眼,念道:“想到此,一切仇恨被驅逐散儘,靈魂恢複了根本的天真,≌於得知那是自娛自樂,自慰自安,自驚自嚇,它自己的美好願望就是天意;儘管每一張麵孔都會惱怒,每一處風源都會咆哮,或每一組風箱都會脹破,但她依然會歡喜。”索爾·溫特伯問道:“威廉·巴特勒·葉芝?”塞利納斯點點頭:“《為我女兒的祈禱》。”“我想在上床前,去甲板上透透氣,”領事說,“誰想跟我一起來?”大家都一起上去了。通道裡微風陣陣,很是涼爽。這群人站在後甲板上,看著轆轆駛過的黑漆漆的草之海。頭頂的天空就像一隻大碗,潑濺出群星,還被流星尾跡劃出道道裂痕。船帆和索具吱嘎作響,古老的仿佛人力工具。“我想我們今晚應該派人站崗,”卡薩德上校說,“一人值班放哨,其他人安心睡覺。兩小時換一班。”“我同意,”領事說,“我來值第一班吧。”“明天早上……”卡薩德開口道。“快看!”霍伊特神父喊道。他們順著他胳膊指著的方向看去。在星群的光輝中,五光十色的火球閃耀著,綠色、紫色、橙色,然後又是綠色——他們四周的大草原被照亮,仿佛無聲的閃電劃過一般。群星和流星尾跡在這突然的展現之下,遜色不已,顯得毫不重要了。“爆炸?”牧師鬥膽問道。“是空戰,”卡薩德說,“在月地軌道間。是聚變武器。”他馬上從甲板上走了下去。“巨樹,”海特?馬斯蒂恩說,他指著爆炸中移動著的一點亮光,那仿佛是漂浮在焰火中的一絲餘燼。卡薩德回來了,拿著動力望遠鏡,遞給眾人。“是驅逐者嗎?”拉米亞問,“他們開始入侵了嗎?”“幾乎可以肯定,是驅逐者,”卡薩德說,“但我也幾乎可以肯定,這隻是一次偵察奇襲。你們看見那一團亮光了嗎?那是霸主的導彈,被驅逐者的衝擊偵察機反爆了。”望遠鏡傳到了領事手中。現在,閃光看得清清楚楚,火焰的一片擴展雲。他可以看見那一個小點,以及至少兩架偵察機長長的藍色尾跡,它們正逃離霸主的追捕。“我覺得不是……”卡薩德開口道,然後,他頓了一下,船隻,風帆,草之海,在反射的光芒下,發著明亮的橙光。“哦,上帝啊,”霍伊特神父低聲說道,“他們擊中了巨樹之艦。”領事拿著望遠鏡掃到左邊。火焰漸增漸長的光暈肉眼便能望見,但是在望遠鏡中,“伊戈德拉希爾”千米長的樹乾和樹枝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稍縱即逝,因為它熊熊燃燒了起來,長長的火舌舔向空中,密蔽場失效了,氧氣劇烈燃燒著。橙雲舞動,消退了,撤軍退守了,樹乾再一次清晰可見了,那是它最後的時刻,它發著光,就像垂死的火爐中最後一塊長長的餘燼,四分五裂了。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生還。巨樹之艦“伊戈德拉希爾”連帶它的船員,以及全數克隆人,半有靈性的爾格驅動器,都死絕了。領事朝海特?馬斯蒂恩轉過身來,姍姍來遲地把望遠鏡遞給他。“很……很抱歉。”他小聲說道。高大的聖徒沒有接望遠鏡。他本來也在仰頭望著天空,現在慢慢低下頭,拉上兜帽,一聲不吭地走了下去。巨樹之艦的死亡,以最終的爆炸畫上了句號。十分鐘過去了,不再有閃光驚擾這黑夜,布勞恩?拉米亞開口說道:“你覺得抓住他們了嗎?”“驅逐者嗎?”卡薩德說,“很可能沒有。偵察機生來就是以速度和防禦見長的。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在幾光分遠的地方了。”“他們是故意向巨樹之艦射擊的嗎?”塞利納斯問。詩人的語氣聽上去非常冷靜。“我覺得不是,”卡薩德說,“隻是碰巧研的目標。”“研的目標。”索爾·溫特伯重複道。學者搖搖頭。“我想在日出前好好睡上幾個小時。”其他人一個接一個下去了。現在甲板上隻剩下卡薩德和領事兩人了,領事說道:“我應該在哪站崗?”“你可以巡視,”上校說,“從梯子底部的主通道那,你能看見所有的客艙門,以及通到炊事廚房的入口。到上麵檢查側舷艙門和甲板。讓燈點著。你有什麼武器嗎?”領事搖搖頭。卡薩德把死亡之杖遞了過來。“密光束狀態——大約寬半米,射程十米。慎用,除非你確信有入侵者。那塊厚板滑在前麵,就是安全狀態。現在開著。”領事點點頭,確信自己的手指頭遠離開火按鈕。“兩小時後我回來跟你換班。”卡薩德說。他查了查自己的通信誌。“等我站崗結束,就是黎明了。”卡薩德看著天空,似乎期盼“伊戈德拉希爾”再次現身,繼續它螢火蟲一般的飛越長空。然而,那兒隻有群星閃耀。東北的地平線上,一團黑暗正在移動,風暴即將來臨。卡薩德搖搖頭。“真是糟蹋。”說完便走了下去。領事站在那裡等了片刻,聆聽著風兒穿越船帆,索具的吱嘎聲,輪子的隆隆聲。過了一會兒,他走到欄杆前,盯著黑暗,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