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秘方(1 / 1)

寧壽宮內蔣太後正憋悶著。老人家生病當然是真的,可未必有她說的那般嚴重,之所以誇大其詞,不外乎是希望皇帝儘點孝心,讓她一把年紀能多看看孫子。可皇帝二話不說就讓人把孩子抱走了,好像她這位母後成了瘟神——她又沒害癆病!蔣太後不怪自己裝病,隻怨皇帝兒子太過狠心,就因為那塊肉是夏氏生的,便什麼都不顧了。其實蔣太後還沒決定將敦敦交由誰撫養,侄女雖然親近,可蔣碧蘭太魯莽,蔣映月又太深沉,都不是最合適的人選,如果可以,她倒想將敦敦留在寧壽宮,那孩子的確討喜——可蔣太後也知道,自己偌大年歲,承擔不起養孩子的辛苦。本來隻想嚇唬一下夏氏,讓她莫仗著恩寵就作威作福,等出完月子,再認真來寧壽宮求上幾天,蔣太後沒準會開恩將孩子還給她,結果呢,皇帝一番做作,讓她的工夫都白費了!蔣太後更認準這狐狸精天生就會迷惑男人,坐月子都不安生,哄得皇帝從孝子變成逆子。蔣碧蘭坐在她下首,恭恭敬敬端著一碗藥,“太後……”蔣太後哪還有心思喝藥,劈手就將湯碗奪過來,“行了,皇帝都走了,你裝孝順給誰看?”蔣碧蘭嘴一扁就要哭,她孝順起來是真的孝順嘛,怎見得就是裝的?蔣太後見多了鱷魚的眼淚,憑她怎麼表演總是不信,隻淡淡道:“這件事就此作罷,你貴人事忙,以後不必常到哀家宮裡來了。”蔣碧蘭急道:“那難道就讓夏氏將孩子奪回去?”蔣太後瞪她一眼,“人是她生的,又不是你肚裡爬出來的,到底誰搶誰?”蔣碧蘭可沒覺得道義上哪點過不去,“話雖如此,可祖宗規矩,低位嬪妃生的孩子都須交由高位嬪妃撫養,雖說她如今已是昭儀,可到底不曾位列妃位,由妃位上的主子來養不是更妥當些麼?也更顯得皇長子尊貴。”蔣太後聽著很不順耳,她自己當年的孩子便是才出世就被仁和皇後抱走,所以母子感情始終不好,結果侄女反而來揭她心上的瘡疤。偏偏蔣碧蘭半點也不覺得自己踩著雷點,猶自說得痛快,“姑母您當年都能欣然將孩子交出去,怎麼輪到她就百般不舍了?這夏氏未免太矯情了些。”蔣太後厲聲道:“住嘴!”這一聲猶如雷霆貫耳,蔣碧蘭下意識收聲,怯怯道:“太後,您怎麼了?”蔣太後強忍住沒對她發作,隻疲倦扶額,“沒事,你回去吧。”見姑母下了逐客令,蔣碧蘭隻好委委屈屈起身,同時向床畔的常嬤嬤投去疑惑的一瞥。常嬤嬤素來最疼她的,此時也隻好輕輕搖頭,表示不便多說。蔣碧蘭隻得帶著滿腔疑惑離開。常嬤嬤望著這位嬌小姐的背影,心道貴妃不止智商硬傷,情商也是硬傷啊,太後娘娘昔年被迫母子分離,心裡難道會好受麼?偏偏蔣碧蘭還拚命往她傷口上撒鹽,就算太後真有扶持蔣家的念頭,可見侄女兒這般無情無義,念頭也得打消三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貴妃娘娘怎麼不懂得這個道理呢?*夏桐在床上枯坐了四五天,隻覺整個人都要發臭發黴了,不能洗澡便罷了,勉強可以拿熱毛巾擦一擦身,頭發的癢可實在難以忍受。末了還是平姑幫她想了個法子,說是有一種香粉,均勻的撒在頭皮上,再用篦子緩緩梳通,可以去屑止癢,且不生油垢。夏桐於是有樣學樣讓春蘭試了一遍,果然感覺頭皮鬆快多了,雖然比不上清水洗頭那麼潔淨,可在坐月子這種特殊情況下,已經是緩解不適最好的辦法。於是她每日早起都讓春蘭給她篦一遍頭發,之後便有小廚房呈上花生豬腳湯或竹蓀燉烏雞,為的是儘快催下奶水來。可每日喝這兩樣難免膩味,夏桐便想變著法兒的改善一下口味——當然,是在不影響育兒的前提下。因聽說禦膳房最近到了一批剛剖好的新鮮豬肚來,夏桐於是突發奇想,讓小廚房做碗胡椒豬肚雞來,這可是一道廣東名菜,從古流傳至今,而且也是下奶的好東西,她如今喝最合適不過的。春蘭為難道:“娘娘還在坐月子,那……奴婢讓他們不放胡椒好了。”胡椒可是回奶的。夏桐一聽便急眼了,胡椒豬肚雞怎能不放胡椒?這等於吃火鍋沒有火鍋底料嘛!可考慮到自己哺乳的強烈意願,夏桐不得不壓抑住自己對美食的強烈渴望,跟春蘭打了個商量,將豬肚雞裡的椒鹽量減半。最後呈上來的便是一碗半鹹不淡的鬼東西,香是挺香啦,可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夏桐唉聲歎氣喝著,感慨做母親的真是不容易,她才剛升職做了媽媽,就恨不得再去轉世投胎了。不過當小半碗豬肚湯喝完,夏桐就感覺胸前漲呼呼的,低頭一瞧,前襟已濕了大半,還以為是汗濕的,及至將那液體撚起一瞧,白白的卻不像汗珠,還有股淡淡的甜香,她這才驚喜喚道:“春蘭,快把敦敦抱來!”能夠親自哺乳,這對夏桐來說可比豬肚雞珍貴多了。更令她慶幸的是孩子也很懂事,半點不嫌她臭,趴在她身上吮得津津有味呢。夏桐得意道:“看吧,養娘哪有親娘好。”春蘭心道您是沒看到小主子喝奶時的那股貪饞勁兒,隻要他一嚷餓,誰的奶都來者不拒,幾個乳娘為了爭功,暗地裡爭風吃醋了好幾回呢。不過為了避免打消娘娘的積極性,春蘭決定暫時彆對她說了。不過敦敦在夏桐懷裡的確老實得多,乖乖躺著,不像在奶娘那裡又吵又鬨,可能真是母子間天然的吸引吧。春蘭正感歎時,就見夏桐倒抽了一口涼氣,齜牙道:“快!快把他從我身上抱走!”小兔崽子勁兒倒大,都快把她給嘬腫了,夏桐感覺胸前隱隱作痛。春蘭慌忙上前幫手,“娘娘,您沒事吧?”夏桐低頭瞧了瞧,“沒事。”還好敦敦沒長牙,否則這會子恐怕已經出血。夏桐再次感歎為人母的不易。好在那小胖丁已經吃飽喝足,悠然打著飽嗝,夏桐暫時也能鬆口氣了。正要讓人找件乾淨衣衫換上,就見秋菊來報,“馮美人來了。”馮玉貞如今待她可是越來越親近,在她宮裡也是出入自如——關雎宮的侍衛訓練嚴明,連隻蒼蠅都能防住,唯獨見了馮玉貞便兩眼發直,把本職工作都給忘了。這宮裡的下人除了常青,馮玉貞大概沒帶怕的——偏巧今日常青不在。夏桐不得已,隻得傳她進殿。還好自己在坐月子,正可以光明正大的不梳妝不更衣,也不算不合禮數。馮玉貞要向她行禮也叫她免了,“都是自家姊妹,何必拘束?”馮玉貞於是淺淺鞠了一躬,趁勢坐在窗邊那張太師椅上,看樣子竟是長談的架勢。她端詳了夏桐一般,不無豔羨的道:“姐姐生完孩子,倒是更顯風韻了,真叫人妒忌!”夏桐隻當她在溜須拍馬,虛虛應了聲,“是嗎?”接著讓春蘭將妝台上那麵小靶鏡取來,這一看卻愣住了,原以為月子裡蓬頭垢麵,必定會憔悴不堪,誰知鏡中人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眉不點而翠,唇不塗而朱,就連眼珠都格外的黑亮有神。雖比不上馮玉貞那般相貌精致無可挑剔,但卻是另一種更健康、更具有煙火氣的美。難怪馮玉貞都有些眼熱,“姐姐用了什麼珍貴的保養方子?竟瞞得一絲不露,說出來也好讓咱們長長見識。”夏桐矜持的一笑,“瞧你說的,哪有那麼誇張。”那靈泉水的作用她當然不會告訴馮玉貞——但靈泉水似乎也沒這種神效,之前她也用了,雖能豐胸增肌,但體現出的更像是一種“拔苗助長”的效果。遠不及鏡中看到的那樣驚豔,增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則太瘦。夏桐推測應該是靈泉水與她體內的孕激素共同作用,以致於那靈泉被她自身所“同化”,呈現出更為和諧的發展。這真是一個神奇的發現。馮玉貞見她懶得多說,也就不再追問,她今天本也不是為這個而來,“姐姐雖然對我多有隱瞞,我這人卻不愛藏私,正有一物要同姐姐分享。”說罷,從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來。夏桐原以為是馮玉貞從外頭尋來的好故事好話本子供她消遣,及至攤開一瞧,卻發現是類似五禽戲那樣的圖譜,每頁都有好幾個動作,合在一起便成了健美操。她卻有些看不懂,“這是做什麼用的?”馮玉貞見春蘭忙著倒茶沒注意這邊,便悄悄附耳道:“這是個縮陰方。女子時常練習,行房時可使歡愉加倍。”夏桐唬了一跳,急忙丟開。馮玉貞卻珍而重之地拾起,又吹了吹上頭的灰,責備道:“姐姐羞什麼,你是生過孩子的人,不比我還懂得多些?我原也是為你著想才尋來這本秘籍,姐姐難道沒見過,多少女人在生產之後便失了丈夫的歡心,眼睜睜看著彆的女子爬到頭上,不都是因為床笫之間那點事麼?”這個倒是實話,生完孩子的女人多數肌膚鬆弛,私隱之處更不消說。夏桐雖沒認真驗看過,可也模糊感覺這是難以逾越的關卡——不說現在,光懷孕後期就隱隱有漏尿的跡象了,可見這種屬於不可抗力。不為了房事,為了一個健康的泌尿係統,她也要多多努力。想了想,夏桐還是忍著羞恥將那本小冊子撿起,一邊臉紅一邊翻看著。可她也知道,馮玉貞主動來進獻這本珍貴的秘籍,必定另有所圖,遂開門見山道:“你想要什麼?”進宮這一年多來所得的賞賜,夏桐的小金庫都快裝滿了,如今可謂名副其實的富婆,買下區區一本冊子自然不在話下。馮玉貞卻忸怩道:“姐姐,我難道是貪慕虛榮之人麼?”夏桐心道你就是,麵上卻紋絲不動。馮玉貞見她這般沉得住氣,也不瞞她,“實話實話罷,貴妃娘娘最近總變著法兒地為難妾身,妾身被她逼得無路可走,隻好來向姐姐求助了。”她跟蔣碧蘭的仇怨由來已深,先前瞞著蔣碧蘭私自在中秋宴上獻舞也罷了,後又做了北戎人座上的貴賓,將蔣碧蘭的風頭悉數搶光,蔣碧蘭怎麼會不恨她?至於夏桐生產那日,馮玉貞向皇帝奉了杯茶,不過是引子罷了。蔣碧蘭抓著這件事認為她彆有居心,每每請安之時借題發揮,一會兒嫌她來遲扣她的月俸,一會兒說她言語不敬要拉她出去掌嘴,馮玉貞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夏桐心知肚明,蔣碧蘭固然是沒事找事,可馮玉貞也未必有多恭順,隻怕遲到跟頂嘴都是實情,才惹得蔣碧蘭勃然大怒。夏桐當然不想管這閒事,何況她還在坐月子,想管也管不到啊。於是靜靜說道:“這我可沒法子,我雖晉了昭儀,可依舊位居四妃之下,亦不曾協理六宮,你指望我去跟貴妃娘娘硬碰硬,還是彆做夢了。”馮玉貞忙道:“我當然知道姐姐的難處,也不想讓你為難,隻不過……”她小心地看了夏桐一眼,“要是姐姐能收留我幾日,對外就說皇子吵鬨,需要人幫忙照拂,貴妃娘娘若知道了,想必不會再來尋我的麻煩……”夏桐恍若醍醐灌頂,就說馮玉貞怎麼無事獻殷勤,敢情她打的這個主意,好一招近水樓台先得月!夏桐都有些佩服她的巧思,借著照顧敦敦,一麵接近皇帝,一麵還能跟小皇子——也許就是未來的太子打好交情,果然是好計策。新月格格都沒她這麼複雜的腦筋呢!夏桐雖然不介意宮裡多個吃閒飯的人,可讓她親自養一條毒蛇還是算了,何況是條美女蛇。她麻利的讓人倒茶送客,連同那本小冊子也打算扔出去。馮玉貞倒也不失望,盈盈起身:“既然是我的心意,姐姐自己留著吧,等有空的時候,說不定還得召我來分憂的。”夏桐看她那十拿九穩的模樣,猜著這套縮陰方應該是不傳之秘,隻有馮玉貞懂得怎麼練。雖然有點可惜,夏桐才懶得有求於人,當個黃臉婆也沒什麼,誰還能永遠年輕?何況皇帝的腎功能沒準比她減退得還快呢,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似虎,男人則是逐級下降式的,她才不怕。結果午後平姑過來收拾床鋪,偶然發現那本小冊子,不禁詫道:“這不是秦樓楚館裡小姐用的東西麼?娘娘您如何會有?”夏桐一聽便來了精神,“這麼說,您看得懂?”平姑當然懂,她幼時顛沛流離,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什麼歪門邪道不曾見過?那些明妓暗娼懷了孩子,有的會吃藥打掉,有的則會偷偷將孩子生下來送人,之後仍舊開門做生意,為了維持一副年輕姑娘的身子,可不得用些秘技?不過這些一般是各家的不傳之秘,且一般是最紅的姑娘才配擁有,免得被彆家搶了生意去,平姑就奇怪怎麼到夏主子這裡來的。夏桐隻好扯了個謊,說是讓小猴子去宮外買話本子時,不慎混雜在其中——本來外頭的東西五花八門,小猴子急於回宮,當然無暇細看。這理由稱得上充分,平姑不疑有他。夏桐歎道:“既然是那等醃臢人用的東西,我還是不要練了。”平姑卻道,“這有什麼?一種藥能傷人也能救人,端看怎麼使用罷了,娘娘又何必如此拘泥。”彆看這位姑姑平素為人端方,一絲不苟,開明起來也是極開明的,她就覺得夏主子剛生完孩子,恰好得了這個秘寶,練一練也無妨——把陛下留住不比什麼都強麼?既進了宮,有些寵還是得爭一爭的。夏桐覺得平姑所言有理,決定以身踐行。於是晚間劉璋過來時——因大夫囑咐月子期間要靜養,他現在與夏桐分房睡,不過卻挑了最近的一間宮室,中間隔著薄薄的牆壁——他是聽到響動才過來看看究竟的。可眼前的一幕令他大開眼界,隻見夏桐渾身上下隻穿著一件單衣,盤膝而坐,手腳卻扭成奇異的姿勢,還跟翻花手一般擺出各種造型來。劉璋:“……你是在跳大神,還是在參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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