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晉封就得立下功勞,她沒有馮玉貞那樣天生絕美的容顏,就隻能憑實力說話。李蜜斟酌一回,小心問夏桐道:“我能捎一隻回去麼?”有空間並不表示是萬能的,她那裡雖然材料不缺,可像玻璃這種東西值錢的並非原材料,而是工藝和配比——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光看典籍恐怕不夠,還得有現成的東西拿來對比,才知道怎樣熔煉成型。當然,她也知道這波斯國進貢的玻璃杯十分貴重,聽說庫房裡統共也才十幾隻,皇帝都舍不得拿來待客,卻悉數賞給了夏桐,可見對方會多麼珍視。夏桐故作為難了一會兒,半晌才點頭道:“罷了,念在咱們一起入宮的交情,便賞你一隻也無妨——不過,你打算做什麼呀?”李蜜陪笑道:“沒什麼,不過看它樣子小巧,又晶晶亮怪惹人愛的,拿來插瓶正合適。”她本就擅長培植鮮花,這個理由無懈可擊。李蜜不願坦誠自己想做研究,一則是心裡沒底,擔心失敗會惹人恥笑;二則,若真被她琢磨出玻璃配方,這玩意可是暴利,她可不想讓夏桐揀了便宜去,總得親自到皇帝跟前邀功才好。夏桐麵上裝作深信不疑,讓人拿牛皮紙包了隻大的給她,“行吧,那你可得小心收藏著,彆弄碎了——這東西可不禁摔。”李蜜心想不弄碎她怎麼分析裡頭成分?不過,要真能造出來,複製百十來隻一模一樣的並非難事,大可拿來交差。心裡嘀咕了一回夏桐的小家子氣,方珍而重之接過那玻璃瓶,樂顛顛地回景福宮去。夏桐扭頭朝春蘭道:“看來今年就能用上大塊的落地玻璃窗了。”厚重的棉布簾雖然保暖,卻不怎麼透氣,又容易擋光,夏桐可不想成天悶在屋子裡,還是光明鋥亮的現代化臥室更合她心意。春蘭不懂,隻覺得她異想天開,“娘娘也太會說笑了。”夏桐笑了笑,並不多做解釋。其實,她或許比李蜜更相信她的能力——若沒十足把握,李蜜也沒膽量從她這裡要走禦賜之物。接下來,就得看李蜜怎麼好好表現了。不枉她今日將那些杯盞拿出來炫耀一番。想到肚子裡這個孩子出世之後,兄弟或者兄妹倆都能住在溫暖透亮的大房子裡,夏桐由衷憧憬那樣的生活。畢竟這麼強大的金手指,不加以利用就太可惜了——哪怕是彆人的也照用不誤。*封妃是大事,按規矩得敬告宗廟,還須有禮部準備祝辭祭文,此外,吉服的製作也十分繁瑣且費工夫,因此皇帝斟酌之後,決定將冊封禮放在一月之後舉行——那時候夏桐的胎氣也差不多穩固了。馮玉貞封婕妤就相對簡單,隻消穿上一身吉服在乾元殿外叩個頭,再到各宮娘娘那裡拜見一番就行了。她其實很希望皇帝出來見她,可惜並沒有,劉璋隻是讓安如海站在簾外循例宣讀了一番聖旨,接著就讓她自個兒回宮去了。馮玉貞不免略覺失望,可要她跪著等皇帝回心轉意,她又沒那個勇氣——今年秋天的風冷得很,颼颼往脖子裡鑽呢!隻好認命地到各宮去叩頭。蔣太後待她倒很不錯,還賞了她一掛伽南香製的念珠,戴在頸上香噴噴的,唯一的不足是看著像個吃齋念佛的老太太,讓她瞬間長了十歲。蔣映月就不說了,對誰都是一副溫婉可人模樣,不過馮玉貞出於女人敏銳的直覺,在這位淑妃娘娘麵前卻不肯大意——她很懷疑蔣貴妃的倒台就是因為這位庶妹的緣故,俗話說得好,會咬人的狗不叫,她就不信天底下真有心地善良的聖母。溫德妃和徐賢妃受禮時眼中卻有掩藏不住的嫉恨,馮玉貞看著很是高興,這才像話嘛,她樂於看到其他女人對自己的敵意,這正是證明魅力的方式。於是馮玉貞在接過賞賜低頭謝恩時愈發輕言細語,聲調也比平時嗲了八度,直把這兩位高貴的世家女子氣得夠嗆,心裡暗罵到底是賤婢所生,就會這些狐媚伎倆,也不知皇帝看上她哪點。馮玉貞心滿意足地招搖一回,最後才來到夏桐宮裡。實在是夏桐這個宸妃有些不倫不類,說是四妃之首吧,她又不理事,何況名正言順的妃首該是貴妃,可若說她地位不高罷,她的恩賞又是最多的,哪怕還未行過冊封禮,皇帝送來的賞賜都快把庫房給堆滿了。比她資曆長的幾位娘娘都及不上她。夏桐倒是向來與人為善的,皇帝不說怎麼排,她就自願居於末位,見了蔣溫徐等人皆稱姐姐——本來這些人的年紀皆比她大。於是宮中方相安無事。也是基於這個原則,馮玉貞才最後來向夏桐請安,當然,她私心裡也存了點向夏桐炫耀的意味。瞧瞧,皇帝雖然沒碰她,送來的賞賜可是半點不少呢!夏桐一眼看到她脖頸上的渾圓念珠,“這串佛珠質地緊實,顆顆大小均一,可見做工不錯,是太後娘娘賞的吧?”馮玉貞得意的按著前胸,“姐姐好眼力,正是。”一麵絮絮說著太後對她有多麼慈愛,簡直把她當親閨女疼呢,什麼體己話都跟她說——旁邊的春蘭聽著忍俊不禁,人家正經閨女都沒說這話,馮婕妤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馮玉貞我行我素慣了,自然不在乎一個奴婢怎麼看,正說得來勁,一麵眉飛色舞地暗示夏桐,皇帝三日後會去寧壽宮探望太後,而蔣太後也會適時將她推出來,畢竟夏桐這麼頻頻有孕,宮裡總得有人伺候皇帝身子呀!至於成不成功,這個馮玉貞未曾細想,反正先過了嘴癮再說。夏桐卻炯炯有神看著她那串佛珠,直令馮玉貞毛骨悚然,“怎麼了?”夏桐搖頭,又徑自沉吟起來。馮玉貞更不安了,催促道:“有什麼你快說呀,咱們姊妹之間難道還隱瞞?”一時間腦中掠過許多傳聞,譬如夏桐有陰陽眼,能看到鬼神之類——難道這東西反而是招邪的?夏桐歎道:“沒什麼,我隻是覺得這串佛珠顏色格外深些,又有股淡淡的異香,怪好聞的。”馮玉貞也是看過不少宮鬥劇的人,本來還沒覺得如何,被夏桐這麼一提醒,越想越覺得詭異,難道這串佛珠事先在香料裡浸泡過?難道是麝香?蔣太後想利用她爭寵,又不想讓她有孕,才用了這個陰毒的法子?馮玉貞再也坐不住了,“姐姐,我宮裡還有事,得先回去了,改日再來陪你說話。”春蘭看她匆匆離去,忍不住朝地上啐了口,“瞧她那輕狂樣子,娘娘三言兩語就把她嚇住了,這麼點膽子還敢到娘娘麵前來狐假虎威呢!我看她回去就得立刻請太醫。”夏桐笑道:“彆說那佛珠沒什麼,便是真有,太醫也不會跟她說的。”其實她方才那番話純粹唬人來著,太後先前也送了她一模一樣的,哪來什麼玄機——上好的沉香木本就比尋常木料顏色要深,太後宮裡又常年焚香,沾上些氣味也在所難免,憑蔣太後的身份地位,還犯不著用麝香這種下作東西。不過馮玉貞一向愛疑神疑鬼,讓她多擔驚受怕幾天也好,不然照這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勁頭,夏桐恐怕會被她給煩死。要是能離間她跟蔣太後的關係就更好了,不然馮玉貞要是真借了太後東風爬上龍床,日後恐怕會連床笫間的細節一五一十都說給夏桐聽——夏桐就算不吃醋,也不想天天聽這種沒營養的對話。正說著有些口渴,夏桐因讓春蘭去倒碗酸梅汁過來,春蘭道:“那梅湯收斂又傷胃,喝多了怕是不相宜,正好前日內務府送來兩瓶清露,奴婢為您衝一盞來吧。”夏桐點點頭,其實她這一胎倒不怎麼愛吃酸的,不過梅汁總比白水好喝,裝在透明杯裡也好看。當然換清露也不錯。夏桐原以為這些不過是古人耍的小聰明,其實和摻了香精的飲料差不多,及至春蘭端來一瞧,她瞬間便放出亮光來——滋味醇厚,是十足十的釀造工藝,還不澀牙。顏色也好看,是淡淡的玫瑰粉色,盛在皎潔的玻璃杯中,如同桃花盛開的海外仙山,夏桐愛不釋手,“還有麼?”春蘭道:“陛下不愛這些甜絲絲的飲品,娘娘若喜歡,隻管往庫房取去。”夏桐琢磨著,這個給敦敦喝也不錯,皇家的孩子斷奶雖晚,這時候也差不多該打算起來了,拿這種好看又好喝的飲品充作輔食間歇,正好能分散寶寶的注意,省得他成天饞奶水。正計劃著,外頭忽然一陣喧嘩傳來,夏桐讓春蘭出去看看,誰知秋菊驚慌失措的跑進來道,“不好了!娘娘,馮婕妤跟王才人鬨起來了。”夏桐趕到時,就看到馮玉貞被王靜怡潑了足足一身的水——從彌漫在空氣中的甘甜氣味判斷,應該是摻了靈泉的。夏桐的第一個反應是心痛不已,靈泉是這麼用的嗎?簡直跟用鈔票砸人差不多。可隨即她就被馮玉貞臉上的模樣驚呆了,那簡直像一團融化在一起的膠質,五顏六色,繽彩紛呈。看來靈泉的卸妝效果也很不錯。更叫她詫異的是,馮玉貞居然真是無眉星人。她就那麼隨手在臉上抹了兩把,眼睛上方便成了光禿禿的荒漠。夏桐承認,這一刻,她真的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