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嘉找莫予深是想弄清幾個問題,結果找遍二樓和一樓,都不見他身影,就給他打了電話,沒料到莫予深會來那麼一句。讓人無意間生出一種錯覺,她跟莫予深夫妻感情不錯。彆亂走。她還有過前科不成?收了收思緒,她對著手機:“我沒什麼事,你忙。”莫予深也沒多言,掛了電話。“奚嘉?”程惟墨問。“嗯。”莫予深示意程惟墨,把薑沁送去醫院打點滴。他跟包間其他人打了聲招呼,隨後離開。程惟墨讓一位女性朋友帶薑沁去洗手間,“把她妝給收拾一下,我在樓下等你們。”他拿上外套快步走出包間。邊走邊打電話,聯係了vip病房。在電梯口,程惟墨追上了莫予深。剛才人多,他也不便多問。“奚嘉怎麼了?”他關心道。莫予深語氣平淡:“沒怎麼。”程惟墨點頭,“那你還急著回去?”莫予深:“她忘了在彆墅住過,跟住陌生地方沒兩樣。”程惟墨恍然,原來病情加重了。領證前,莫予深跟奚嘉就簽了離婚協議。當初知道的人就隻有他,還是他給他們擬了離婚協議書,後來薑沁去莫予深辦公室,無意間看到了那份協議書。除此之外,沒第五個人知道。以奚嘉現在的記憶力,大概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進了電梯,等門合上,程惟墨問莫予深現在怎麼打算。眼瞅著離協議日期越來越近。直到電梯停在一樓,莫予深也沒回應程惟墨。程惟墨自顧自道:“離婚對奚嘉來說,也沒什麼,她不會像薑沁那樣,又哭又鬨還耍酒瘋。奚嘉過不了幾天就忘了她有過婚姻,至於你是誰,她就更不記得。”電梯門打開,門口都是人,程惟墨打住話題。之後去停車場的路上,不時有人從身邊經過,兩人之間便一直沉默。程惟墨做律師多年,工作中從不帶入私人感情,這是第一次,他對彆人離婚這事兒,有了惻隱之心。奚嘉的病情最後會怎樣,誰都不好說。要是離了,估計沒哪個男人對她的耐心能始終如一。以後她再嫁,對方多半是圖她們家家產。到了汽車前,程惟墨又多說了幾句:“你要是想好不離,周末給我打電話。”他催促:“快回去吧,彆讓奚嘉等著急。”莫予深頷首,拉開車門上車。那邊,薑沁在朋友的攙扶下過來。薑沁瞪著莫予深,“我不稀罕你管!”莫予深沒搭茬,關了車門,發動車子離開。薑沁現在一肚子火氣,酒精上頭,她直接對程惟墨發了出來,又打又踹,“你跟莫予深就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程惟墨沒跟醉鬼一般見識,他彎腰拍拍褲腿。好在這會所私密性高,外人進不來。不然她這醉醺醺的樣子,準是穩穩的熱搜第一。程惟墨開了車門,把薑沁給塞進去。薑沁的酒量還不錯,酒勁上來後,除了想找茬,腦袋還有意識。她指著程惟墨,“連你都向著莫予深,跟莫予深一塊來欺負我。你們男人,都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莫予深還威脅我!他憑什麼!他算什麼!”她語無倫次的發泄不滿。“莫予深就是天底下最沒良心的東西,小時候,他不愛說話,我怕莫濂欺負他,怕他後媽對他不好,我就跟我媽說,周末讓他來我們家。”“他在國外那麼多年,他生日,他親媽親爸都不關心他,我還記得給他過生日。”“我戀愛後,沒時間過去陪他過生日,我也不忘給他訂個蛋糕。”“程惟墨,你是不是也不記得了,你喜歡的女人結婚了,我推了戲陪你散心。”“這些年我跟你們掏心掏肺,你們倒好,都看我笑話。”“我眼瞎了,我才把你們當朋友。”薑沁說個不停程惟墨揉揉眉心,示意司機開車。程惟墨的車在下一個路口趕上了莫予深的車,正好紅燈,兩車並排停下。莫予深的車窗半降,漫不經心看著前方。程惟墨怕薑沁看到莫予深又要發酒瘋,趕緊把薑沁那側車窗給關上。薑沁被冷風吹著心裡稍稍舒服一些,突然車裡悶悶的,她對著程惟墨發飆:“你乾嘛呀!我熱!”程惟墨示意司機:“開空調。”司機:“...”十月底,前兩天一場大雨澆下,氣溫驟降,確定要開冷風?綠燈亮了,莫予深的車疾馳通過路口,程惟墨的車落在了後麵,他這才把車窗給打開。酒吧到彆墅不遠,二十分鐘的車程。莫予深把車停好,望了眼三樓,沒燈光,露台的欄杆上隱約趴著一個人,他推門下車。奚嘉把燈開了,莫予深駐足看過去,“怎麼還不睡?”“不困,琢磨劇本。”“彆太晚。”奚嘉‘嗯’了聲,聲太小,莫予深沒聽見,他已經抬步進了彆墅裡,奚嘉關了露台的燈,轉身回了房間。莫予深到了書房就忙起來,期間程惟墨給他發了消息,說已經把薑沁送到醫院,現在打上了點滴。莫予深看完也沒回,剛放下手機,音樂鈴聲響了,是嶽父季正河。季正河在國外,事關女兒的病情,他一時忘了時差。“爸,什麼事?”季正河說起治療奚嘉病情的藥物研究,“我找人打聽過了,還在研發階段,至於能不能用於臨床,多久用於臨床,誰都不好保證。”北京這邊,跟奚嘉有一樣病情的就一例,是蔣家那丫頭,這些年他們蔣家往實驗室還不知道砸了多少錢進去,然而成果並不樂觀。莫予深:“我這邊再想辦法。”季正河:“予深啊,辛苦你了。”“爸,這話見外了,應該的。”之後又聊了幾句奚嘉的病情。通完話,莫予深盯著手機看,直到屏幕暗了下去,他擱下手機接著看文件。處理好所有工作已經淩晨,從書房出來,他腳下頓住。奚嘉正在二樓的走廊上到處看,像是在找他。莫予深對著書房的門敲了兩下,奚嘉聞聲回頭。她顏值和身材的誘惑力,沒多少男人能抗拒得了。莫予深沒回避眼神,問她:“什麼事?”奚嘉走過來,莞爾,“找你問幾個問題。”莫予深又把書房的燈打開,讓奚嘉進來。他把椅子讓給奚嘉坐,自己雙手抄兜,隨意的靠在桌沿,示意她問。奚嘉隨身帶了一個小本子,翻到空白頁,順手從筆筒裡拿了支筆。“按理說,我跟你結婚半年,就算沒感情,我們之間應該挺熟悉,但我感覺你對我好像跟陌生人沒什麼兩樣。”莫予深:“聚少離多,半年見麵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天。”奚嘉點頭,難怪。她接著問第二個問題,“你想沒想過結束這種不正常的婚姻?我現在這樣,以後的日子肯定是一地雞毛。”莫予深沒吱聲,奚嘉抬頭,他正好也在看她。奚嘉明白,這種沉默等於不想回答。她沒再執意要答案,把筆放回筆筒,“謝謝,不耽誤你休息了。”拿上記事本離開。走廊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門外空蕩,莫予深收回視線,揉揉眉心。沉默了好半晌,他給程惟墨打去電話。程惟墨這會兒正靠在車門上抽煙,兩分鐘前,他剛把薑沁給送回家。“沒事了,薑伯伯和薑伯母都在家。”程惟墨以為莫予深是關心薑沁,就先說了。莫予深‘嗯’了聲,接著道:“你再重新擬定一份離婚協議書,把我名下那家馬術俱樂部給奚嘉。”程惟墨正彈煙灰,手上動作一滯。之前那個離婚協議,兩人經濟獨立,沒有任何財產分割。莫予深也沒給奚嘉多餘的經濟補償。“確定要離?”“嗯。”程惟墨點了點頭,“俱樂部的股權,能套現幾個億。”莫予深輕描淡寫道:“夫妻一場。”他這麼大方,出乎程惟墨意料。程惟墨把煙頭用力摁滅,丟進垃圾桶,這才說話:“舍得給錢,那至少也有情分,跟誰結婚不是湊合過。”言外之意,能不離就不離。莫予深:“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多?”不管是在酒吧,還是現在。程惟墨笑了笑,“酒喝多了,又被薑沁給傳染了,一晚上她一直叨叨個不停。”略頓,他問:“你跟奚嘉商量好了?要是商量好了我回家就給你們擬定。”莫予深:“不用商量,她心裡有人,離了不正合她意?”今天奚嘉問了好幾遍要不要離婚,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想早點離婚,找她的心上人。程惟墨一時不知怎麼接話,電話裡沉默了幾秒。“薑沁以前說過,你跟奚嘉結婚,誰都不虧。奚嘉在感情上是一張白紙,跟你結婚前她隻顧著訓練比賽,沒時間談情說愛。”頓了頓。“她哪來的心上人?”莫予深沒搭腔,關了書房的燈,回臥室。程惟墨也感到自己話多了,“我這就回家,明天你們幾點去我律所?”莫予深:“九點。”掛電話前,程惟墨又說起薑沁。今晚莫予深在酒吧說的那番話,在他們看來正常,也是為了她好,但對薑沁來說,她覺得莫予深太沒人情味。在醫院,她說著說著就哭了。當然,還罵了莫予深幾句。“她本來分手就難受,你就彆跟個不講理的女人計較,明天你給她打個電話,好好解釋兩句。”莫予深心不在焉道:“再說。”把手機放床頭櫃上,簡單衝過澡,他去了三樓。奚嘉正準備睡覺,敲門聲響。“奚嘉。”是莫予深的聲音。奚嘉從床上起來,裹了件外套去開門。莫予深穿著深色家居服,推門進來。奚嘉打量著他:“你...什麼事?”莫予深直接道明來意:“聯姻是兩家長輩的決定,結婚時你病情沒那麼重,當初我們達成共識,結婚半年後協議離婚。”奚嘉跟他對視,要說沒有一點失落那是假的,不過她也乾脆瀟灑:“離婚協議書你要是弄好了,我現在就簽給你。”莫予深:“明天九點去律所。”奚嘉淡笑著,“好。”莫予深看著她,也沒彆的要說,抬步離開,順手關上房門。奚嘉嘴角的笑淡了不少,沒了困意,她把一桌子的劇本收拾到行李箱裡。第二天,是個晴天。秋高氣爽,天藍雲白。奚嘉下樓時遇到了莫予深,他剛從臥室出來,奚嘉在樓梯口駐足,等著他,“早。”莫予深疑疑惑惑:“知道我是誰?”奚嘉笑著,“我老公,莫予深。”還記得他。莫予深打量了她一眼,妝容精致,裙子正襯氣質。離婚於她而言,是件喜事。接下來一切都挺正常,吃早餐正常,偶爾的聊天也沒什麼異常。程惟墨發來消息:【我已經到律所,你們隨時可以過來。】莫予深:【一會兒過去。】出門前,奚嘉穿好風衣。莫予深還在戴袖扣,邊扣邊朝樓梯那邊走。昨天半夜,他擬了一份俱樂部的股權轉讓協議,在書房,剛才忘了拿下來。“你還要上樓?”奚嘉問。莫予深‘嗯’了一聲。奚嘉看看腕表,原本想等著莫予深一塊出門,可現在趕不及。她跟莫予深之前是什麼相處模式,她不記得,不過固有記憶裡,爸爸和媽媽都是一塊出門,在院裡停車坪分開,臨彆還要擁抱。“不等你了,我趕著去馬場。”奚嘉幾步走到莫予深身前,伸手抱了抱他,“老公,晚上見。”動作那麼自然。奚嘉拿上包和車鑰匙,匆匆離開。莫予深僵直沒動,一夜過來,她還記著他,但忘了要去簽離婚協議。院子裡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莫予深回神。奚嘉的車駛離。戴好袖扣,莫予深給程惟墨發了條信息:【不過去了,臨時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