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嘉一直到中午才起床,花了一個多小時, 把這段時間的筆記全看完, 對她跟莫予深關係有了大概了解。“你哪天回?”莫予深猶豫了半秒, “明天。”原本是今天的機票。那就好。她今晚還可以睡個安穩覺。奚嘉心情不錯, 拿上衣服去了浴室。莫予深去了外麵客廳,把臥室門關緊,給丁秘書打電話, 讓丁秘書改簽機票。丁秘書想到一個詞,樂不思蜀。腦子裡又蹦出一句話,愛江山更愛美人。他應下, 說這就改簽。莫予深也不知怎麼了,跟丁秘書解釋:“這邊在下雨,還不小,山路不安全。”說完,他透過窗戶望著外麵。天空高遠,大片雲朵。丁秘書現在已經開始習慣, 老板做什麼決定還要跟他解釋和報備。莫予深問:“資料給莫夫人送去了嗎?”丁秘書彙報,“八點準時送過去,剛才樓下保安打來電話,莫夫人來公司了。莫董今天在公司。”莫予深:“嗯。有什麼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好。”莫予深收了線。窗外, 一團團棉花一樣的雲朵,隨風四處飄。很低,觸手可及。他跟莫濂和莫夫人之間的爭奪,才剛剛開始。--莫氏集團董事長辦公室。莫夫人質問莫董, “你昨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跟我說?這麼大的事兒,你瞞得可夠嚴實!你什麼意思,不管莫濂,成全自己是不是?”她站在辦公桌前,咄咄逼人。莫董從昨天煩到現在,夜裡也沒睡好,他揉著太陽穴,冷聲道:“行了,有完沒完了?”莫夫人不傻,不會在這個時候跟莫董真的吵起來,她氣哼哼坐下,較著一股勁,眼眶也紅了。“這些年,我受了多少委屈,莫濂受了多少委屈,你心裡沒數?他莫予深是不是想上天就上天?你就這麼由著他?”莫夫人哽咽,哭訴。當初她跟莫董結婚,莫老爺子是有條件的,她和她娘家人,誰都不能進莫氏任職,也不許她參與集團的任何決策。至今,莫老爺子還是莫氏的最大股東,隻是投票權暫時委托給莫董。至於老爺子心裡到底怎麼想,是把股份平分給莫濂和莫予深,還是都給莫予深,誰都不知道。現在莫予深敢來這一出,一點都不把他老子放眼裡,不知是不是老爺子暗中透的口風。反正不管怎樣,現在的形式不利於莫濂。要是莫濂的這個把柄被莫予深利用,那莫濂就沒法在董事會待下去。莫夫人越想越後怕,她隱忍了二十多年,為的就是莫濂的將來,現在就定輸贏,她不甘心。“你倒是說話呀。”半晌,莫董開口:“予深那孩子,我了解,他不會容得下莫濂,他現在是各個擊破,就算我提前退休,他下一個目標,也會是莫濂。”莫夫人:“那至少還有個機會啊,你要不管莫濂,任由他被董事會問責,他在莫氏集團就待不下去了!要是被老爺子知道莫濂乾了這麼混賬的事兒,他能饒了莫濂?”說著,她眼淚下來。“反正你不能不管,你這個當爸的不管兒子,誰管他?”莫董眯著眼,頭疼欲裂,太陽穴腫脹,按了這麼長時間一點用都不管。莫夫人為莫濂開脫,“他這個孩子,彆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他哪有那個壞心,還不是被莫予深給逼的。”她拿紙巾擦擦眼淚。“要不是老爺子偏心,他至於這麼做?”“莫濂又不是我帶來的拖油瓶,他和莫予深都是莫家的孩子,老爺子和老太太,心都偏到天上去了。”莫董心煩,“你能不能讓我安靜會兒!”莫夫人這才不吱聲。坐了半刻鐘,辦公室壓抑,莫夫人離開。今天的北京,風大,吹在臉上,隱隱刺疼。莫夫人快步走下台階,上車前,又回頭看了眼高聳入雲的莫氏大廈。--開門聲響,莫予深斂了思緒,轉身。奚嘉已經洗過澡,睫毛上掛著一層水霧,濕噠噠的,“在想什麼?”莫予深:“工作上的。”他看了眼時間,快十二點。他們早飯也沒吃。“下去吃飯。”奚嘉早上看過筆記本,他昨晚還給她買了吃的。後來兩人急不可耐,身體吃飽了,胃還空著。“你昨晚打包的小吃,拿去酒店大廳,讓他們給微波加熱,我想吃。”莫予深拿了衣服穿上,“我給你再買新鮮的。”奚嘉不讓,山裡冷,一夜壞不了。那是他第一次給她買東西,雖然隻有二三十塊錢,可意義不一樣。“我就想吃昨晚的。”莫予深看著她,無法理解。記憶不行了,也越來越任性了。他答應著,拿上那些食物下樓。莫予深沒打算給奚嘉吃隔夜飯,他讓服務員幫忙加熱,又到門口飯店打包了一份新鮮的。加熱的那份,他自己吃。莫予深怕奚嘉吃自己那份隔夜的,剛才打包,問老板要了一些辣椒粉和孜然粉,到了酒店大廳,直接撒在加熱過的小吃上。奚嘉在記今天的筆記,房門開了,一股香氣撲來。“奚嘉。”莫予深把打包的食物擺好,喊她。“來了。”奚嘉寫完最後一句:突然有一種,過日子的感覺。山裡酒店的套房跟城裡的沒法比,沒有單獨用餐區,兩人就湊合在茶幾上吃。奚嘉吃著自己的,不時還瞅瞅莫予深打包盒裡的孜然小羊排,可惜有辣椒,她吃藥,忌腥辣。下午。奚嘉帶著莫予深回阿婆家,腿酸,她走得慢,中途還在路邊的石凳上歇了會兒。莫予深第三次來阿婆家,前兩次隻到了門口,今天才看到院子裡什麼樣。院落比嶽老先生家還寬敞。隻有兩麵圍牆,另一邊是峭壁,遠處是湖,就沒做圍牆,正好欣賞風景。站在阿婆家走廊上往下看,也不比嶽老先生家的景色差多少。院裡還種了幾壟小白菜,菜地收拾的乾淨利落。對阿婆來說,莫予深是貴客,像孫女婿第一回上門。她上午就給閨女打電話,讓晚上送幾個菜過來。莫予深坐走廊上,品著茶,順便看奚嘉的劇本。奚嘉在廚房幫阿婆擇菜,剛從小菜園拔的小白菜。閒聊時,奚嘉說:“奶奶,等我回北京,您跟著我一塊回。您在這天天被蟲子叫聲吵著,也睡不好。”她以為阿婆每天起那麼早,跟她一樣,是被蟲鳴吵醒。阿婆笑了笑:“天冷了哪來的蟲子叫,你聽到的可能是一早的鳥叫聲。”她們不遠處還有一戶人家。那家老爺子養了不少鳥。清早會嘰嘰喳喳。阿婆說起早起,“我是習慣了,年紀大了,也睡不著,躺床上難受,還不如起來乾點活。”奚嘉的手一滯,她意識到什麼,又追問,“隻有夏天有蟲子叫嗎?其他季節呢?”阿婆:“夏天多,秋天也有,不過聲小,住慣了不影響。”問奚嘉:“你上回來,是不是住不慣?”奚嘉忙擺手,“我家有花園,也有各種小蟲子叫,習慣了,不影響。”原來真是她耳朵出了問題。之前不是沒懷疑過,隻不過抱著一絲僥幸心裡,安眠自己,那是真的蟲鳴,不是她耳鳴。僅存的那點小幻想,也破滅。阿婆開始洗小白菜,舀了一盆泉水。接著剛才的話說道:“在山裡住了一輩子,哪都不想去。就因為去不去北京,你梁叔叔不知跟我吵了多少回,說我犟。”奚嘉緩了緩,很快收拾好心情,“奶奶,那等我劇本拍電視了,您去探班。有不少您在電視上看到的明星。”阿婆笑著,說到時一定去。阿婆隻做了幾道素菜,要將就著奚嘉的口味,菜大多清淡。阿婆不會做年輕人喜歡的葷菜,就讓女婿飯店送了兩道來。來送菜的是阿婆的外孫,二十來歲。外孫一進門就扯著嗓門喊阿婆。“來啦,來啦。”阿婆從廚房出來,奚嘉也緊跟其後。外孫看到走廊上的莫予深,眨了眨眼,“是你呀。”莫予深也認出了年輕小夥是誰,給小夥子遞了個眼色,但顯然,小夥沒接住。阿婆問:“你們還認識?”外孫:“這個大哥早上在我們店買吃的,早知道都是親戚,我就不收錢了。”阿婆給他們做了介紹。外孫把手裡的葷菜遞給阿婆,“家裡還有辣椒粉吧?”阿婆年紀大了,不吃辣,“是不是店裡不夠用的了?”外孫:“不是不是,我沒帶,大哥喜歡吃辣,早上買甜食,都要辣椒粉和孜然粉。”莫予深:“......”奚嘉看向莫予深,莫予深也在看她,他默默收回視線。早上的甜食,是她吃的。那莫予深要的辣椒粉是撒在了昨晚的小吃上。馬上就到晚飯時間,店裡忙,小夥沒逗留,“大哥,姐,你們好好吃,我走啦。”晚飯很豐盛,莫予深邊吃著烤羊排,不時望幾眼奚嘉,奚嘉每次也都正巧在瞅著他。阿婆忙了一下午,累了。吃過飯就早早去歇著了。奚嘉和莫予深散步回酒店。“長這麼大,第一次吃隔夜飯吧?”奚嘉問。莫予深:“嗯。”“味道怎麼樣?”“還行。”奚嘉扣著他的左手,拿到唇邊,親了下他的戒指。“聽說無名指跟心臟相通,有沒有感覺到暖?”莫予深沒回答,把她手攥緊。安靜了好長一段路。莫予深望著山路兩邊,撒謊說:“這邊蟲子是很多。”奚嘉淺淺笑著,附和著他:“你也聽到了?”莫予深:“嗯。”周圍靜的,隻有風吹過,樹葉颯颯作響聲。回到酒店,莫予深到外麵客廳忙工作。丁秘書發郵件彙報,今天下午,莫董召集了幾個董事過去,具體商量了什麼,暫時不得而知。還有,莫濂今天下午,從上海回北京了。郵件的附件裡,是莫濂公司的資金往來明細。其中有幾筆不小的款項,彙入賬號的戶名是某地福利院。丁秘書特彆備注:【查過了,這些年,莫濂每年都會定期給福利院捐款,一共捐助了不少家福利院。】莫予深關了窗口。人性,如此複雜。手機振動,丁秘書發來消息:【莫總,您那邊還下不下雨了?要是雨沒停,我再改簽機票。】莫予深:【停了。剛停。】擱下手機,他揉揉鼻梁。他以前自詡,最有原則性。現在,撒謊成精了。臥室,奚嘉在記筆記,全部記完,她在最後問了個問題:莫予深愛我嗎?愛。不愛。她在愛的選項下,畫了個笑臉。莫予深推門進來時,就見她嘴角勾著笑。奚嘉聽到動靜,合上筆記本。“老公。”“嗯。”奚嘉幾步走過來,環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下。這一刻,莫予深又覺得,撒謊就撒吧,沒什麼。次日一早。莫予深被嘩嘩的雨聲吵醒。還真下雨了。一直到九點,都沒有要停的跡象。丁秘書訂了下午三點半的航班,最遲十點就得往機場趕。這樣的瓢潑大雨,能見度太低,汽車在山路上開,危險。莫予深在窗口站了半晌,雨越下越大,美食街上,沒有一個行人。他看了看天氣預報,三個小時內都是大雨。再看窗外,天地連成一片,雨簾落地,騰起一層煙霧。莫予深隻好給丁秘書發消息:【今天又下雨了。】丁秘書:“......”他回莫予深:【莫總,我這就改簽。】莫予深怕丁秘書不信,拍了一小段下大雨的視頻發給丁秘書。證明他沒說謊。是真的下雨了。作者有話要說:丁秘書:你這個視頻沒法證明你昨天沒說謊呀。本章200個紅包,前50,150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