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沁怎麼還沒來?”周明謙看了眼手表,問道。有人說了句:“可能不舒服。”昨晚薑沁夜戲, 一直拍到兩點半才收工。周導著涼了胃疼, 薑沁也喝了不少冷風, 估摸著感冒睡迷糊了。周明謙:“不等她了。”他看著向落, “開會內容,你一會兒跟她說說。”向落‘嗯’了聲。不情不願,但也不敢反駁周明謙。周明謙示意奚嘉, “趕緊把你改動的劇本打印出來,給他們人手一份。”奚嘉發懵,不明所以的看著周明謙。前天的筆記和昨天的筆記她一早都看了一遍, 沒有什麼改劇本啊。難不成是前些日子周明謙吩咐她要改劇本?也不對,她不會把事情拖到第二天。周明謙見奚嘉心不在焉,又不吱聲,他火氣上來。礙著這麼多人在場,周明謙再氣也極力壓著:“奚大編劇!把改好的劇本打印出來!實在不想去打印,就把電子版發到群裡!”他一字一頓。所有人都看得出, 周明謙生氣了,氣得不輕。奚嘉知道是自己忘了,還是想弄清楚,“周導, 你什麼時候讓我改劇本的?”她是真心實意想知道周明謙何時給她吩咐了任務。她一點沒印象,筆記本上也沒記錄。可這話落在周明謙耳朵裡,就有了另一個意思,仿佛在質問:周導, 你什麼時候讓我改劇本的!周明謙冷嗤一聲。都這個時候了,不想著怎麼反思,還在那狡辯,不承認。也對。這樣的女人,還指望她有下限?有下限自然不會插足彆人的婚姻。幸好,昨天他給奚嘉打電話時,就在會議室,他們幾人都在。尚老師對奚嘉印象一直不錯,她看人也算準,奚嘉不是那種自視甚高、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大概是有特殊原因。“昨天六點左右,周導給你打了電話,你是不是跟朋友待一塊喝酒,後來喝多忘了。”周明謙揮揮手,“尚老師,您不用給她找理由開脫。她哪是忘了,她是故意給我難堪!”上一次,他說她台詞是雞肋。今天,她用這種方式回擊。她知道莫予深是這部劇的投資人,就這樣肆無忌憚。尚老師還想說幾句來著,可周明謙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她也隻好作罷。奚嘉趕緊拿出手機,找出昨天的通話記錄,六點十五,周明謙給她打了一通電話,通話時長,九分二十三秒。看來,他說了不少。她忙翻開筆記,昨晚淩晨十分,她記錄傍晚的事。可壓根就沒想起來周明謙的那通電話。她的記憶,已經不到六小時。奚嘉顧不上難過,看向周明謙,“周導,我忘了。”“嗬。”周明謙隻一個字,所有嘲諷和不屑都在裡麵。顯然是不信她的解釋。周明謙合上自己的會議本,用力往桌上一摔。‘啪’一聲。向落和其他幾人,麵麵相覷。他們一點不同情奚嘉,這是她分內的工作。原本看奚嘉頂著黑眼圈來上班,以為她熬夜寫劇本。看來是玩脫了。周明謙一手摁著鼻梁,一直揉著胃,“你知不知道他們忙了一夜,臨時搭建場景,布置道具,就為了今天這場戲,結果,你輕飄飄一句,忘了。”“奚嘉,你對我有意見,可以,但請彆把這種情緒帶到工作中來!這個工作,你要想乾,就給我認真乾,不想乾,你趁早,彆耽誤大家!”奚嘉握著筆記本,“對不起。”周明謙沒任何表情,他感受不到奚嘉歉意裡的誠意。他把手邊的一摞文件推過去,示意向落,“每人一份。”又跟尚老師說,“這個是我昨天夜裡琢磨出來的。”為了不耽誤拍攝,他結合原著,把場景和道具都寫出來,台詞部分,他寫的可能沒奚嘉細膩。原本他是想看了奚嘉的版本後,再跟他這個版本碰撞,說不定就有火花。現在用不著了。周明謙繼續跟尚老師說,“沒什麼問題的話,讓他們熟悉劇本,我們十一點開拍。”他起身離開。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奚嘉也收拾東西離開,她去了湖邊。冷風刺骨。湖麵上仿佛有一層薄薄的冰。這幾天來了冷空氣,室外有零下十來度。奚嘉把電腦擺在路邊長椅,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心情才一點點平靜下來。她給尚老師發了消息,讓尚老師把昨天周明謙給她打電話時說的話簡單跟她說說。尚老師關心道:【奚嘉,你真不記得了啊?】奚嘉:【昨天跟朋友喝酒,醉了,印象模糊。】尚老師歎口氣,趕緊把今天要加的這場戲給奚嘉詳細說了說。奚嘉感激,在腦海裡構思一番,開始寫。半個小時下來,指尖凍得發麻。隻有在寒天凍地裡,她頭腦才能清醒,耳朵裡的雜音才不會乾擾她。十點二十分,這場戲寫完。奚嘉站起來,原地跳動,手腳冰冷,已經沒什麼知覺。放鬆片刻,她蹲下來,把剛才寫的又過了一遍,特彆是台詞部分,仔細斟酌,沒什麼問題。她連接打印機,摁了打印鍵。今天在攝影棚拍戲,周明謙正給一個演員說戲,身後,打印機的工作聲響起,他轉臉。白紙一張接著一張輸出。周明謙跟演員說完戲,坐到桌旁,從打印機裡拿過一疊紙。是劇本。奚嘉進來了,鼻尖凍的發紅。周明謙望過去。奚嘉見他拿到了劇本,她沒過去,找個地方坐下,接著看筆記。周明謙收回視線,盯著劇本怔神半秒,攏攏思緒,從頭看起,看了一頁,他就朝會議室走去。幾個主演正在商量台詞。“你們先彆背了。”周明謙把手裡的台詞遞過去,“以這個版本為準。”周明謙沒停留,又回到片場。剛才奚嘉寫的道具裡,有個小細節,紙袋裝的藥片。他那個版本裡,道具是衝劑。結合原著,顯然袋裝的白色藥片,更有書裡那個年代感。餘安去市區買藥,一時回不來。一般那種用紙袋裝的藥片都是處方藥,得去醫院開。上次他胃疼,奚嘉拍了幾種藥發給他,其中就有片劑,還有一個很小很小的醫院紙袋裝著。周明謙在監視器跟前坐了片刻,不時看向奚嘉。這女人,脾氣跟才華一樣。她自己寫的道具,也不過來看看到底有沒有準備好,一個人坑頭在那看筆記本。其實問奚嘉借道具,是道具工作人員的工作,需不著他親自過去問。周明謙看看道具負責人,在忙著。昨天他們也是一夜沒休息。“奚嘉。”周明謙決定,替道具組分擔點工作。沒人回應他。周明謙平複呼吸,“奚嘉。”聲音不由抬高。他麵無表情,看著奚嘉的那個方向。其他人都聽到了,隻有奚嘉,頭也不抬,一直在寫字。靠奚嘉旁邊的人小聲提醒,“美編,周導喊你。”連著提醒兩遍。這聲音不小,連五六米外的周明謙都聽到了。這就是給點顏色就要開染坊。周明謙麵子上掛不住,款步過去,“奚嘉,這是工作場合,不是你耍大小姐脾氣的地方!”奚嘉抬頭,眼神冰冷。不知道他哪根神經又搭錯了,她沒計較,“劇本是不是需要改?哪個地方,我這就改。”周明謙雙手抄兜,一言不發,眼底波濤洶湧。兩人眼神無聲對峙。周明謙打破沉默,“奚嘉,改劇本是你分內的事,你在十一點前寫出來,也隻能算你補救成功,彆以為有多大功勞一樣!”“還有,我喊你肯定是工作上的事,你彆給我裝聾甩臉子!好自為之。”奚嘉握著筆的那隻手微顫,他剛才又喊她了?她什麼都沒聽到。片場明明不吵,她跟監視器那邊的距離也不算遠。奚嘉看向周明謙:“我剛才在記筆記,沒聽到,下次你大聲喊我。”周明謙自嘲的笑了笑。他聲音還不夠大?下次拿喇叭喊?每次,她都拿那個筆記本當借口。他下巴對著筆記本微揚,“你成天記那些沒用的乾什麼!能不能乾點正經事!”說完,轉臉走人。周明謙去找道具組長,告知要換個道具,找奚嘉借。道具組長應下。周明謙雙手叉腰,暗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胃還疼著。他轉身,不自覺地,看向奚嘉那邊。奚嘉正對著腿上的筆記本怔神,然後她按了按下眼瞼,緊跟著,她翻了一頁,接著記錄。道具組長過去了,不知跟奚嘉怎麼說的。奚嘉微笑著,點頭。她合上筆記本,但忘了腿上還有另一本,起身時,另一個筆記本掉在地。本子裡撒出東西,落了滿地。玫瑰花瓣和玫瑰花葉。奚嘉蹲下來,把花瓣和花葉,一片片撿起,放在手背上擦擦,再夾在筆記本裡。周明謙收回視線,坐在監視器前。他含了支煙在嘴裡,拿著打火機出去。奚嘉走在他前邊,手裡拿著車鑰匙,應該是去車裡拿藥片。周明謙沒走遠,就在影棚旁邊的湖邊,點了煙。這裡是停車坪到影棚最近的一條路。一支煙抽完,周明謙丟掉煙頭,轉臉看向停車坪,沒人。他下意識看了一周,奚嘉繞路,從另一條小路進了影棚。一天下來,除了討論劇情,奚嘉沒跟周明謙多說一個字,她也沒離開,安靜坐在監視器旁。餘安中午才回,不知道早上發生了什麼。一個下午,她感覺奚嘉和周明謙的氣場不對付。兩人都沉默,交流甚少。餘安給奚嘉衝了一杯香芋奶茶,香味四溢。“奚嘉姐。”奚嘉笑笑,“謝謝。”看到餘安溫暖的眼睛,世界如此美好,她沒必要跟一個暴躁狂置氣。今天收工快八點。那場戲拍攝順利,比預期的效果更佳。奚嘉沒跟劇組人員一塊吃晚飯,背著沉甸甸的筆記本,一人走回酒店。她想給莫予深打電話,又怕打擾他工作。他說要來度假村住,到現在也沒個消息。大概忙忘了。吃飯時,餘安沒看到奚嘉,給她發消息:【奚嘉姐,晚飯怎麼不吃?要不要我給你打包帶回去?】奚嘉:【不用,謝謝。】她把手機揣兜裡,拿出房卡開門。推開門時,奚嘉微怔,房間燈亮著,卡槽有房卡。客廳還有飯香味。“老公?”奚嘉喜出望外。“嗯。”莫予深從臥室出來,已經洗過澡換上了家居服,示意她,“洗手吃飯。”奚嘉沒去洗手,直接撲到莫予深懷裡,在他心口蹭蹭,抱緊他,“想你了。”作者有話要說:本章200個紅包,前50,150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