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劇組轉場山裡。劇組下榻酒店就在景區美食街上, 周明謙以前住過。他永生難忘, 他撞破莫予深和奚嘉的‘婚外情’, 在便利超市的女性用品貨架前, 足足站了十來分鐘。實景影棚在他們轉場前已搭建完工。奚嘉進去轉了一圈,仿真度頗高,就像在阿婆和嶽老先生的老房子裡。原本周明謙看中了嶽老先生的房子做拍攝場地, 又怕打擾了嶽老先生休息,最後影棚裡弄了一個跟嶽老先生家相似的房子。影棚搭建在湖邊,周明謙當初陪嶽老先生來釣魚, 被這裡景色迷住。這片水域開闊,兩邊是崇山峻嶺,茫茫一片,看不到頭。岸邊泊著幾條小遊船。原本這片水域沒船,水位深,景區不給放。劇組拍攝要用到, 隻好自己買了運到這裡。在山裡拍攝,嶽老先生幫了很大的忙辦理許可證。開拍第一天。有湖上的戲份。周明謙先帶著攝像和兩個編輯到湖麵取景,攝像正在拍宣傳海報部分,周明謙沒等他, 他示意尚老師和奚嘉上船:“等他忙完了,坐另一條船。”莫予深見船上還有空位,他跟周明謙說:“我也去看看。”周明謙心道,你能看懂什麼。但又不能不讓他去。餘安提議:“泛舟湖上, 得有音樂配著才更有意境。”她打算找首曲子外放,想給奚嘉放鬆心情。霍騰:“我親自給配樂。”餘安想起,霍騰會各種樂器,笛子也會。山裡最適合吹笛子。霍騰助理給拿來笛子,又架好麥克風。岸邊,周明謙幾人上船。周明謙選了電動船,四座。也有木漿船,是給演員拍戲時用,他不會搖槳,沒選木漿船。還有大一些的遊船,用來放了拍攝設備。四座分兩排,跟汽車差不多。第一排左邊是駕駛座,旁邊副座,後麵還有倆座,屬觀光遊覽座。尚老師方向感不行,不會開船,主動坐在了副座。奚嘉坐在後排,莫予深緊隨其後。周明謙臉色差點就跟這湖水一樣,綠了。隻能由他來開船。如果這方向盤換成船槳,他就成了‘船娘’,給他們搖船。後麵那兩人,還真把他當成了免費船夫,坐的心安理得。還有岸邊的那些人,特彆是霍騰,又開始秀特長。周明謙想了想自己有什麼特長。脾氣大?罵人?收回思緒,他開動小船。湖水像麵鏡子,映著藍天白雲,綿延大山倒映在兩岸,山上蔥鬱的樹林,將湖水映襯成了綠色。遠處,雲霧繚繞,山林若隱若現。岸邊,霍騰的笛聲散開,宛轉悠揚。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遊。劇組人員之前還羨慕周明謙他們,可以到湖麵一遊,現在被霍騰的笛聲給陶醉,那些小花癡就更不用說。如醉如癡。紛紛拿出手機錄視頻。奚嘉也隨手錄了一段,葉秋還沒進組,她錄了發給葉秋聽。莫予深一直望著奚嘉,她錄霍騰乾什麼。一分鐘過去,她還沒結束。莫予深伸手,擋住了攝像頭,視線卻投向湖麵的風景。奚嘉笑,這人又吃醋了。尚老師還坐在前頭,他沒法直說,就用這樣的方式表達不滿。奚嘉結束錄像,發給葉秋。【暖男的笛子。】她把跟葉秋的聊天記錄給莫予深看。莫予深明白了,原來霍騰喜歡葉秋。所以,這一個多月過去,季清時到底在忙什麼?回頭草還吃不吃了。奚嘉收起手機,拿出筆記本。莫予深:“彆記了,看看景。”奚嘉:“邊看邊記。”船上還有人,莫予深沒再多說什麼。要是每天都帶她在湖麵遊玩,不知會不會緩解病情。那天約了向落,她答應替他約向教授。一周過去,向落那邊沒有任何答複,他不好催。剛剛在岸邊還碰到了向落,向落跟以往一樣,簡單跟他打了聲招呼,跟向教授有關的話題,隻字未提。也許向教授在考慮中。周明謙開著小船,離岸邊越來越遠,笛子聲在山間回蕩。小船上格外安靜,融入了幽靜的大山風景。尚老師不禁感慨,“世外桃源,人間仙境。”周明謙接話,“上回來山裡,我都不想走了。”尚老師:“回去我得改劇本,坐在電腦前空想這些景,完全沒感覺。”現在被震撼到。她眺望遠處,半山腰,有零星幾戶人家,青瓦白牆,可能在做早飯,煙囪有青煙飄散。“我想到一句歌詞。”周明謙順著話問道:“什麼?”尚老師:“炊煙嫋嫋升起,隔江千萬裡。”周明謙笑了,“您也聽我們那個年代的歌?”他說起上學那會兒,很多同學的企鵝號簽名都是文藝的‘天青色等煙雨’。大家都知道這個簽名是什麼意思。尚老師:“那你呢?簽名也是這個?”周明謙搖頭,沒那麼中二。“那時我沒人要等。”都是女生追他,排著隊追。幾乎每天都能收到情書。這麼些年,談了多少戀愛,交了幾個女友,他不記得,沒時間去想這些。感情這東西,不如拍電影來得實在一些。尚老師開玩笑,“你的意思,現在有你要等的人了?”周明謙一噎,隨即淡笑著,“等《餘生》。”尚老師適時打住話題,側身往後看,跟奚嘉說話,“你看了這景,劇本裡有沒有要改動的部分?”奚嘉點頭,“多呢。”雖然在山裡斷斷續續住了一個半月,湖景每天都看,岸邊的水域也經常光顧釣魚,可終是景外人。現在泛舟湖麵,看到的跟在岸邊完全不一樣。奚嘉在筆記上,把此時所想寫下來。尚老師見奚嘉現在就忙著記,覺得浪費了大好風景,“先彆忙著改劇本,把景完整感受一遍,興許靈感又不一樣。”奚嘉揉揉眼,頷首,把筆記本裝包裡。她包裡的筆記本越來越多,現在已經有六本。包裡還有嶽老先生的書,厚厚一疊劇本,傘,水杯。一天背下來,肩膀發酸。莫予深見她把拉鏈拉好,他把包拿過來放腿上,之後,跟她十指緊扣。奚嘉又找回偷情的刺激感。她跟莫予深對視幾秒,給了他一個媚眼,隨後側臉看向自己那邊水域,嘴角一直彎著。在湖麵轉悠了近半小時,周明謙大致選好了取景的地段,返程。尚老師這會兒也閒下來,拿了手機自拍,回看照片,拍到了後排的兩人,還有那雙十指緊扣的手。尚老師一愣,奚嘉跟莫予深?她來不及多想,這也不是她該操心的,趕緊把之前那兩張照片刪除。重拍。再拍時,尚老師下意識避開後麵兩人。到了岸邊。攝影師和助理忙完,正等著取景。向老師和莫予深都下船,工作人員伸手要扶奚嘉下來。奚嘉擺擺手,“我跟他們再去一趟。”剛才跟莫予深坐一塊,她開了小差,沒來得及選景。這次要正兒八經工作。莫予深有工作電話進來,到了平台樹下接聽。這個石凳他以前釣魚坐過,和奚嘉一塊。聽著丁秘書彙報工作,他視線始終落在奚嘉那個方向。奚嘉拿出手機和筆記本,將包放在空位上。攝像跟周明謙說:“周導,你還得跟我們一塊,方便商量。”攝影助理開船,讓周明謙到後座。周明謙挪到後排,奚嘉低頭在看筆記,眼皮沒抬。他隻好把她的包拎到船尾甲板放著。莫予深剛才一直給她拎包,但他不可能做替她做這些。攝像最後一個上船,肩頭還扛著攝像機。攝像人高馬大,快兩百斤。上船時,倆工作人員拉著錨繩,笑說,“你悠著點呀。”再悠著點也不行,重量級人物一上來,船身傾斜,不穩地晃了晃。‘撲通’一聲,有東西掉水裡。周明謙沒事人一樣,一手撐著船邊,一手拿手機看。“奚嘉姐,你包掉水裡了。”餘安扯著嗓門喊。奚嘉猛地扭頭,周明謙也傻了,他趕緊看後麵的小甲板,空空如也。工作人員:“這湖水深,邊上都有五六米,裡麵更深。”周明謙望著奚嘉:“包裡的東西,我賠你。”奚嘉橫眉冷對,鋒利的眼神將他劈成好幾瓣,“你賠得起嘛你!”她站了起來,將筆記本和手機放座位上,開始脫衣服。山裡的二月底不算冷,但也不暖和。奚嘉穿了外套和一件針織衫,她脫了外套,針織衫也脫下,直接蹬掉鞋子,把頭發紮緊,成一個丸子。周明謙眉心一跳,“奚嘉你要乾什麼!”其實他已經意識到,她要下湖撈包,“這裡水太深了,你知不知道!什麼東西能比你命還重要!”“它們就是比我命還重要!”奚嘉吼向周明謙。剛才她一時大意,就不該讓他把包放後頭。周明謙水性一般,隻能在泳池遊遊,戶外水域,他從來沒遊過。他頭腦還算清醒,東西沒就沒了,命重要。她平常裝包裡的也無非就是書、筆記本,還有杯子和化妝包什麼的,都不值錢,也不會影響到她工作。要說有價值的,就是嶽老先生親筆簽名的那本書。大不了,他親自上門,問嶽老先生再要一本給她。再說,“包掉進去,都濕透了,裡麵東西不一定能用,你找上來又有什麼意義?”奚嘉:“我那個包防水!”她恨不得一腳把周明謙踹下去。這時,影棚那邊的人聽到吵吵聲都圍過來。奚嘉沒忍住,還是踹了一腳周明謙,不過是把他往船艙裡踹,之後踩上座椅,一縱而下。“奚嘉!你他媽想死是不是!”周明謙慌了神。他怕這個水溫,她不適應,腿腳會抽筋。岸邊的人,不管是工作人員還是攝像,都水性一般,下水也是送命,上不來,隻能乾著急。他們對著岸上大喊,“誰遊泳好,趕緊下去救人!奚嘉跳湖裡去了!”周明謙現在什麼都顧不上,脫了外套也下去。死就死吧。就當他欠了奚嘉的。從遇到這個女人開始,他就沒順心過。向落也小跑著過來,見莫予深氣定神閒,不緊不慢朝那邊走,“莫總,您不趕緊去救人?”莫予深:“沒事。”他跟岸邊的人說:“不用下去,你們誰都沒奚嘉水性好。”奚嘉從初中開始,在國外讀書,遊泳是必修課,而且奚嘉本來水性就不錯。莫予深轉頭找餘安,“會不會基本急救?”餘安點頭,應該還可以。莫予深:“一會兒給你們周導做人工呼吸。”餘安:“......”周導這麼菜的嗎?作者有話要說: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