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原本還指望周導英雄救美,結果他卻是被美人救的那個。作為他助理, 瞬間感覺, 好沒麵子。不過聽到奚嘉水性不錯, 她心裡踏實了。在奚嘉跳下湖的那瞬, 她無比後悔,早知道就不告訴奚嘉,包掉下去了, 一個包而已,跟命比,不算什麼。三十多秒。岸邊有了動靜。奚嘉拖著周明謙, 周明謙露出水麵,大口呼吸。岸邊的人把他們倆拽上來。莫予深脫了風衣,要給奚嘉裹上,被奚嘉給推開,她現在不覺得冷,也沒時間穿衣服, 她的包裡進了水,筆記本都被水泡濕。原本以為包防水,不礙事。即便拉鏈處不防水,可短短一兩分鐘, 而且水底有氣壓,水不會很快滲透。誰知,她剛才拿手機時,包的拉鏈沒拉到頭, 有一小段空隙,水從缺口進去,裡麵所有物品,無一幸免。奚嘉打開包,將五本筆記本和嶽老先生的那本書拿出來,書放在草地,“周明謙,你賠我的書!”來不及更多指責,奚嘉遞了一本筆記給莫予深,“莫總,你幫忙,把每頁隔開,不要讓它們沾一塊。”奚嘉掃了一眼人群,看到了向落和薑沁。劇組隻有她們倆知道她和莫予深什麼關係,也知道她的病情。她分給她們一人一本,“幫個忙,謝謝,一頁都不能少,這是我的命,知不知道。”向落微怔,拿著濕噠噠的筆記,受寵若驚。助理要拿過來,“我來弄。”向落擺擺手,奚嘉的病,除了父母,她沒跟任何人提過,包括經紀人和助理。薑沁也忙起來,雖然極不情願,但看在莫予深麵子上,她還是認真給擦乾,一頁一頁,找東西隔開,把水吸乾。還好,是防水筆寫的,沒有暈染。當初奚嘉選這種筆,大概是防止年月久了會褪色,沒想到派上了這個用場。因為這個意外插曲,主創都忙起來。攝像和助理沒耽誤工作,兩人開船去取景,至於周明謙,已經濕透成那樣,攝像就沒叫他一塊,等回來再商量。餘安從影棚衣帽間拿了兩條毛毯,她丟一條給周明謙,拿上另一條給奚嘉裹起來,“奚嘉姐,我替你弄,你去把衣服換了,你這樣會著涼。”奚嘉沒時間,她怕紙張糊到一塊,揭不開。餘安把奚嘉頭發散開,給她擦頭發。周明謙望著餘安,她對他跟奚嘉,永遠都是差彆對待。周明謙撿起草地上的那本書,用毛毯擦擦封麵,翻開扉頁,嶽老先生是用鋼筆簽的字,被水一泡,都模糊了。他看過這頁簽名,就在他給奚嘉修車時,奚嘉拿在他麵前顯擺。當時他隻瞄了一眼,關注點在嶽老先生的簽名上。至於嶽老先生具體還寫了什麼,他沒看。今天看到了,是句祝福:願我們嘉嘉健康、喜樂、平安。周明謙瞅著健康那兩個字,當時奚嘉說什麼偏頭痛,應該是這個意思。他邊擦著書,邊去影棚。他走過的地方,都留下濕噠噠的腳印。周明謙發覺劇組裡沒一個好東西,他上來時,他們各個都在笑,看奚嘉的眼神跟他正好相反,是崇拜的。隻有尚老師還想著關心他:“周導,快去換衣服。”周明謙點頭,他不能生病,不然耽誤拍攝進度。上午沒拍攝任務,大家聚在水域岸邊玩。周明謙成了她們消遣的話題。她們不忘催促奚嘉:“美編,趕緊把濕衣服換下來。”奚嘉嘴上應著,沒行動力。莫予深用自己的風衣吸濕,他不時看向奚嘉,這個季節,她渾身濕透,這樣下去非著涼不行。他走過去,奪過她手裡的筆記本,“先換衣服。”奚嘉:“不行!”那本是她跟莫予深單獨的筆記,雖然她畫工不咋地,畫的東西基本都是四不像,可裡麵有不少簡筆畫,她自己能看懂的簡筆畫。那個不是用防水筆,是彩鉛。莫予深:“我保證給你複原。”實在不行,他再給她手寫一本。看莫予深態度堅決,眼神冷下來,奚嘉沒跟他爭執,跟餘安一塊,匆忙跑去影棚衣帽間。餘安在後頭喊,“奚嘉姐,你穿上鞋!”奚嘉跟本顧不上。餘安沒想到奚嘉這麼能跑,一溜煙不見了。九點半,太陽慢慢升到了山頭,暖暖的照在湖麵、岸邊。莫予深把筆記本鋪在石凳上,劇組工作人員拿來了麵紙和乾毛巾,每擦乾一頁,他就用樹葉給隔開。向落拿到的那本是《每天必看》,記錄劇組主創人員,還有莫予深家人。看到她自己那頁,她吹了吹。奚嘉給她貼的照片,也是她比較喜歡的幾張。不僅貼了她各個角度的照片,她出道這些年,主演了什麼作品,每部收視率、獲獎情況,她在每部劇中飾演角色的性格,都有寫明。她那些撲街作品,奚嘉也羅列出來,分析了為何撲街,所飾演角色的敗筆在哪。《餘生》這部劇,奚嘉在琢磨劇本時,給她揚長避短,就連選的衣服花色和款式,也都是為了突出她氣質和優勢。其中一場戲,她和薑沁在雪地撕扯那場。她的結尾部分是轉身紮好頭發,頭也沒回。奚嘉在邊上注明:向落不能回頭,她眼底空洞的情緒不一定醞釀到位,會讓她的演技大打折扣。她是芭蕾舞演員,背影的驕傲和落寞,適合她。“向姐。”助理又遞給她一條乾毛巾,把那條濕毛巾擰乾,晾在一邊。向落回神,翻頁,接著擦。忽然,她停下,從口袋拿出手機,對著筆記本封麵拍了一張。從照片能看出來,筆記本濕透了。她把照片發給爸爸的助手:【等我爸從實驗室出來,你轉告他,等待讓我變得焦慮,我正在湖邊,兩分鐘前,我竟然把隨身記錄本給扔到了湖裡。你們那邊遲遲不給我答複,要是再等下去,我怕下次掉湖裡的就是我本人。】助手:【......好,我中午就跟師父說。】向落籲口氣。希望爸爸今天能給她答複,那天她跟爸爸聊了很久,爸爸也答應,會認真考慮。可一個多星期過去,還不給她答複。她沒法想象,奚嘉每天要看這麼多人的資料,還要背下來,得花多少時間,又需要怎樣的毅力。反正換她,她做不到。向落轉臉看向莫予深那邊,他半蹲在石凳前,認真給奚嘉擦筆記。她第一次見他如此柔和一麵。所有淩厲和鋒芒都褪去。莫予深手機震動,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老公,我回酒店一趟,這邊沒有內衣,你把我筆記本都給弄乾。這是餘安手機,我手機還在船上。】莫予深:【泡個熱水澡。不用著急,時間足夠,上午沒拍攝任務,中午我再陪你到湖麵轉一圈。】奚嘉:【愛你。不用再回,手機我馬上還給餘安。】發送,奚嘉刪除短信記錄。餘安沒跟著過去。司機送奚嘉和周明謙回酒店。車上,奚嘉一直瞪著周明謙。這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不是他下去搗亂,她還能早上來十多秒,書也不至於被泡成那樣。周明謙緊緊抓著拉手,沒吭聲,看著窗外。其實,他也沒拖她後腿。他自己完全能遊上來,是她非要拽他一把。奚嘉揉揉耳朵,這陣子又開始耳鳴。從下水到上車前,她耳朵舒服不少,裡麵刺耳的聲音比平時小。難道是水壓的原因?有那麼一瞬,她有個荒謬的想法,要是一直待水底,耳朵不就舒服了?雖然阻擋不了聽力降下,不過至少這段時間裡,耳朵是舒服的。“那本書,我會賠給你,你包裡的損失,列個清單給我。”周明謙側臉,跟奚嘉說道。奚嘉沒聽到,看著她那側窗外的風景。想著自己的病情。“奚嘉。”周明謙有錯在先,語氣忍耐著。但還是沒回應。“奚嘉!”周明謙隱忍著,聲音提高了一點。奚嘉隱約聽到有人喊她,她轉身,上下打量著周明謙,“有什麼就說!”周明謙平複呼吸,告誡自己,不要跟這種女人一般見識。他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讓她晚上把清單發給他。奚嘉:“那些筆記對我來說,無價,你賠得起嗎?”她懶得跟他費口舌,轉過臉去,看路景。片場到酒店,一來一回,耽擱了一個多小時。奚嘉回到影棚那邊,已經十點多,陽光正好。她的幾本筆記,每頁都隔開來,放在石凳上晾曬。莫予深站一旁,守著這些筆記,不時翻頁。湖邊有風,他用乾淨的小石頭壓著。入目這頁,出現了他的名字,他從頭看起。這是奚嘉的一段獨白。記錄日期是昨晚。聽力又下降了。剛才在樓下飯店,跟莫予深坐對麵吃飯,我看到他張嘴說話,可沒聽清他說什麼。希望是店裡很吵的緣故。《餘生》已經過半還多,再有一個月,戲份殺青。我跟莫予深待一起的日子,越來越少。晚上我們走著去阿婆家看阿婆,我故意走的很慢很慢,但還是到了終點。阿婆問我,什麼時候跟莫予深舉行婚禮,趁她還能走得動,去北京轉轉。我跟阿婆說,等忙完的。其實,婚禮,不會舉行了。我也想穿婚紗,想讓莫予深牽著我走過那條長長的紅毯。但我這樣子,陪不了他多久的。二哥跟我說,我的病沒有生命危險。就算二哥不說實話,我也明白,過不了幾個月,等病情最壞時,跟傻子沒什麼區彆。我不想讓彆人背後揣測議論,說莫予深為了聯姻,連傻子都娶。我跟他的婚姻沒有任何利益交換,頂多算是強強聯合,但外人不會信。現在他跟莫濂在競爭莫氏,就更不會有人信這場婚姻的純粹性。他那麼好,值得更好的。以後,我有我的生活,莫予深也有他自己的日子要過。不知道他以後會找個什麼樣的老婆,會生幾個孩子,他肯定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等到那時,他應該就很少再想起我了。明天還要早起去湖邊取景。希望周姓暴躁狂能吃了藥出門。晚安。莫予深對著這頁愣怔很久。之後他給奚嘉發了消息:【什麼時候回來?】奚嘉剛從餘安那裡拿到自己的手機,解鎖,就有消息進來。奚嘉:【回頭。】莫予深轉身,奚嘉已經從影棚那邊走來。莫予深收起手機,喊薑沁:“你過來翻頁。”他走向奚嘉。旁邊都是劇組的人,奚嘉客氣的跟莫予深打招呼:“莫總。”莫予深沒應聲,伸手把她抱在懷裡。周邊的人,石化。作者有話要說:本章200個紅包,前50,150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