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華給李光睿挖了一個坑,一個很大很大的坑,等著這位黨項少主跳進去。這人一旦做了壞事,就算良心能過得去,可是見麵也會有點抹不開,所以葉華很不想見李光睿,他隻管在背後,一手數錢,一手數戰馬就好。可誰知越是不想見,就越是躲不過。郭威突然下旨,要在大慶殿設宴,文武大員,包括一些國家藩屬在大周的使臣,都在邀請之列。作為黨項少主,李光睿也沒有缺席。不過李光睿的位置有點可憐,緊挨著大慶殿的門口,典型的八麵受風,沒人待見。越是不想看到,還越是避不開了。既然這樣,那就親自下手吧,也不怕臟了!葉華主動走過來,上下打量李光睿,“少使君,許久不見,你發福了!”李光睿見是葉華,恨得牙根癢癢。當初他錯打了算盤,結果契丹皇帝突然死了,被嚇得慌了神,竟然跟著葉華進京賠罪。哪知道來了京城,就出不去了。郭威給他加了一大堆的官,每個月的俸祿也不少,可就是不許出城,不許回家,整個一個囚犯!這一切都拜葉華所賜!沒人的時候,李光睿拿針紮小人,上麵寫著葉華的名字。他多盼著老天爺打一個雷,把害人精劈死算了。可液化呢,不但沒事,還越混越好。封了冠軍侯,生意越來越大,整個開封到處都是冠軍商號,看到冠軍兩個字,李光睿都想吐!可他又能怎麼樣?落到了人家手裡,不低頭也不行。李光睿陪著笑臉,忍著胃疼,“承蒙天子洪恩,侯爺眷顧,下官的確胖了好多。”“胖了就好!”葉華哼了一聲,“京城的風水好,養人,你就在京城裡修身養性,讀書明理,假以時日,若是能成為一代文宗,也是美談一樁!至於回夏州嗎?你就彆想了!”李光睿雖說是人質不假,可被人當麵點破,也難免震怒!“冠軍侯,恩自上出,這話恐怕不是人臣可以說的吧?”“哈哈哈!”葉華朗聲大笑,變得格外猙獰可怖!“李光睿,我曾經捧著一顆心,對待你們!可笑啊,你們是如何回報我的?告訴你,隻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彆想離開京城,左腳邁出去剁左腳,右腳邁出去剁右腳,兩隻腳都出去了,我砍你的腦袋!”“你!”李光睿好歹也是能征慣戰的武將,心高氣傲著呢!被葉華如此威脅羞辱,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升騰起來,他真想撲上來,來個魚死網破算了。連著努力了三次,李光睿才勉強壓下火氣,閉口不語。正在這時候,三司使李穀從外麵走了進來。他咳嗽兩聲,“冠軍侯,遠來是客,不可無禮!”身為重臣,嗬斥一個晚生,情理之中,可今天的葉華就像是刺蝟,誰碰跟誰急!“李相公,什麼叫做禮?他封堵橫山,讓我歸家無路的時候,可曾以禮待人?有今日的處境,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怪不得彆人!”“唉!”李穀眉頭深鎖,“冠軍侯,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要提了。陛下已經冊封李將軍為銀州刺史,加兵部侍郎銜,同朝為官,同殿稱臣,如何能咄咄逼人!”“他還升官了?”葉華怪叫一聲,“李穀,是不是你保薦的?我可告訴你,咱們還有賬沒算呢!陛下給我撥了1000匹戰馬,怎麼混了一百多匹騾子?也是你成心給我穿小鞋,是吧?”所謂飛龍院,就是負責養馬的,暫時歸三司使統轄,葉華咬定了是李穀暗中作梗。李穀氣得翻白眼,“朝中戰馬供應禁軍,該如何分配,皆有法度。老夫奉旨行事,你休要誣陷本官!”“誣陷?姓李的,你上次就彈劾我,讓我弄到了鄉下去半個月。你懷恨在心,又想拿戰馬卡我。你等著,沒完!”葉華狠狠一跺腳,轉身就往殿裡走!李穀氣得嘴唇都白了,自嘲道:“好啊,好啊,真是好個威風八麵的冠軍侯!”他一甩袖子,來到了大殿的東邊位置上坐下,呼呼喘氣,怒不可遏。這時候陸續有官員進來,分列兩邊,說說笑笑,等著天子駕臨。趙匡胤湊到了葉華的身邊,給他伸出大拇指!“行啊,我的侯爺,你真下手了!準備怎麼收拾李穀?要不要幫忙?”葉華白了他一眼,“算了吧,你隻能幫倒忙!”葉華探身,讓趙匡胤靠的近一點,囑咐道:“一會兒你去盯著點李光睿,看看這孫子有什麼舉動,跟誰說了什麼,回頭告訴我知道。”“李光睿?他敢!當初可不光得罪了你,也得罪了我!我去把他腦袋擰下來!”趙匡胤惡狠狠道。“他沒了腦袋,你就沒戰馬騎了!”趙匡胤不解,“這有什麼關係?”“彆問了,去盯著就是了!”趙匡胤跟不上葉華的思維,但他還是很老實去做事,果然,坐了一陣子,李光睿起身,裝得若無其事,跑去給幾位文官敬酒,最後到了李穀麵前,說了兩句賠禮的話,事情是因他而起,讓李相公受委屈了。李穀怒氣不息,“是有人太目中無人了,少年得誌,輕狂無度,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李光睿沒敢多話,隻是諾諾而退。可心裡卻樂開了花。姓葉的目中無人,誰都得罪,早晚有倒黴的時候。倒是大周缺少戰馬,竟然鬨上了朝堂,看起來自己應該好好盤算一下,怎麼讓手裡的戰馬,發揮最大的價值。倘若李穀真的缺馬,被葉華逼得走投無路,是不是能幫他一把?如果李相公感恩戴德,願意替自己出力,回家就不難了。李光睿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眉宇之間都多了一絲喜色,揮之不去。他哪裡知道,自己已經掉進了葉華的套路裡麵了,還在這兒美呢!就在這時候,郭威和柴榮出現了,行禮之後,郭威坐在了主位,柴榮侍立在旁邊。又太監站出來喊道:“宣,唐使覲見!”葉華這才明白,原來這次禦宴是要款待南唐的使臣啊!郭老大說過,要對南唐動兵,看起來是先禮而後兵了……葉華正在思量著,隻見一位白麵黑須,風度翩翩的文臣邁步走進了大殿。此人站在丹墀,衝著郭威深深一躬:“外臣徐鉉,奉吾皇之命,前來覲見陛下!”他剛說完,魏仁浦就開口責備。“徐學士,自古以來,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隻有吾皇才是真命天子,南唐國主不自量力,是自尋死路!”徐鉉微微一笑,“鬥膽請教,何為真命天子?”“真命天子自然是天下萬民之主,我大周帶甲幾十萬,良將數百員,難道還不是真命天子嗎?”魏仁浦厲聲質問。徐鉉連連搖頭,“此言大謬!安危在是非,不在於強弱。存亡在虛實,不在於眾寡。吾主大唐皇帝,乃是李氏宗親,繼承祖宗江山,順天應人,萬姓歸心。江南之地,國安而民樂,物阜而民豐。百姓爭相奔走,齊讚天子聖明。相比之下,遠勝中原萬倍,這真命天子,可不是自封的,還要百姓說了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