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大哥!”當廝殺結束,淳於兄妹向著秋意亭飛奔而去。秋意亭銀甲染血,神容冷峻,看到飛奔而來的淳於兄妹時,微微綻出一點笑容。而後鄧驃校、劉守備、李千戶、田校尉等亦紛紛上前,抱拳行禮,各寒喧數語後退下,指揮著士兵收拾戰場。“秋大哥,你可知這回丹城的領將是哪位?”淳於深意神秘兮兮的道。秋意亭卻是了然於心,“勿需知會,便能與我配合得分毫不差的,自然是熟知我之人,普天之下除我弟弟意遙外,再無第二人。”“啊?”淳於深意瞪目,“原來你知道了?誒,虧得我們還以為你不知道,想賣個關子呢。”“哈哈……”秋意亭朗聲一笑,“其實我在景城時便已從陸都統口中得知了意遙隨雲孫至月州一事,雲孫不懂兵事,陸都統又不在,自然就是意遙為他出謀劃策了。”“哦,原來是這樣。”淳於深意恍然大悟。“不過你們兄弟還真的很了解對方。”淳於深秀也道,“當日秋二哥知道你去了景城後,他馬上就知曉你的意圖。”秋意亭沒說話,隻是笑著,神色間帶著驕傲與自豪。“咦,秋二哥與辰雪怎的都不見了?”淳於深意望前望後,卻發現沒有那兩人的蹤影。“嗯?”秋意亭一聽頓顯訝色,“他們也來了?”“是啊。”淳於深意點頭,“這一路上能把山矮子們追得落慌而逃,可全是秋二哥的功勞呢。”“不過怎麼沒見他們了。”淳於深秀也掃視著戰場,觸目儘是紫甲將士又或是倒地的黑甲軍。“意遙竟然親自來了?他的身體如何受得了長途奔襲。”秋意亭眉頭一鎖,然後一招手,便有一名年輕的侍衛走近。“秋崇,你領人去找二公子。”“二公子?!”秋崇聽了頓時滿臉驚色,“二公子怎麼到這裡來了?侯爺夫人怎麼會放他出來?”不過他一看秋意亭神色,倒沒等回答便趕緊去尋人了。淳於兄妹看著秋意亭的神色不由也有些忐忑,再思及秋意遙的病,一時也難安下心來。“我們也去找找。”隻不過他們都沒有找到兩人,倒是秋崇後來從士兵口中打聽到兩人早已離去。於是淳於深意便道,以辰雪的性子,肯定是先回丹城去了。秋意亭聽後沒有說什麼,但心中卻添了憂思,因為他熟知弟弟的為人,若非萬不得已,他決不會做這等“失蹤”之事,隻怕是……兩個時辰後,大軍起程,往丹城而去。一路上,淳於兄妹倆說著丹城近一月的事,比如那個有時看起來很能乾威嚴有時看起來很草苞的燕州府,又比如算無遺策的秋二哥,又或者那個小醜似的孫都副,隻不過兩人默契的沒有提風辰雪,更沒有提她與秋意遙之事。秋意亭聽著,有時候也說一兩件與燕雲孫、秋意遙小時的趣事,一路上倒也不無聊。兄妹倆還說了要投軍追隨他之事,秋意亭一口應承。三日後,大軍抵達丹城。燕雲孫率眾官員及百姓出城相迎。大軍於城外駐紮,丹城百姓自發送來美酒牛羊犒勞將士,雲徹騎眾將領隨秋意亭與燕雲孫領著的丹城眾官員互為見禮,然後便是慶功宴,這一日便是在美酒歡笑中度過。而那時,在青陽巷的小院裡,依舊是安靜如世外桃源。風辰雪與秋意遙先一日回到了丹城,一路上秋意遙的身體越發虛弱,若非風辰雪一直以內力相護,隻怕已是無法成行。到了丹城後,歇息了一夜,又湯藥補品一進,秋意遙的精神似乎好了一點。這日中午,秋意遙喝過藥後,便沉沉睡去。風辰雪將幾日未碰的琴抱出來調弦,因怕發出聲響吵著他,於是轉到另一個房間去。趁著無事,燕敘便去了藥鋪抓藥,孔昭去廚房將一碗燕窩粥熬在灶上,以備秋意遙醒來用,然後洗了手,從水缸裡將冰鎮著的一壺酸梅湯提出來。房間裡,風辰雪正低首調著琴弦。孔昭進門,倒了一杯酸梅湯放在一旁,一邊輕聲道:“姐姐,駙馬已經到了。”她今日上街時,城裡的百姓全都在說這件事。“孔昭,那是秋將軍。”風辰雪糾正她的稱呼。孔昭吐了吐舌,將酸梅湯往她麵前推了推,“姐姐,先喝碗酸梅湯解解暑吧。”“先放著。”風辰雪指尖拔著琴弦試音。孔昭看著她,過了片刻,又道:“姐姐,不如我們先離開這裡吧,不然碰上了大公子總是不大好。”她想著,秋意遙與秋意亭是兄弟,而姐姐是秋意亭的妻子,可如今姐姐中意的是秋意遙,這關係可真夠複雜的,若一個不小心暴露了身份,隻怕是一團亂,倒不如早早離了這裡,落得乾淨。“過幾日意遙的身體稍好時我們再起程。”風辰雪道。“可是……”孔昭心裡有些急切,“大公子既然已經到了丹城,說不定明日他就會來見你,那時候……與二公子一碰麵,這可……”她嚅嚅著沒往下說了。風辰雪聽著卻依舊神色如常,淡淡道:“總是要見的,況且意遙也不能與他不告而彆的。”“那……”孔昭遲疑了一下,然後問,“燕九公子會告訴大公子你的身份嗎?”風辰雪手一頓,沉吟子一會兒,道:“燕雲孫不會主動去與意亭說起這事,畢竟那日我已說過我如今隻是風辰雪,他知我已不可能再回去帝都,自然不會將我的身份告知意亭徒增煩擾。”“喔。”孔昭稍稍放心。想了片刻,她又問:“那二公子呢?”風辰雪挑了一下琴弦,頓“淙”的一聲輕響,音清且沉。於是她取過一旁的帕子拭了拭手,然後端起酸梅湯,飲了幾口,才道:“意遙敬愛他的兄長,又怎願以此事來傷他。在他許我餘生之時,他便已將帝都的梏桎儘數拋開。”聽了這話,孔昭總算是放下心來,道:“隻要姐姐身份不給大公子知道便應該沒啥事了。”風辰雪放下瓷碗,默然了片刻,她才靜靜道:“他知道又如何,我與他終隻是擦肩而過的無緣之人。”呃?孔昭聞言看著他,想起俊美偉岸的秋意亭,忍不住問了存於心間很久的疑問,“姐姐,你……就一點也沒對駙馬動過心嗎?”聞言,風辰雪頓然沉默,起身走至窗邊,目光望向窗外,神思怔仲。許久後,她幽幽一歎,道:“若當年,與我成親的是他,我如今便該是他的夫人,與他也該是一對互為欣賞敬重的恩愛夫妻吧。那樣的生活,予宸華來說,未嘗不美滿。隻是,世間的事不能回頭,宸華已逝,自然與他之緣份亦斷。如今的風辰雪自在快意,與他靖晏將軍,已是兩個天地之人。”孔昭看著她,自然也看得她麵上一閃而過的恍然。垂下頭輕輕歎息一聲,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