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近十年來，除了偶爾和曹氏有些小摩擦以外，已經沒有經曆過萬人以上的大戰了。這也是大陸目前的態勢，隨著八大姓的地位越發的穩固，普通部落想要挑戰他們的統治地位，已經不可能了，要麼死，要麼臣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不過這樣也有一個好處，在趙王的威壓下，那就是各大部落之間的戰爭消耗幾乎省了下來，競爭的方麵，也變成了經濟。夏氏因為地處北方，遠離趙國疆域中心，並沒有太多的財源，夏悚自詡夏氏千年第一酋長，甚至打算取趙王而代之，他當然不滿足於現狀，一直希望開發荒域。荒域是一塊未開墾的處女地，蠻荒、凶險，但是同樣也意味著巨大的機遇，他將自己最看重的夏桀派出去，就是打算在荒域中，建立一座可以稱為荒域明珠的大部落。“要不是夏允芝一直拖我的後腿，我現在已經成為荒域之王了！”夏悚捏了捏眉心，眺望遠方：“這都一年了，夏桀這個混小子，也不說寄一封信，讓我安心下。”碎碎念叨著，夏悚又笑了起來，夏桀從小到大，才華橫溢，頗有主見，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說不定他會成為荒域之王呢！”夏悚算了下時間，按照慣例，夏太丁的巡查官這會兒應該從荒域中返回了，自己很快就能知道計劃進展的如何了。第二天早上，夏悚吃過鹹菜和米粥，準備開始工作的時候，來自夏太丁的竹簡，已經放在了書案上。“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夏悚嗬斥。仆從一臉恐慌，趕忙低頭。“真蠢，滾出去。”夏悚罵了一句，打開了竹簡，先檢查了一下。竹簡不是弟弟的親筆，不過無所謂，最後的落款印章是就行了，以夏太丁的性格，向來不喜歡這種糙活兒。看雕刻的字跡，應該是夏馱代寫的。竹簡不長，但是所寫的內容，讓夏悚看完後，呼吸都急促了。夏太丁說，本屆的試煉，有點慘不忍睹，幾乎沒什麼新人露頭，因為夏桀太狠，將那些馬前卒都降服了。夏士蓮是一個強敵，除此之外，那個夏無暗的野種夏野也是，不知道他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建起了一座部落，還和衛氏展開了貿易。“原來是真的呀！”看到這裡，夏悚恍然，之前就聽人說，衛氏出現了不少好貨物，紙張，衛生油，以及稀少的糖霜。那些糖霜，連自己這個夏氏大酋長都沒吃過，據說產量稀少，都被趙王預定了。這種獨一份的貨物，誰不覬覦？夏悚也讓人查過來龍去脈，最後隻知道，衛氏在和荒域中的一個部落交易。彆看去朝歌的商隊有幾十支，可是誰肯把自己發財的辦法告訴彆人？所以那些商隊主人們都嚴令部下亂說，違者直接打死。“居然是那個夏野！”夏悚的嘴角有些抽搐，他也有知道自己坑了夏無暗，又把夏野獻給了趙王，讓他失去了血脈，這種行徑很無恥，可是作為一個部落的領頭人，自己必須這麼做。不管是一個部落，還是一個國家，蛋糕隻有那麼大，而要分的人又那麼多，夏無暗再厲害，可終究不是自己人，要說夏悚不堤防他，那是扯淡。其實，夏悚很欣賞夏無暗，要是沒了大族長的身份，他希望和夏無暗成為朋友，隻是他也是一部分人的代言人，殺不殺夏無暗，不僅僅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這就是肮臟的政治呀！”夏無暗感慨，他知道曆史上，很多大英雄，最後都不是馬革裹屍，戰死疆場，而是死在了部落的內部爭鬥中。繼續翻閱竹簡，夏悚的眼睛便越瞪越大，甚至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激動的臉龐都染起了紅暈。夏太丁說，他派遣一支先鋒兵團，拿下了朝歌，此時已經獲得了糖霜的配方，其他特產，正在逼問中。在竹簡的最後，夏太丁闡述了他的戰略計劃，趁著這次討伐，他想以朝歌為據點，征伐四周那些野人部落，除了可以掠奪他們積攢了數百年的財富，也可以多一批附庸部落，讓他們為夏氏開拓荒域。“哼，看到糖霜的配方後，夏允芝應該沒臉阻止我了吧？”夏悚冷哼，跟著又翻看了一遍竹簡，自己讓夏太丁鎮守邊境之舉，果然英明，不過這個兵力和物資，會不會要的太多了一些？夏太丁索要三萬兵馬，其中騎兵和弓兵要多一些，而且軍需物資需要足夠三萬大軍吃上三年的。多嗎？夏悚看完後，反而覺得不多。在荒域中作戰，肯定是騎兵和弓兵占據優勢，至於糧草軍械，夏太丁也說了，收複野人，不能一味的打殺，要拉一批，打一批。這其中不少物資，就是準備拉攏野人使用的。夏悚等不及了，立刻讓仆從去通知部落的高層們，要開部落大會。一個小時後，三十多個人齊聚一堂。“大早上了，你喊我們來乾什麼？真是擾人清夢！”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直接開炮，他有睡懶覺的習慣，不過更重要的原因，他是夏允芝一係，不管夏悚要乾什麼，先指責他總沒錯。“念伯，你再睡下去，身子骨都爛了。”夏悚看似關心，卻是不陰不陽的頂了一句。“好了，廢話少說，談正事！”夏允芝拿著法杖，使勁的戳了戳地麵，發出了砰砰的聲響。“你們自己看吧！”夏悚把夏太丁的竹簡丟了出去。原本漫不經心的眾人，在看完後，神色立刻變化了，開始竊竊私語。夏悚看著這些人，沒有說話。“此事當真？”還是夏念，第一個開口：“這麼重要的事情，太丁為什麼不親自雕刻竹簡？”“你當隨從的時候，竹簡還沒刻夠嗎？”一個壯漢懟了回來，他叫夏立秋，是夏悚一係。“對呀，太丁都是酋長了，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糖霜的圖紙，在哪？”“我聽說過那種糖霜，是趙國權貴們的最愛，沒想到居然是夏野那個野種發明的。”高層們七嘴八舌，首先關注的是利益。“說起來，他去年玩那一手千金辨物的時候，我就該察覺了。”夏允芝蹙眉，他其實當時暗中派人監視著夏野，隻是鮮血生存試煉要開始了，夏野直接離開了部落，後來也沒有賣糖，他也沒深究下去。這一刻，夏允芝心中泛起的是濃濃的後悔，要是當時把糖霜的配方拿到手，那就是自己的了，靠著它，一定可以拉攏更多的盟友，順利登上大族長之位。“配方在太丁手裡！”夏悚說完，一臉平靜的看著這些高層，隻是眼神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戲謔。“嗬嗬！”夏允芝一係的高層，尷尬的笑了起來。“我是夏氏的大族長，就自然以部落的利益為重！”夏悚打起了官腔：“糖霜的分配，絕對不會讓大家失望的。”“我就說嘛，大族長做事一向公道！”夏念摸了摸胡須，拍了一句馬屁。夏允芝瞄了這老貨一眼，很識趣的閉上了眼睛，裝作養神的模樣，其實是暫避了，他知道今天，夏悚是攜帶著資本而來，自己再出頭，討不了好。“嗯，太丁的計劃，大家都看到了吧？說說想法吧？”夏悚穩坐釣魚台。眾人沉默，在衡量利弊，不過很快，就有人開口了。“會不會太冒險了？三萬人，已經是咱們部落半數的兵力了！”“要是能拿下荒域，其實不虧。”“可惜那些野人除了做炮灰，沒有屁用，貴人們也不喜歡使用野人奴隸！”說到大事上，眾人還是很有見解的，說白了，能坐到這個位子的人，大多不是蠢材，有時候使絆子，隻是想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罷了。其實討論已經沒有意義了，握著諸多配方的夏悚，已經是絕對的話事人了。會議結束了，眾人沒有立刻離開，哪怕是夏允芝一係，都聚集在了夏悚身邊，和他聊天。夏允芝沉著一張臉，甩袖離開。“嗬嗬！”這麼多年，夏悚還是第一次覺得念頭通達了，而且他覺得，今後，夏允芝也沒有再和自己一較長短的資本了。“夏野呀，你父親幫我解決了外患和內憂，穩固了夏氏的根基，你之前代替我兒獻祭了血脈，此時又拿出了糖霜配方，讓我可以打壓夏允芝，成為夏氏真正的大族長，夏野，你們一家人，真的是我的福星呢。”夏悚偷樂著，他記起夏無暗還有一個女兒，於是開始猶豫，是不是把那個女孩收房呢，萬一再給自己帶來一波好運呢？除了留下一千騎兵以備不時之需，順便充門麵，夏悚將夏氏五千騎兵全都派了出去。不要小看這個數字，騎兵在這個時代，可是最燒錢的兵種，單是戰馬的養護，每天吃的都比夏氏一個普通平民要好。除此之外，是兩萬弓兵，剩下的以步兵補足。夏太丁沒要熔火巨人，夏悚也不意外，因為這個兵種可是大殺器，在他想來，弟弟擁有的那些足夠了。現在已經是盛夏了，也就是說，還有少半個夏天和一個秋季可以利用，因為等到冬季，寒冷的荒域中絕對不適合作戰。因此，隻用了五天，夏悚就調集了三萬兵馬，準備好了物資，讓他們火速趕往太丁部落。這可是夏氏領地內，不用擔心被偷襲，所以大軍的行動速度很快，一路肆無忌憚的行軍。太丁部落，氣氛沉寂的猶如一具僵屍。哪怕距離屠殺令下達，已經過去了三天，可是珈朵身上濃鬱的血腥味，依舊沒有消散。那些被關押在兵營中，沒了武器和鎧甲的戰俘，麵對著野人們的弓箭和弩車，根本沒有一絲反擊之力。“可惜不能做成亡靈士兵。”星期五覺得可惜。“你這話，真沒有人性！”鬼爺鄙視。“喂，喂，彆以為我不知道是誰給珈朵出的主意。”星期五鬱悶，鬼爺才是最黑心的那個家夥：“不過話說回來，主人的計劃會成功嗎？”“你應該問為什麼不成功！”鬼爺翻了一個白眼：“主人已經派出龍人空騎兵斥候，全天搜索通往夏城的區域，隻要太丁部落陷落的消息傳不回去，這個計劃就一定會成功。”夏悚就是神明轉世，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的弟弟已經被殺了，部落滅亡，他現在，恐怕正做著一統荒域的美夢呢。就在星期五的忐忑中，龍人斥候來報，一支五千人的騎兵，逼近了部落。投降派什麼時候都不缺，此時守城門的長官就是一個屈服在了夏野屠刀下的膽小鬼。正常的交流過後，城門開啟，騎兵進入。“部落也太安靜了吧？人怎麼這麼少？”萬人長左右觀望著。“都出征了呀！”長官解釋，眼神卻是瞟向了身旁的夏野，他現在是自己的副將。萬人長臉上的疑惑並沒有退去，但是這個時候，夏安出現了。“怎麼就這麼點兒人馬？”夏安質問。“哼！”萬人長一聽這語氣，臉上就掛上了不爽，這個紈絝懂什麼？不過也正因為看到夏安，他的疑惑也散去了。騎兵們下馬，進入了夏野安排的軍營。“這裡是不是發生過戰鬥？”萬人長皺眉，儘管兵營已經清掃過，但是經驗豐富的將官，還是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清理過一些戰俘！”夏安臉色難堪。“哦！”萬人長不疑有他，以為是夏安膽小，想起了什麼血腥的場景，嚇的：“酋長呢？我要見他！”“父親正在工作，我這就帶你去！”夏安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向軍營，那些騎兵正說說笑笑，走向各自的兵營安頓下來，他們不知道，這將是他們人生中最後一天了。今天的晚飯，會加入那個山鬼製作的毒藥，普通人吃下去，半個小時就會發作，哪怕有沒吃的，也逃不出來，因為軍營四周，會布置很多的弓兵和刀斧手。“我……”夏安剛想開口，就看到夏野淩厲的目光盯了過來，這個距離，足夠她在自己開口前，殺死自己十次了。“不行，我已經縮卵一次了，難不成還要再縮？我也是夏氏的大好男兒呀！”夏安的心頭，在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