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輕愕然轉頭,隻見三人出現在自己身後,明顯衝著自己而來,這三人中,除了解飛星有一麵之緣外,另外一個中年人與老人自己都不認識了。韓業這時候能發揮專長了,隻聽他對嶽輕小聲說:“大外甥,還記得我在山上和你說的嗎?那位老人就是廣城的半邊天,孫沛孫半天!”這時店老板也連忙迎出店門,叫破了剩下的中年人的名字:“青田大師怎麼也來了!”這不是青田大師的主場,青田大師對店老板笑了一笑,便把目光轉向解飛星。老板眼光何其毒辣,馬上知道這一行做主的不是青田大師,不是孫老,而是那位最年輕的。現在,這個最年輕的正目光炯炯,看向另外一個年輕人!解飛星抱拳說:“京城一彆,嶽小哥彆來無恙?”嶽輕覺得解飛星還挺有意思,特彆不像當代的人。他同樣抱拳,一本正經,半文不古回應:“無恙無恙,這才一周不到,你我容顏依舊,兄台風華正茂,氣如燧發啊!”解飛星先是一愕,跟著一驚。前麵半通不通的招呼姑且不說,最後那個氣如燧發……莫非嶽輕已經看出他是誌在必得而來?解飛星念頭幾轉,打了一個哈哈,跟嶽輕說:“他鄉遇故知,難免激動了一點,我們能在彆的地方再次碰麵也不容易,我這次來是為孫老挑選一件法器的……不如我們打個賭?”嶽輕揚揚眉:“什麼賭?”“就賭誰能在這間店中找到最有價值的法器,如果嶽小哥找到了,你的法器我替你請來;如果我找到了,法器我也可以送給你,隻希望能夠再求之前那枚印章一觀。”解飛星說話,擲地有聲。他已經打定主意,隻要印章到了手裡,不管嶽輕要什麼都可以交換,但印章是萬萬不能再還回去了!“他想要你的五雷印?”手珠對嶽輕說。“這誰不知道。”嶽輕回應,他若有所思,“看這解飛星這麼重視,我倒是突然感覺到,他身上的氣,與五雷印上麵的氣,好像多少有那麼點相似……”他沉吟一下,雖然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法器什麼最厲害,好像也不好判斷。”“那就讓孫老來說想要什麼法器,我們各挑一件自己認為最適合的,讓孫老選擇。”解飛星毫不猶豫。站在一旁的孫老喜憂參半。他人老成精,看到這一幕還有什麼不懂。解飛星過來這裡,表麵上看是為他點穴,實則這不過托辭,他的真正目的是麵前的嶽輕!至於嶽輕,他之前接觸都沒有接觸,現在解飛星目標明確,咄咄逼人,萬一兩人最後發生了什麼齟齬,就再也不用想嶽輕肯替他點穴了……他看向一旁的青田大師。但青田大師根本不知道解飛星與嶽輕中間隔著什麼,怎麼化解?也是愛莫能助。兩人麵麵相覷,同時暗歎一聲,隻覺好事多磨,如履薄冰!這邊解飛星給出可行方案,嶽輕無可無不可,點頭答應。解飛星看向孫老。事已至此,孫老唯有苦笑:“我到了這個年紀,也沒有什麼追求野心了,隻希望闔家平安,子孫健康長壽。”解飛星在旁邊說:“孫老要點的是陰宅,這次找的法器做葬器更為合適。”嶽輕沉吟一下,再次點頭。兩人俱不多話,直接進入店中開始挑選。巴掌大的小店距離門口就幾步之遙,剛才嶽輕與解飛星的對話店裡的人全都聽見了。能找到這裡的也是多少有幾分能力的圈內人士。他們都是店裡的常客,挑東西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紛紛退到兩邊,饒有興趣地看兩人如何挑選。方寸之地,東西並不很多,三麵牆壁上零零落落擺著各種不同的東西,有新近做成的,也有以前流傳下來的,有光鮮亮麗的,也有晦暗無光的,至於材料種類,那更從珍珠到木頭,從擺件到手鐲,隻有你沒想到,沒有你沒見到。解飛星進入店鋪之後,目光向左右一掃,已經用上飛星派獨門的觀氣之法觀察店內氣機,並往氣場最強的地方直走而去。嶽輕與解飛星不同,他並不去管店鋪裡頭哪裡的氣場最強烈,而是直接走到左邊的價值,從架子上的第一件東西往後看起,看樣子是打算將店裡的每一個東西都看上一遍。店中常客此時站在一旁,交頭接耳:“我看還是邀戰的那個厲害啊……”“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是誰?”“解飛星沒聽過?九宮飛星派,天下第一風水流派,解飛星,下任第一風水門的掌門人啊!”“嘶,這麼厲害?!你們看,他是不是找到了什麼?”說話之間,眾人隻見解飛星已經從架子上拿起了一件東西,他左右再掃視一圈,並沒有把手中的東西放下,而是徑直往外走來,顯然已經選定東西!至於嶽輕,從開始到現在也不過五分鐘的時間,他還在看著第一個架子上種種法器激發出的形態各異的氣場呢。有如傘遮空展開的,也有淅淅瀝瀝宛若下雨的;有一高一矮猶如瀑布生生不絕的,也有氣如青草,枯榮有時的。嶽輕還看見了一個比較有意思,氣場比較凝聚的法器。那是一塊硯台,硯台上麵雕刻著老翁教子圖,嶽輕眼看著那硯台上麵,老翁與小孩相對而坐,小孩搖頭晃腦,背誦刻在硯台上的勸學詩,一旦有哪裡忘詞了,就是“啪”的一聲,戒尺揮下!此時小孩的聲音稍一斷絕,沒過多久,又委委屈屈地響了起來:“少年易老學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我能把這裡的靈氣全部吸收嗎?”珠子問了嶽輕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它這時已經饑渴難耐。“不能。”嶽輕很嚴肅地回答珠子。“……”珠子,“理由?”“不問自取謂之賊。”嶽輕理所當然。珠子在思索要不要來一個“竊氣不算偷”。幾句閒談,硯台被嶽輕拿在手中。這氣場在嶽輕眼中十分可愛,他頗為愛不釋手地把玩一番,方才將東西再次放回架子上。店老板就站在一旁觀察著兩人,解飛星當然不用說,當嶽輕拿起這塊硯台的時候,老板暗暗點頭,心想這也是店裡少數幾個精品之一。腦海中一念還沒有轉彎,就見嶽輕放下東西,轉而拿起了旁邊一件擺著好看的工藝品。他:“……”解飛星一直耐心地等待嶽輕。他挑選東西隻用了五分鐘,等嶽輕卻等了二十五分鐘。當半個小時過去,嶽輕總算看完了店內的所有法器,方才心滿意足,意猶未儘地拿起一件東西,走向解飛星。解飛星不管嶽輕拿了什麼,他先亮出自己的東西,那是一件黑色木雕,雕刻的是獅身有翼,頭長兩角的神獸。亮寶亮寶,講究的就是一個亮明白。解飛星說得清楚:“形似獅而有翼,象征仁與瑞,是貔貅的典型形狀。貔貅有一角稱天祿,有兩角稱辟邪,《急就篇》中,‘射n辟邪除群凶。’孫老要保子孫健康闔家平安,除凶驅邪,用辟邪正好合適。”他並未說完,又指著辟邪本身說:“而且這不是普通的木頭,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烏木……”他緩緩吟著《異道行》,辨彆烏木的口訣,“身如炭黑,顏色有殊,遇水黑亮,塗油色駐,燒灰為黃,異於普木……”店老板自解飛星開始說的時候就一直笑眯眯地聽著,至此眼中閃過一絲佩服。在風水店裡選擇法器,常人以為容易,實則不然。許多法器呆在一個有限的空間裡,從小處看,彼此氣場相互抵消相互融合,常常會讓挑選者判斷錯誤;從大處看,種種法器的氣場彙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更大的氣場,這個更大的氣場自然遮蔽了法器各自的小氣場,讓氣場從顯到隱。法器又不是爛大街的東西,也不像古董時不時撿個漏,大多數風水師過來尋找也是目標明確的,一般會由專賣法器的商人對應介紹。如果要自己挑選,除了考驗風水師對氣場的敏感程度之外,還十分考驗風水師的眼力,沒有幾分真才實學,是輕易挑不中好東西的。老板這時嗬嗬笑道:“解大師果然厲害,這件東西就如同解大師所說,烏木辟邪,分毫不差,是我店裡最好幾樣東西之一。”但解飛星臉上沒有什麼喜色,相反,他微微皺眉:“不管是烏木還是辟邪,都有天然驅凶的效果,但正因為兩者都是陽剛之物,與陰地葬器未免不太匹配。”但饒是有這樣的問題在,這也已經是他能找到的最符合的東西了。好在這次的重點不是有多合適,而是誰的更合適,就算他一百分隻考了五十分,隻要嶽輕考四十五分,他也夠用了。解飛星不動聲色把目光轉向嶽輕,就見嶽輕拿出了一串……呃,一串玉掛件?他怔了又怔,因為完全無法從玉掛件上麵感覺到多少氣場!店老板這時也是神情古怪。他想了想,委婉說:“這是組玉佩飾,年代不近,本身玉質也好,價錢不便宜。”就是說,完全沒有風水法器方麵的價值。但嶽輕在此時微微一笑,轉問解飛星:“解兄也如此認為?”解飛星沉吟良久,猶豫不決,最後竟語出驚人:“我不這樣認為,但我確實看不透這個東西。”